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好害怕，您放我出来好不好！”

    “我错了，我背，我今天一定会把它背下来的。”

    “爷爷呜呜呜呜——好黑啊，爷爷——”

    漆黑闭塞的小房间，只开了扇小小的窗户。

    外面的光甚至照不进来。

    五岁的小男孩颤颤巍巍跪在紧闭的门前，不停地敲门，嘴里喊着爷爷，可听不到任何的回复。

    黑暗吞没了勇敢，男孩心中的恐惧无限放大，他把自己瑟缩成一团，眼泪啪嗒啪嗒流了下来。伴随着呜咽的哭声，成了幽闭房间唯一的声音。

    忽然，鞭子猛地朝门一甩，发出熟悉的响声。

    男孩瞪大眼睛，下一秒将自己抱紧跪在原地。

    “不准哭！”外面传来严厉的怒吼，“裴家的男人，都不准哭！别学你爸那副不成器的样子，给我好好跪着反省！”

    男孩慌忙捂住嘴巴，眼泪却怎么都忍不住，滚落在脸颊，最后浸湿了他细瘦的手指：“呜呜……爷爷，我害怕，我会听话的，放我出去好不好？”

    “跪两天会放你出来。”

    男孩捂着肚子，难过地抽噎：“可、可是我好饿……”

    很快，窄小的窗户从外打开，一个塑料袋丢了进来。男孩看到后，没有去捡，急忙跑到窗户下，跳着跳着招手，试图让外面的人看到自己。

    仅仅几秒的时间，窗户被关上。

    他眼里的光熄灭了，重新跑向塑料袋，手忙脚乱地打开，里面是两块面包。

    男孩哭着将面包塞进嘴里，吃完后，继续瑟缩在角落，掰着手指头，一遍遍背诵爷爷教导他的知识。

    那些字句艰深晦涩，他听不懂，却一字一句背得清清楚楚。

    -

    “放过我……”

    宋瑰走近床边，还没来及做什么，醉醺醺的裴谈声紧皱着眉，没头没尾地咕哝了一声。

    他无声地挑起唇，俯视裴谈声，眸光轻而柔缓地掠过他完美的脸庞，慢慢倾身：“做噩梦了？”

    裴谈声眉头紧锁，眼皮也在隐隐躁动。

    没有开灯，浓稠的黑暗铺满整个空间。宋瑰找了个好位置，坐在他身侧，这样近的距离，裴谈声满身的酒气轻易环绕在他的鼻间。

    宋瑰贪婪地吸了一下，脑子晕晕乎乎，眸光越来越亮。

    垂涎已久的身体就在眼前，如同精细雕刻的艺术品，毫无瑕疵。他突然爱极了这副躯体，比初见的时候更加心动。

    心脏正蠢蠢欲动叫嚣着渴求，于是他拿出一盏漂亮的台灯。

    继而半垂下眼睛，指腹很轻地摩挲台灯，仿佛在拿丝帕细细擦拭精贵的宝物。

    在黑暗里熟悉了台灯的构造后，他打开按钮，昏黄的光把夜晚撕了个缝。宋瑰顺着光的方向，看清楚了裴谈声的五官，后背激起一股酥麻的颤栗。

    他一步步靠近床头，靠近裴谈声的脸。

    不，还是太远了……

    身体微微移动，手轻撑在他身上，一点一点欣赏这张完美的脸。手握住灯，从他的额头照到眉毛，再到眼睛和鼻子，最后落在他唇锋凌厉的嘴唇上。

    线条勾勒得很锋利，宋瑰握灯的手不自觉打了个颤，淡色的光晕一闪烁。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突然淬了毒，渲染出锋利和侵略的苗头。

    一个念头横空出现。

    把这张脸划下来，好好收藏。

    宋瑰缓缓伸手，顺着轮廓，指尖碰在他的脸上。

    手指忽然被烫了一下。

    宋瑰懵懂地眨了眨眼睛。

    太热了么？

    短暂一瞬，裴谈声的衣服被脱掉。

    帮醉酒的人脱衣服不容易，宋瑰已经很累很累了，趴在他身上小小地喘着气。

    轻软无力的呼吸一下一下，像飘絮，撩入心扉。

    浓醉充斥脑海，裴谈声隐约感受到了这股气息。

    伴随着幼时的恐惧，他嘴角沉压，倏地禁锢住靠近他的人，翻身将他狠狠压下：“放过我，放过我……”

    灯被丢弃在床头，昏黄的光线依稀可见。

    又是这句话。宋瑰茫然地躺着。

    裴谈声压住他后，咕哝两句，累趴了下来。似乎感受到柔软的触感，像很早很早前，还没有被爷爷带去国外时，年幼的他无忧无虑地躺在父母怀里。

    脑袋顺势挤在宋瑰的颈侧拱了拱，裴谈声埋头，毫无意识地在他耳边说，“我想家了……”

    头发挠得宋瑰很痒，他更体力不支，无法承受裴谈声精壮的身体，勉强推开后，颇为狼狈地坐了起来。

    只是短暂，心脏像被挤压，喘不过气。

    宋瑰呼吸累，心脏收紧着，徐徐平缓呼吸。

    被浓稠黑暗铺满的房间，窗外闪过一道闪电，电光石火，劈断了两人都在凌乱的心跳。

    宋瑰怔然抬眸，看向窗户。

    窗没有关紧，一缕缕夜风吹进来，他裹紧了浴袍，顺势躺在裴谈声的身侧。

    捞起他的手，圈紧自己。

    总算不冷了，宋瑰眼睛一弯，心满意足，侧身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脸。

    忽的，裴谈声眉头一跳。

    噩梦中好像有翻江倒海的架势。

    眼睁睁看见裴谈声因为做噩梦将头偏到了另一侧，宋瑰立时不悦。

    他勉强支着身体撑起来，一下，一下，将裴谈声的脸掰回原位，才重新躺好。

    “这张脸，真不错。”宋瑰呢喃，“以后只能对着我……不然我要你好看。”

    纤长的手指在他脸上一勾，宋瑰懒洋洋地起来，回了自己房间。

    -

    次日。

    宋瑰和蒲恩商讨《奇妙团队》综艺细节。

    业内已经有它的消息，但还没正式官宣，宋瑰通过渠道得知华氏传媒方很看中它，几乎原模原样按照策划来做，并无较大的改动。如此，对综艺最熟悉的蒲恩，便忍不住和宋瑰说自己的创作想法。

    两人聊得很细，孟雨则在旁边打下手，帮着泡茶切水果。

    临到中午，宿醉的裴谈声才从二楼下来。

    孟雨看见他就笑：“裴先生，你酒量真不行，我和蒲先生都醒好久了，你居然睡到了中午。”

    蒲恩没接话，腼腆笑笑，和孟雨的想法一致。

    “昨晚，是你送我回房？”裴谈声问。

    孟雨：“对啊，你可真重，我费半天力。”

    裴谈声：“衣服也是你脱的？”

    孟雨：“衣服？”

    他挠挠头，懵了。

    宋瑰敛了下眸，从容地喝着茶。

    孟雨想了想：“兴许是吧，记不大清楚了，我昨晚也有点醉。”

    裴谈声没有再追问。

    今早醒来，他满脑子都是昨晚的梦，呆了半晌才起身。发现自己赤着上身后，脑中隐约有个人影在他面前晃过，但想不起是谁，索性来问问。

    既然是孟雨就没事了，裴谈声正欲下碗面吃，手机声响起，左敏来了电话。

    他没上楼，走到一楼客厅的落地窗接听。

    “裴老大，事情成了。”

    左敏隐隐激动：“猫兔tv给华氏施压，推迟综艺直播。华氏没法，他们当初为了拿到直播费了不少功夫，就联系上我了。给我们奇妙团队的话语权，希望声海处理好直播的事。”

    裴谈声心里有成算，听到他说，并没有多吃惊。

    左敏：“我已答应，明天去签约。”

    裴谈声嘴角一勾：“做得很好。”

    -

    “宋老师……”

    蒲恩见他出神，迟疑道：“宋老师，您身体不舒服了吗？”

    宋瑰收回注视落地窗的目光，脑中回荡着裴谈声嘴角的那抹笑，下敛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慢慢积聚。

    “没事。”他往后靠着沙发，“我歇会儿，你先看。”

    蒲恩：“好的。”

    宋瑰又往落地窗看了眼，裴谈声还没挂断电话，不知道说了什么，素来冷峻的脸庞挂上了一丝笑容。

    昨晚对他的警告尤在耳边。

    宋瑰捏紧手机，按了几下，随后放松脸上狰狞的表情，继续和蒲恩说话。

    左敏聊完公事后，说起过段时间想来弥镇市看他。

    顺便见见传说中的影帝。

    给宋瑰当保镖的事他只告诉了亲近的几人，裴谈声不愿意把这事拿出来说，冷着脸憋出两个字：“别来。”

    左敏：“不好意思了？哈哈哈我保证，来的时候绝对不说我俩的关系！”

    裴谈声语气淡淡：“声海的事不忙？答应猫兔tv的生活综艺安排好了？”

    左敏：“嗷！此生不愿当社畜！”

    裴谈声启唇：“你当定了。”

    左敏：“就知道压榨我！”

    聊了几句，裴谈声无声地笑笑，挂断电话。

    正将手机揣进兜里，忽然信息声响。

    另一个号码里来了两条陌生人的短信。

    “你笑起来更好看，在对谁笑？”

    “想把你的脸划下来收藏，你说好不好？”

    裴谈声眼神一凉，倏地抬眸。

    他的目光几乎立刻穿过客厅，击溃静默的空气，猝然定格在宋瑰的脸上。

    宋瑰恰好看过来，眼眸平静，充斥着一股无形的诡异，不加掩饰。

    这双眼睛如此的漂亮，角度和线条是造物主的恩赐，却被活生生笼罩了僵尸枯朽般的死气，不止暴殄天物，更让他反射性作呕。裴谈声脸色铁青，再也不想忍耐，快步逼近，直接将宋瑰从地毯上拽了起来。

    宋瑰没有准备，一个踉跄。

    蒲恩大惊：“裴、裴先生你做什么？！”

    裴谈声不想和他说，拽着宋瑰的手腕往二楼走。

    不顾宋瑰苍白病弱的身体，快步拉他上楼。

    蒲恩眼睁睁见宋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呼吸节奏更急促，大惊失色：“孟雨，孟雨——”

    孟雨从外面进来，看见这幕直接怒了：“裴谈声！”

    他和蒲恩一起跑上楼，却没有裴谈声的动作快。

    房门“砰”地紧紧关闭。

    裴谈声扯了扯衣领，将宋瑰抵在门边墙壁，虎口狠掐住他的脸颊：“宋瑰，不要把你那些不入流的手段用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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