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前任又双叒吐血了

病弱前任又双叒吐血了 > 三

    睡了三个时辰不到,宁琅便起了。

    自然醒的。

    但与其说是自然醒的,倒不如说是被吵醒的。

    绝对是昨日被东朔那一口血给激的,她的身体今天一大清早便开始叫嚣着,要修炼!要修炼!

    宁琅起时天未亮,还黑着,她也不在意,凉水咕噜咕噜漱了口,又泼了两把脸,醒了醒神后,一声不响地出了竹屋。

    她要去修炼。

    她修炼的方式也简单,就锻体,锻体便够了,因为她是个体修。

    赤手空拳揍人,刀枪不入的那种体修。

    她也曾幻想过学一学剑,又或者舞一舞绫带,当个技术流,把修道这件事弄得更诗情画意一点,但无奈技术要求太高,她天赋不够,而且还是体修最实在——一拳碎了同门剑修的剑,毫无压力地吊打他,教他做人后,她发现了这一点。

    但也有克她的,比如说法修,东朔便算半个法修。

    宁琅出门前多提了两个桶,一来是驼峰峰顶有一汪灵泉,常喝有助修炼,二来是给训练加码。

    她的竹屋在靠近峰底的位置,要到峰顶,得登八千一百六十一阶。

    她估算了一下,按照她目前的体力,到峰顶至少得花五个时辰,刚好能赶上斋堂最后一趟的午饭,到时候拜托师兄师姐打个饭,送到山下竹屋,他们御剑飞行,来回不过几息之间。

    这便是凡人与修士的差距。

    不过,修了道之后,知道该如何运气的宁琅,凭借过人的体力和耐力把师兄弟们吊着打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跟他们的差距其实也不是想象中的巨大。

    思绪从风流往事中收回,宁琅冲掌心呼出一口气,搓了搓冰冷的手,后攥紧了木桶,开始登峰。

    雪虽停了,地上的雪还没化,宁琅一步印下一个脚印,整座驼峰,也只有她一人的脚印。

    她在登山道上疾走,把积雪踩得夸嚓夸嚓响,引得昼伏夜出的生物在黑暗中眨动小眼,好奇看她。

    登顶的山道两侧有矮矮的石灯。不是常亮的,只有感知到周围有声、有物,才会乍然现出橘黄色的光亮。

    于是便见昏天黑地之中,骨牌一般,有一条蜿蜒的光从山脚的位置渐渐往顶峰攀去,时不时也会断上一会,但不用太久,便会重新亮起。

    宁琅停下来的时候,不单单是在歇息。

    她坐在大石头上,盘腿闭眼,尽力捕捉四周中的气,试着看能不能把它引入体内。

    能把气引入体内,才算是正式迈入修道的大门。

    宁琅并不顺利。

    她虽能识气,比凡人的起点高上了一层的台阶,可上一世是因有东朔的帮助、再加之丹药的辅助,才成功把气引入体内,成为正式的修士。

    不过,因着有之前的经验,宁琅觉得把灵气引入体内只是时间问题,便不再在这上面纠结了。

    从知微境到登擢境,她确实是靠着各门各派的天材地宝、内功心法,一点劲都没耗,直接冲上去的。

    可从登擢境入门到破梏境巅峰,是她脚踏实地,踩着无数魔的头颅,一天一天积累而来的。

    那一段时间,宁琅敢说,整个修真界,不会有人比她更努力、更拼命了。

    全天下皆以为她是为救苍生而埋头苦干,纷纷动容,甚至传颂她的经历,当成励志故事放进了修士的课堂里。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是一个眼界小得不能再小的普通人。

    成为修真界的标杆,除魔界的扛把子,主要是出于爱情的力量,而非大义。

    她是想救天下人不假,但她最想、最想救的,只是天下人中的那一个罢。

    宁琅有些唏嘘。

    还突然有点点为骗了天下人而愧疚。

    但见黎明的熹光自东方乍现,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的她再次动身。

    和宁琅估算的一样,从山脚到山顶,她花了足足五个时辰。

    坦白说,从头开始并不容易。

    况且体修的痛苦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要锻炼的不仅是身躯,还有心灵、意志力。

    宁琅有好几次都想打道回府、干脆放弃好了,也想着干脆在石头上一直摊下去罢了,反正这一世被天道钦点的命定之人未必是她,也说不好是天道不满意她身为命定之人的表现,所以才选择重来一次。

    可每当消极的想法刚冒出了个头,便被一幕打得溃散。

    东朔吐血的一幕。

    不仅仅是昨日的。

    宁琅永远无法忘怀,当占出了天下将迎来大劫后的那一段时日,东朔越发发狠,为降妖除魔一事殚精竭力。

    斩了兴风作乱的无量魔归返后,在她眼前吐了整整三日的血,几乎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宁琅想着,若她能多努力一点,他便可少拼命一分。

    如此想着,想着前世的许许多多林林总总,便恍然被捏着鼻子灌下了一桶鸡血,撑了下来。

    ……

    峰顶云雾缭绕。

    比起清晨时还是疏落了一点,若是雨后天晴,云海浮现,漫步在峰顶石道之间,如踩在了云层之上,登临九天仙境一般。

    峰顶设了众多堂。

    隶属于隐门驼峰之下的内门弟子大多生活在此,在此修炼,还算热闹。

    而到了峰顶,道是难得见宁琅一回,不少认识她的同门师兄弟和她热情地打招呼。

    师兄弟们对宁琅的热情全赖重明天,驼峰上下皆知峰主极关照她,也在不经意提起宁琅时,总让大家切记不可在她面前提魔、提修炼,要多多关怀她。

    因为那时的宁琅,最怕魔,也最怕修炼。

    “师妹!”

    “宁师妹?今日怎么有空上来?可是有事要寻峰主?”

    宁琅咕噜咕噜喝下一桶灵泉水。

    手背抹了抹嘴,她说:“不是。我来修炼的。”

    宁琅顿时看到了无数下巴砸到地面的奇观。

    还有无数张惊悚到了极点的脸。

    一位师兄走过来,不可思议地问宁琅:“师妹,你说……你要修炼?”

    “是的。”宁琅点点头,“我要当一名体修,做一个能打能抗的好女人。”

    宁琅又看到她的师兄弟们双手抱头,非常震惊,无数张脸上写着‘最抗拒修炼的人居然真的要修炼!!但能打能抗的好女人是什么鬼?!’

    师兄似乎还要话要说,宁琅见斋堂要关了,忙比出一个暂停的手势,抢先发问:“师兄你待会下山吗?”

    师兄颔首。

    “劳驾师兄等我一下。”

    师兄等了会,便见宁琅提了饭盒从斋堂出来,并托他送去山下的竹屋里去。

    师兄体贴,随口答应,还邀请道:“师妹且乘我的剑,我带你一块下去。”

    宁琅则抱拳谢邀:“谢过师兄了,但我想自己走下去,这是我今日的修行。”

    师兄愣住。

    这边,宁琅想了想,觉得两桶灵泉似乎不太够,还想再加点码,便朝周围无数张仿佛在质问她‘你真的是从前那个一提修炼就瑟瑟发抖的宁师妹吗?!’的同门,请求援助。

    “请问有沙袋吗?绑在身上的那种。有的话,给我几个。”

    沙袋拿是拿来了。

    可众人非常担心宁师妹的心理状况,纷纷聊表关心。

    “师妹,近来可是遇上了些不如意的事?”

    “锻炼是好事,但比起身体,师姐更担心你心灵的健康。”

    “师妹可是被欺负了?待师兄给你报仇!所以别再为难自己了!”

    看着纷纷关怀她的同门,又想了想最终一战里,他们的死状,宁琅的心情五味杂陈,有点复杂。

    她觉得自己必须得说上点什么,回应他们的关怀才是。

    便扬声道:“诸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请大家好好修炼,争取早日成为靠谱的修者,不忘斩妖除魔的同时,也请保护好自己的生命。”

    于宁琅而言,体修有一苦。

    便是皮太厚,太耐打了,得战到最后,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人倒下而无能为力,最终还得继承他们的遗志。

    所幸,她不负众望,虽然代价有点大,但到底还是搞死了那个狗魔尊。

    ……

    宁琅从峰顶下来,仍是花了五个时辰。

    虽是下山,可由于身上加了码,没有轻松多少,子时方才抵达山脚。

    浑身像是裂开碎掉了一样的宁琅,本想直接回竹屋摊尸,可想了想,此时竹屋里住了她的前任道侣,虽说不打算发展什么,可为了在初恋心中维护美好形象,还是先去溪谷里忍着严寒,清洗了一遭。

    等宁琅回到竹屋,她发现拜托师兄顺路带下来的饭盒正完整地搁在桌上,没有动。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东朔走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宁琅忽然间说不上自己当下是何心情——觉得刚刚的澡白洗了,可又庆幸事态按想要的方向发展,还禁不住地很失落,又想着日后总有机会再见面,一时之间矛盾到了极点。

    轻叹着,宁琅打算回房间睡一个大觉,明天继续当一个勤劳朴实的修炼人。

    可经过东朔住的房间时,她愣住了。

    床铺的被褥是鼓起来的。

    东朔没有走。

    他还在,正躺在床上。

    宁琅暗叫不好。

    果然!

    见东朔的脸色不对劲,腮上是酡红的,宁琅便伸手查探,旋即,烫人的热度从他的额头传到她的手背。

    是染了寒疾,发热了。

    昨日还好端端的?

    今日怎么突然病了?!

    她现在该去哪里找医修?附近哪里有人能来给东朔看看?

    宁琅不禁恨自己未是修士,不能传音,也不能御器飞行,去寻人帮忙。

    但想着不能耽误,驼峰峰底入口处应该有看守的弟子,能拜托他们去找医修,便立刻转身,打算赶去。

    刚转身,手腕就被拽住,他掌心灼热,火烧一般,却没用什么力度,可宁琅只觉自己被套住,动弹不得。

    东朔嗓音干裂。

    “我不要紧。”中间他轻咳了几下,“草药煮水喝过便好。”

    “那你松手,我去煮药。”

    草药得煮,应急用的,医修也得找,得了医修的一句无事,她才能安心。

    宁琅用煮药的借口遁走的想法没有能实现。

    “药我已经煮好了。”

    东朔示意宁琅往榻边的案上看一眼。

    宁琅瞧见个药壶,她心觉不可思议,还掀开了盖子看了看,闻了闻,发觉竟真的是一壶药汁,而且还是满的!

    她难以置信到了极点,瞪大了眼睛,问东朔:“你煮好了你不喝?!”

    东朔则很淡定。

    他不肯放开宁琅,动了动因病躺了一天而僵硬酸涩的身子,艰难地用手肘把身体撑了起来。

    慢悠悠地爬起身后,东朔似也想到了借口,答道:“煮完草药便没力了,喝不动了。”

    恍然自己并没有在说一件非常荒谬的事情,话落,东朔坦坦荡荡地问宁琅:“道友,能劳驾你喂我吗?”

    宁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