我只觉得它们往我的身边聚拢而来，像是受到了我的吸引，与此同时，我也体会到了那力量流入我体内的舒服。

    随着力量进入我的体内，这座由幻境构成的房子也渐渐混沌，最后彻底消失，陷入一片黑暗。

    我也失去了知觉，好似身处真空中一般。

    许久，我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力量注入了我的体内。我豁然睁开眼，眼前是一片大亮，李虞的脸正在我的面前。

    我一睁眼，李虞立刻就说：“你总算醒了！”

    他脸上的紧张丝毫不减。

    我四处看看，见房间里只有我和李虞两个人，便问：“这里一直都只有咱们两个吗？”

    李虞点头，说：“我跟他正聊着，忽然觉得很……不舒服，很想回来看看你，回来后见你睡着，我却无论如何都叫不醒你，就试着给了你一些神力。”

    我问：“那你怎么没有找别人帮忙？”

    李虞笑了，摸了摸我的头，说：“傻瓜。你在他家里出了事，我怎么可能联络他们？”

    我将刚刚进入幻境的事告诉李虞，并说：“我想，就在我吸收掉幻境的同时，这个家里肯定有人感到很不舒服。你说，会不会是金耀？”

    李虞摇头，说：“这不一定。金耀的力量的确不强，但也没你说的这么弱。”他想了想，说：“其实我有点怀疑金太太。”

    我眼睛一亮：“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有点怀疑她。”

    李虞笑了，问：“为什么？”

    我说：“她的气质和目光带给我的感觉就如同在幻境中的力量所带给我的感觉一样，并不强大，却很温柔。”

    李虞说：“神力是精神力，所以你的感觉是对的。”

    我问：“那咱们需要去求证吗？”

    李虞说：“咱们不需要去求证。金麟会告诉咱们的。”

    也对。

    我问：“你和金耀聊出了什么结果？”

    李虞微微一笑，说：“金耀的情况和我以为完全的不同，我以为他是因为鹿如的神力碎片苏醒而孤独症自动痊愈。想不到他的孤独症正是因为他体内拥有鹿如的碎片。”

    我问：“你是说，他和宋佳音一样，也是作为封印鹿如碎片存在的？”

    李虞说：“可以这样说，但鹿如的灵魂并没有被人封印，这只是随机的事件。其实重聚时本来就是什么都可能发生，既可能将重聚的对象变成吴霁朗那样的天才，也可能像金耀这样为他带来疾病……不过，金耀也的确是个天才，他是个数学天才。”

    我说：“这么说，你中午时问金麟的问题其实也不成立。金耀只是苏醒了，却仍是金麟的儿子。那如果他选择了保留孤独症儿子，你要怎么办？”

    李虞自信道：“放心，他不会选择孤独症的儿子。”

    我说：“这可不一定，他毕竟是父亲，那孩子他养育了那么多年。”

    李虞说：“正因为养育了那么多年，他才无比需要一个正常的儿子。”

    我说：“这么说，你其实还没想好这个可能性？”

    李虞摇了摇头，说：“这可能性哪里需要想好？你忘了吗？他还可以死。”

    我一愣，李虞立刻柔声解释，“就像你可以吸收宋佳音一样，无论是吴霁朗还是金耀，我都可以吸收。而且，对我来说，也是吸收最为划算，因为那样的话我的记忆可以完整些，神力也更强大。可吴霁朗毕竟几次挽救我的父母，而且他没有野心，他的神力主要组成部分其实是鹿如对人情的冷淡。但金耀不同，金耀的主要部分是野心，野心是一种什么样的属性，你应该很明白吧？”

    我点了点头，说：“或许正因为这样，冥冥之中才安排他一开始是个完全无法与人交流的低功能孤独症，在你到来之前，才能够与人交流。”

    李虞点了点头，说：“我刚刚跟他聊了聊，他对我态度蛮好，但我知道这是因为他感受到了我的神力，明白我对他而言的意义。但野心是不可能被消除的。”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想吸走他的力量？”

    李虞点头，说：“野心人人都有，正常的人虽有野心，但由于仍有其他情感而不会完全被野心所驱使，可有些人因为贪欲过盛，情感过于淡薄而导致野心膨胀，从而被野心所控制。他们也跟寻常的脾气暴躁的人闯下的祸不同，野心膨胀的人极会伪装，因此，他们通常会酿下大祸。”

    我说：“就好比那种战争狂人、贪官么？”

    李虞说：“可以这么说。”

    我说：“所以，即便是金耀在你的面前承诺他不会折腾，也无济于事。”

    李虞说：“这只是谎言。神力中最为强大的三种就是贪欲、恨和悲伤。这是因为这三者都具有控制人心的能力，比如快乐，一个人可以沉浸在快乐中，却不可能被快乐驱使着做任何事。而贪欲之中，最能控制人心的是野心。”

    我说：“性……的快乐呢？”

    李虞笑了，“那是欲。”

    我撇撇嘴，说：“难怪快乐那么弱小，就这么点快乐的事，还被你剥夺了。”

    李虞笑了笑，说：“野心会逐步强壮自己，最后肯定会想要吸走我的能量，所以我还是要收回他的力量。”

    我说：“如过你现在收回，他会不会就死了？你打算告诉我金麟么？”

    李虞摇头，说：“当然不能告诉。我还需要他救我姐姐，所以，要等我姐姐平安后，我才收回。这阵子，只能盯着他了。”

    我心中有些不安，“你能镇得住他多久？”

    李虞说：“我认为挺久。不过……”

    我见他神情犹豫，越发紧张了，“不过什么？”

    李虞笑了一下，握住我的手，说：“别担心，我只是在想，被你吸收的那个人如果是金耀的母亲，那他们之间肯定有联系。”

    我说：“我也这么想。”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可能性，“我在碰到那里的一处时，有一种被力量包裹起来的感觉，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是不是就无法挣脱了？”

    李虞微微地眯了眯眼，“你刚刚怎么没有把这细节告诉我？”

    我说：“刚刚没有想到，而且我当时也没有多想。现在想来，我也不是没有触碰过吴景康家里的东西，却从未有这样的感觉。”

    李虞说：“能够创造出这样的灵魂世界，并让你感受到被包裹的压力，对于人类来说，对方已经相当强了，如果不是意志格外坚定的人，恐怕就会被沦为食物了。”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脸色愈发难看，“她肯定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之所以这么对待你，也是因为你是一个孕妇，比常人要弱得多。”

    我说：“你先别急，这只是一个推测，也许只是巧合。”

    李虞没吭声，脸色阴沉。

    我忙说：“她老公毕竟已经接了你姐姐的事，任何事都等你姐姐的事情解决再说，况且，我丝毫没有受损，他们不能奈我何。”

    李虞却豁然站起，说：“我这就去把那小子吸干。”

    这是不理智的，金耀一死，金麟不就不会帮忙了吗？如果他够硬，完全可以也死，那对我们丝毫没有好处。

    李虞摇头，说：“我再找别的律师……你跟我一起来。”他说着握住了我的手臂。

    我还欲说什么，已经被他扯得站到了地上。

    他能够在我和李暖暖之间选择我当然让我很高兴，但……算了，他也不是个冲动的人。

    我胡思乱想着跟上了李虞的脚步，朝楼上走去。

    楼上的格局和楼下一样，也是大厅连着两条走廊。

    李虞朝最右边的走廊而去，我却见左边的走廊走出一个人来，是金麟。

    他满脸焦急，见到我们站住了脚步，问：“李太太？”

    李虞转头看向金麟，笑了，“金律师。”

    金麟走上前来，问：“你们是又要去看金耀么？刚刚不是看过了么？”

    “刚刚的确是看过了。”李虞笑着伸出手：“但现在……”他说到这里，手握住了金麟的手臂。

    我并未见到李虞如何发力，却觉得周围的空气力量激荡，金麟的则是眼睛一翻，身子一软，委顿了下去。

    我愕然看向李虞，李虞朝我投来一个安心的笑容，便拉着我朝左边的卧室走去。

    他正要推开卧室门，我忙拉住他，给他递了个眼色，伸手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就有人开门，是个女佣。由于从这个角度看不到倒下的金麟，是以对方只是问：“李太太，李先生？你们二位……”

    我说：“刚刚金律师说夫人病了，要我们来帮忙看看。”

    女佣奇怪地说：“你们？”

    我说：“对。怎么？已经有医生在里面了么？”

    女佣说：“医生已经来过了，我们在照顾夫人。”

    我说：“那可以让我们进去看看么？”

    不等女佣回话，李虞便抓住了她的手臂。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他笑了，低头在我的脸颊上吻了吻，说：“放心吧，都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