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前任又双叒吐血了

病弱前任又双叒吐血了 > 四

    宁琅说不出话,额角抽搐。

    她在想,在努力回忆,上一世的东朔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但阴谋也好,明谋也罢,即使明知道是陷阱,宁琅也只能睁着眼跳下去。

    她应了声好。

    东朔也终于肯松了手。

    宁琅把药壶重新加热一下,又在冷飕飕的屋子里放了火炉,拉了把矮凳坐在床榻旁,端起碗,举起勺子,认命地一口一口给他喂药。

    草药煎出来的药汁不多,但东朔喝得格外慢,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能不能好、药有没有效,只格外享受被她喂药、被她照顾的过程。

    期间宁琅有几次都想开口问他,不过都忍住了。

    碗终于见底。

    宁琅怕他嘴里觉着苦,便抓了一把红枣塞给他,顺便补个血。

    想着药是慢慢喝下的,再陪东朔坐了会,她让他躺下。

    后者也很听话,服帖地躺下了,乖巧得很,和刚才那个煮了药不肯喝,偏要等她回来喂他的男人不同。

    宁琅给他掖了掖被子,有点内疚。

    “是我不好,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在这。”

    东朔抿了抿唇,笑了,不怨她。

    “这不是道友的错。”

    他又说:“我知道,道友一定会回来的。哪怕真的走远了,我也会去寻你的。”

    宁琅觉得他这话牛头不对马嘴,说得莫名其妙的,只道他是烧糊涂了。

    她随口回了一句:“你不必来寻我。”

    “可我已经找到了。”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宁琅觉得有点不对。

    这不该是初初相识的陌生人,会有的眼神。

    联想到了什么,宁琅逃一般地转开了视线,低声道:“睡吧,睡了病才能好。”

    见宁琅的目光避开了他,东朔眼底一瞬晦暗,可他唇边的笑意没有淡去,让人听不出异常:“但我想这病永远不好。”

    宁琅皱眉,有点恼他。

    “别拿病的事情说笑。”

    “不是说笑。只有在这种时候,阿宁的目光才会舍得停留在我身上吧。”

    宁琅心口一哽,呼吸也跟着顿然滞了一瞬。

    东朔虽然表面上总一副病弱美人的模样,但其实他并不常病。

    他病的最多的时候,是她修无情道后。

    宁琅知道,他只是想她多看他一眼。

    但她不会轻易满足他,因为那时的她根本不在意他,除非他真的要死——她不能违背她修道的初衷,让东朔死了。一旦他死了,她修道的唯一执念也会因此断了。

    对宁琅来说,今夜是一个很难熬的夜晚。

    昨天,她还能假装他不小心说漏嘴的话只是幻觉,也不去深思为什么他要回握住她的手。

    可今夜,病得糊里糊涂的东朔,反反复复地喊了她整夜的阿宁。

    宁琅说不清心里的滋味。

    实在抵挡不过排山倒海的困意和疲倦睡过去以前,她是真的以为他们会在第二天摊牌。

    到了翌日清晨,牵着手一同入眠的两人先后醒了。

    宁琅先醒的。

    她一睁眼,意识回笼,只觉浑身精力充沛,昨日的疲惫无影无踪,非常神奇。

    但反观东朔,他的面色是病态的苍白,几分慵懒,几分颓唐,仿佛被她榨干了一样。

    宁琅“……”

    她、她晚上难道对他干了什么吗?难道重生一回,她变成了狐狸精,晚上专门偷偷去吸男人的精气?!

    摇了摇头甩掉奇奇怪怪的想法,宁琅立刻去摸东朔的额头,见没烧了,才安下心来。

    她张嘴,想说上些什么,却被东朔抢了先,说了一句,道友早安。

    听到那一声道友,宁琅愣住,昨晚提前酝酿好的话、想好了要怎么跟东朔说,说她要继续修无情道的事全部被迫咽了回去,并突然怀疑起昨夜那一声声阿宁阿宁的,全是她做的一场梦。

    宁琅难以置信,仍不死心:“你……叫我什么?”

    东朔唇角上翘,声音干脆又坦荡:“道友。”

    宁琅瞪大了眼,连连摇头:“你昨夜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怎么可能不是呢?”他看上去比她还要疑惑,蹙眉想了想,他又轻声笑道:“大概是道友你听错了吧?”

    宁琅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想,她得重新认识一下她的前任道侣了。

    ……

    那一日清晨,和东朔大眼瞪小眼对视了许久,宁琅最后吐出来的话,同样也是一句,道友早安。

    又呵呵假笑了一声,摸着后脑勺说是自己听错了。

    她没有采用暴力的手段撕开最后的那层纱。

    如果她想,东朔肯定拗不过她。

    可既然东朔不愿说明白,那她便随他。

    也只能随他。

    要是东朔被她急得吐血,心烦的人还是她。

    确信了东朔也一道重生了后,宁琅也不再刻意冷着一张脸了,她冷脸,是因不想再和这一世的东朔产生感情。

    可如今两人感情犹在,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了。

    感情的事像一潭死水,没有进展,宁琅反倒不着急了,索性做回了自己,毕竟昨日那股别扭劲看得她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巴掌,心道已是如此,便顺其自然,遂把全部的心力、气力全部用在了修炼上。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对自己残忍,就是对敌人更残忍!

    为了能让前世被她搞死的魔再被她用武力强行超渡一次,宁琅对自己愈发发狠。

    自宁琅重生以来,登山便成了每日必修课程,除了东朔寒疾的那一夜,之后她皆是寅时从竹屋出发,午时抵达峰顶,都快成了峰顶的一道风景线了。

    师兄弟们暗中拿她开台,赌她能坚持几日。

    得知此事后,宁琅没有多言,只暗自给他们点蜡,心道要对不起她的师兄弟们了,他们好不容易出任务攒下的多年积蓄,只怕是保不住了。

    感觉到身体的强度达到一定程度时,也因上下驼峰减少了时长,宁琅给自己增加了额外的功课。

    去驼峰峰顶的道场当人肉沙包。

    尽管修士和凡人之间有灵气造成的天堑,但因上一辈子丰富的战斗经验,宁琅若想反击,其实也能,但她并不。

    她就是为了挨打去的。

    为了强化抗打击的能力。

    虽说挨打挨得多,躯体的钝感可能加重,在躲避攻击时造成延误,但宁琅走的是持久路线,而非灵敏路线。

    再说,万魔围攻,无论有多快,哪怕是天下至快的身法,也绝不可能毫发无损。

    宁琅愿吃一些攻击,所以想要变得耐打。

    她存了挨打的心去,她的同门却不忍心。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惨遭人生变故,所以一夜之间换了个人。其实他们想得没错,也确实是。

    不光和她对打的师兄哭着给她做心里疏导工作,连在旁观看的同门,也一个劲儿地劝她不要那么拼,还口头威胁师兄,敢下重手就集体孤立他。

    “宁师妹,人生苦短,不要想不开,挺挺就过去了!”

    “宁师妹,郁结在心再来挨打只会更气。来!来乘师兄的飞剑,师兄带你游览中州,等见过山河壮阔,天地辽远,便什么事情都想开了。”

    宁琅知道驼峰上下的同门都很关照她。

    本来按照她这谜一般的修炼资质,四舍五入就是个凡人,不可能会有人关注她,给她温暖,甚至会遭到排挤也说不定。

    能得到如今的待遇,老实说,全是拖了峰主重明天和亡亲的福。

    虽说如此,宁琅心里明白,他们此时此刻对她的关心都是真情实意的。

    便抱拳,真诚回以感谢。

    “师妹在此谢过大家了。”

    “不谢不谢。”

    “只要师妹能想开,什么都好!”

    “师姐带你去世俗界看戏,吃好吃的,走起走起。”

    宁琅摇头,婉拒他们的好意,也担心他们会误解、继续劝她,便从头到尾、认认真真解释了一番。

    “我要变强。有朝一日,我要保护诸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

    “师妹我没有什么修炼的天赋,练不好剑,也学不懂高深复杂的法术,过往因心灵脆弱,战胜不了心魔,不肯面对现实、不肯努力修炼,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只希望能够弥补,能踏踏实实地变强。因此,请大家不要再阻拦我了。”

    平静地说完后,宁琅转过了头,望向目光因她的一番话而变得复杂的师兄,请道:“师兄,请动手吧。”

    和宁琅对打的师兄更挥不动拳头了,只觉非常惭愧。

    不仅是他,周边观战的驼峰师兄弟们也纷纷惭愧。

    他们想,他们平日的修炼是有多浑水摸鱼,形象是有多不可靠,就连宁师妹都看不下去了,决定自己站起来,还说要保护他们!

    不,不不不,他们岂能让宁师妹保护他们?

    他们没有这个脸!

    想到这里,无地自容的师兄弟们突然面露坚毅,想了想还未完成的功课,决定鼓起勇气去征服它们!

    一时之间,道别感谢的话不绝于耳,宁琅怔懵之时,只见人群作鸟兽散,全消失不见了,说要去凭一己之力带动驼峰的修炼总值。

    宁琅:“……”

    她是不是能去向重明天邀功了?

    想到要赶回去见东朔,宁琅又捉了个倒霉的师兄对练,再挨了半个时辰的揍便下山去了。

    但也怕东朔心疼,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疯事,她特地招呼了师兄不准往她的脸上招呼。

    宁琅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殊不知,只要她去了道场,驼峰峰顶当夜便会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让一些人遭了殃,却因寻不见原因,最终变成了奇谈怪论。

    如此,一连数日过去。

    东朔依然哪都不去,只赖在她的竹屋里。

    宁琅不赶他,每天专注修炼,也一定会抽上点时间见一见他——主要是怕他又受了寒,明明自己煎了药,还不肯吃。

    两人处得融洽,半点不提从前往事,仿佛回到了做道侣的那段平静而温馨的时光。

    可两人心里都雪亮的,知这种日子终有结束的一日。

    也确实不远了。

    却说这边,宁琅抛下了她往日的懒惰,奋发图强,甚至还喂了驼峰上下弟子一口鸡血,这事惊动了峰主重明天。

    他不太敢相信。

    得知宁琅今日会上山,他起了个早,特地去竹屋旁蹲守,打算亲眼看个究竟。

    当瞧见宁琅果真寅时从竹屋里走出来了,隐在暗处的重明天还在怀疑,怀疑是不是她在梦游。

    宁琅提了四个木桶,全身绑了沙包,开始登山时,他仍无法接受现实,便悄咪咪地驱着座下的飞剑,顺应宁琅的速度,御剑飞行。

    宁琅登了多久的峰,他便看了多久,飞了多久。

    直到午时,宁琅出现在峰顶,迎接师兄弟们的欢呼,重明天才终于接受了现实,而不是认为自己在做梦。

    重明天想了想,后让一个弟子给宁琅带了口信,让她收拾好之后,去见他。

    他知道事实很残忍,但他必须要提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