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前任又双叒吐血了

病弱前任又双叒吐血了 > 五

    “宁琅。”

    听有人在叫她,宁琅因熏香而散漫的注意力集中了些许,目光穿过长案上香炉袅袅升起的白烟,落到案后盘腿而坐的重明天身上。

    他眉头紧蹙,看她时目露不忍,似觉得接下来要说的话对她很残忍。

    但再残忍,也是得说的。

    “只凭锻体,无法敲开修士的大门。”

    宁琅一顿,随之颔首,道了句知道。

    不怪重明天如此提醒她。

    她这几日虽夙兴夜寐埋头苦干,仍未能引气入体,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凡人。

    宁琅也再一次认识到了天才与普通人的差距。

    东朔在中州济世宗从不曾修炼,只学星象,学占卦,可到了隐门后,只略加引领,便一朝识气、引气,入知微境,成了名正言顺的修士。

    而她,哪怕有前世那么多的经验在,仍原地打转般地停留在原地,还让长辈来为她操心。

    现实如此,天资如此,宁琅不气馁。

    她深知自己做不到惊才绝艳,但也绝非在做无用功,不过是想日积月累,求一个厚积薄发。

    嵇州曾有一魔。

    他生性狡猾,又有千余分/身,分/身的样貌实力全部均等,偏偏要找对了本体,才能全部肃清,使前去除魔的修士苦不堪言。

    若是东朔,他定能用术法找出魔的本体,一击扑杀,省时省力。

    可这是天才的路。

    宁琅自然不行。

    她只能见一杀一,见十杀十,见百杀百。

    从天光初现,杀到夜半三更,杀到自进了嵇州地界,因能感应魔的存在便一直发烫的法宝,再也发不出一丁点的热度为止。

    虽难走,但这是她的路。

    一条任何人都能走的,却不是所有人都能走到最后的,普通人的路。

    宁琅的思绪从往事收回,她平复了一下因回想起三天内因杀了千余魔而杀到吐的难受劲,后笑言:“请峰主放心,弟子已识气。虽然弟子天资愚笨,但想再过一段时日,便能引气入体,正式迈入修真的大门了。”

    宁琅是为了让重明天安心才说了这一番话的,可目的似乎没有达成。

    隐在他眼底深处的忧色反而更重。

    他问:“为何突然想要修道了?”

    重明天是无法理解的。

    多年来,宁琅抗拒修道不单是由于天赋,还因隐门的宗门之道。

    与中州济世宗以救济天下为己任的出世原则相仿,隐门的道是锄强扶弱,是降妖除魔,而非修个人的道,求得道飞升,上天成神。

    在隐门修道便意味着要同妖魔鬼怪斗。

    可宁琅很怕妖魔。

    亲眼看见双亲叔伯被魔掏肠挖脑,晾在衣杆上烤成人干,被妖分而食之,不可能不怕的。

    想到这里,重明天不禁问:“你不怕了吗?”

    宁琅咧嘴笑了笑,笑脸上不见半点惧色。

    “该怕的是他们才对。”

    她曾经很怕。

    怕到了极点。

    光是想一想那一日的惨状,便浑身发抖,惊恐得不能自己。身为凡人却不出山,也是因为觉得世俗界太危险,说不定一个不好运就会遇上魔。

    不过,自手刃了第一只魔后,宁琅便彻底不再怕了,修无情道后更是不知恐惧是何情绪。她横扫世俗界大摇大摆的魔,凶名之盛,是没有封号的魔闻之便要遁走的地步。

    那一阵子,就连宁琅自己也说不好,究竟哪边才是恶。

    所以说,怕吗?

    不管怎么想,怕的那一方都该是他们才是。

    记起横走世俗界十八州的风流往事,宁琅更是觉得有一股劲儿窜了出来。

    她说:“我想要变强。”

    与其等重明天主动来问,不如她自己先交代清楚了。

    “弟子想要变强,是为了自己。”

    “弟子软弱,不想承受同门死在眼前的痛苦,所以努力修道,想保护师门上下。即使能力有限,护不了所有人,至少日后也要替大家报仇。”

    “弟子的心上人是心怀天下之人。”

    “所以弟子想救天下苍生,让他少遇一些危险,能活得长长久久的。”

    一开始,重明天还没有太懂,听着听着,他总算是听明白了。

    ——他被喂了一嘴的粮。

    重明天脸色复杂,说不清心里酸酸涩涩的滋味,也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宁琅叫过来,看她给他秀恩爱。

    “你很爱他?”

    “爱惨了他。”

    看着宁琅从眉目中透出的情意,重明天默了默,不知怎的,突然也想谈恋爱了。

    重明天:“!!!”

    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笑话!谈恋爱难道还会有斩妖除魔有趣吗?!

    重明天重重闭了闭眼,又睁开,摒弃掉脑海中的邪念,把注意力往正题上面引。

    很好。

    他现在弄清楚了宁琅突然变了个人似地,往死里去拼命的缘故,知道她不是遭遇了什么人生重创而想不开,又或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有了心上人,有了为之奋斗的目标,所以开始上进了。

    他虽没有和她正式结师徒契,可作为长辈,他应该给她鼓励。

    于是,重明天道:“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刀锋镇传来了消息,说是芘门将不日开启。”

    芘门接连荒界,荒界是妖魔鬼怪的居地。

    妖魔时不时冲破界线,从荒界而来,到凡间作乱。

    修士也有修士的法门,可以将人送去荒界,更甚,直接圈出一块地盘,将妖魔鬼怪拘禁其中,供各大宗门弟子提升实力,试炼所用。

    荒界之行危险是危险,可只要能活着出来的修士,实力无不增长一大截。

    前世的宁琅并没有赶上这趟荒界之行,后来只能遗憾,这一世眼见有了机会,自然不想错过。

    她隐约记得,隐门得了六个通过芘门的位置,便决意由驼峰峰主重明天带队,余下五个名额则由宗门内部竞争决定谁去谁留。

    竞争的方式是比试,比试前五得此机会。

    有重明天带队,基本保证了生命安全,因此几乎人人都想来搏上一搏,竞争激烈,非常抢手。

    想了想是整个隐门的年轻弟子要竞争仅存的五个名额,宁琅觉得自己应该没有什么机会。

    但即使不能跟上大部队,她自己也有别的法子可以进入荒界,就是麻烦了一些。

    宁琅的思绪飞到九霄云外去,想着要如何凭自己的力量进入荒界,却忽略了重明天话里说的,会助她一臂之力。

    “此次荒界之行由我带队,因此能额外自荐一名弟子参加。若你能赶在芘门开启之前引气入体,又到时有意,我可携你一同。”

    宁琅出游的思绪被重明天的话拉了回来。

    知荒界之行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她谢过长辈的好意,抱拳,垂首。

    “弟子定不让峰主失望。”

    重明天目露欣慰,心头不免感慨万千,道今日的宁琅与从前的她可谓是天差地别,又连连暗道宁琅不愧是为他挚友的女儿。

    回忆起挚友、宁琅的双亲,重明天的眼中不免掠过沉痛之意,对妖魔的恨意更甚,目光发冷,脱口的话还算温和。

    “你双亲的遗物,可要领回?”

    宁琅一怔。

    双亲的遗物前世也是重明天代为保管,因俱是与修道相关之物,遂暂存在了他那里,直到宁琅下定决心修行,才取了回来。

    有一个芥子袋和一件法器。

    芥子袋里装的多是灵丹妙药,心法内功,咒符道具,另有手书的修道心得。

    若是服了丹药,她大概能立刻脱离肉/体凡胎,进入修士的阶段,甚至说不定能一举冲破知微境。

    但宁琅不想这么快。

    她想稳扎稳打。

    她前世便是吃了太多的大补品,每天不是在被各门各派投喂弹丹药,便是乘飞剑去被投喂丹药的路上。

    因为冲得太快,反而根基不稳,后来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来巩固。

    至于本本修道心得?

    宁琅倒背如流。

    法器倒是很实用,只不过现阶段的她暂时还用不上。

    思绪流转一通后,宁琅答道:“等我正式成为修者,您再给我吧。”

    重明天从这句话里听到了宁琅对修道的坚定。

    她的眼神也满是坚定。

    修真界不乏美人。

    重明天年纪大,看得多,早早地就麻木了,甚至到了最近,他已经不会去看人的长相了,只记个面部特征和名字便草草了事。

    可眼下,当瞧见战胜了往日的心魔、执着于修道一途的宁琅,人的长相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视界中,只觉她耐看的五官一瞬生动了起来,比之花枝招展的女修士要耀眼又璀璨得多。

    但想起宁琅说得上是贫瘠的天资,他还是不由提了一句:“你会很辛苦。”

    宁琅笑笑。

    “我不怕苦。”

    见提起吃苦,宁琅的眼眉间云淡风轻,还挂满了温柔的笑意,重明天不禁唏嘘,只道是爱情的力量太过强大。

    “你能有个道侣也好,修道的路太长,有人结伴同行也是好事。”

    宁琅耐着性子把重明天像是催婚的老父亲一样的话听完了,只不过回应的时候,没有顺应他的话说下去,而是干脆利落地反驳了。

    “我不会和他结为道侣。”

    “为何?”

    虽然这不归他管,但重明天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

    照他看来,不结道侣也无所谓,于修士而言,牵连两人的只有感情,无关名分。

    不过宁琅给出的答案出乎了他的意料。

    她说:“因为我要修无情道。”

    重明天:“……?”

    她甚至还问:“峰主,您这里可有忘情水?”

    重明天:“……???”

    他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完全无法理解为何片刻前提起心上人还笑得甜蜜的宁琅,居然在此刻,说要修无情道,甚至还问他要忘情水!

    重明天刚想出声,嘴未张,一道动静抢先一步。

    ——只听仙器屠魔铮鸣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