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前任又双叒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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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六个时辰。

    整整六个时辰的时间,宁琅饿了就咬一口放在万象阵外的干巴巴的大饼,接着继续回去挑战,经历无数遍的从零开始后,她终于登上了陆地。

    脚结结实实地踩在陆地的那一刻,宁琅扬眉吐气,眼泪也不禁流了下来。

    太不容易了。

    真的。

    宁琅觉得万象阵第十关最大的敌人不是在于对平衡力的考验,不是时不时从海面之下张着血盆大口咬过来的魔物,而是来自内心的恐惧。

    对失败的恐惧。

    尤其失败来得是如此简单、如此轻易。

    当一次又一次、仿佛无休止的失败袭来,很容易被它击沉,变得停滞不前,连迈出哪怕只是一步,也变得艰难无比,很退缩,充满了疑虑,不知怎样才是对的,怎样才能不用面对失败、能顺利抵达岸上。

    她变得很不安,又暴躁,甚至禁不住直呕酸水。

    但宁琅捱了下来。

    靠着前世无数直撼人心的画面捱了下来。

    宁琅每掉进海里一次、回到了令人恐惧的起始浮木,便去想一想东朔,想一想他吐血吐得仿佛濒死的一幕幕。

    若她止步于此,将无法改变哪怕是只有一丁点的未来。

    她知道万象阵的外面有体修师兄们为她加油鼓劲,而思及他们,宁琅也会想一想他们其中的一些人在最终一战时被魔抓着脖子、四肢被一根根撕下来的血腥画面。

    宁琅想,她现在多坚持一息,这些关爱她的师兄弟们,会不会便能多捡回一根手臂、一条腿,能侥幸活下来。

    宁琅隐隐约约似悟到了什么。

    老实说,上一次在驼峰时,见着一峰的同门,她便有同样的感觉了。

    只不过这回和上次同样,那一丝感觉仅出现了一瞬,消逝得太快,她没有能抓住它。

    她也不想抓了,她太累了,快累吐——不,是已经累吐了,不光身体,心灵更累。

    见眼前一瞬变换,第十一关的挑战接踵而来,宁琅选择退出了万象阵。

    她要先休息一下。

    刚出万象阵,只觉自己累得像条狗一样的宁琅被师兄弟们热烈的欢呼声吓了一跳,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当场死亡。

    “恭喜宁师妹!”

    “恭喜师妹闯过第十关!”

    体修师兄弟们眼冒星星,会发光一般,看宁琅的眼神,恍然在看一个奇迹。

    万象阵的第十关是出了名的变态。

    名声不仅在隐门里流传甚广,还传到了别处,甚至时不时有其他宗门的弟子为挑战自我,慕名而来。

    哪怕是他们这些入了道,已登合一境的师兄们,也在第十关耗了好长时间。数日内通关,已值得钦佩称赞,数月还卡着,但这才是常事。

    像宁师妹这般,短短几个时辰就闯过了关卡,前所未闻。

    所有人都知道,第十关不考修士武力,考的是心志。

    所以,此刻,当看见宁琅比任何人都要快地通了关,他们无不在想,宁师妹以前究竟遭遇了什么、承受过什么,才能有这般心志,才能在这最让人痛苦煎熬的一关里,势如破竹地闯了过去。

    想到这里时,有人哭了。

    见有师兄们泪目,还会传染似地、呼朋唤友地带起了一行行眼泪水,宁琅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第一次见到大汉齐齐落泪这等极具震撼力的画面,有点悚然,有点肉麻,想着自己是罪魁祸首,便讷讷地安慰道:“师兄别哭了,师妹我很好的,没事的,只是太累了。”

    师兄们不说话,依然看着她默默流泪。

    宁琅懂他们在想什么。

    她有点好笑,被万象阵摧残得干瘪瘪的心灵,因乍然涌出的暖意而被滋润。

    她扯出了一抹笑,从容道:“不是无用的,我没有在做无用功。即使此生永无法入道,当一辈子的凡人,要求一生的道,我也不悔,无惧。”

    是,哪怕这辈子注定只是个凡人,宁琅也会继续走下去。

    他人修道为飞升成神,她修道,为求一个自在,求一个问心无愧。

    ……

    体修师兄们没有让宁琅为难太久,正当她头疼于要如何安慰人时,呜哇呜哇声突然就停了,再转眼,宁琅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个个的修炼人,他们的血脉里流动着滚烫的鸡血,生命不息,修炼不停!

    虽然有点奇奇怪怪的,宁琅没有想太多,离开了修炼场后,回了无人的竹屋休息小半日后,又重新出发,去找好心肠的剑修师兄。

    剑修师兄没有出山,宁琅轻易找到了他。

    甫一靠近,宁琅不由屏住了气息,还捏住了鼻子。

    她眯着眼睛,上半身不由地往后靠,问:“师兄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剑修师兄依然还是之前的那般模样,方巾掩脸,让人瞧不出他脸上的表情,他解释道:“昨日有人说我臭,今日便随身携带了几个香包。”

    宁琅回想起方才涌入鼻腔、令人窒息的浓香,确实从中嗅到了一丝臭味。

    可转念一下,毕竟自己有求于他,便昧着良心说了句不臭。

    一路捏着鼻,宁琅和剑修师兄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来意。

    剑修师兄果真助人为乐,没有推脱,应下了她的请求。

    便有了此刻,第二日寅时,两人一同猫在草丛里,随时准备跟踪东朔的一幕。

    今日的剑修师兄总算是宁琅熟悉的那个剑修师兄了。

    他摘掉了方巾,露出了脸。大概是风寒好了,眼神也不发直得有点吓人了,连带着行动都利索了很多。

    而今夜与前一夜相同,宁琅才离开不久,东朔也跟着出门了。

    也和昨夜一样,他御剑飞行,往不知目的地的远方飞去。

    见东朔的身影马上要从视界消失,宁琅连忙催促剑修师兄带她御剑,跟上去。

    剑修师兄人很好,但实力有些让人汗颜。

    他的剑虽能搭上宁琅,可两人同乘对他来说还是不小的考验,御剑飞行一路跌跌撞撞的,跟不跟得上东朔已经不重要了,宁琅只怕他一个不小心翻了剑,两人一起摔死。

    所幸,宁琅命不该绝,两人不光没有摔死,还悄咪咪地跟上了东朔。

    他在一个小镇停了下来。

    宁琅狐疑,视线扫过四周,完全摸不到他此行的目的。

    她拉着剑修师兄偷偷跟了上去,又怕暴露了踪迹,不敢跟得太贴。

    她站得远,东朔动作又快,视线好不容易捕捉到他的一片衣角,旋即就又消失在了眼中。

    等东朔整个人重新出现的时候,已是他再登飞剑,远远飞去。

    宁琅:“……”

    剑修师兄问:“师妹,可还要跟?”

    宁琅咬牙:“跟!”

    于是,剑修师兄便驾着他跌跌撞撞的剑,和时刻为自己的生命祈祷的宁琅继续跟上了远去的人。

    他们又来到了别处的镇子。

    接着又是一个村子。

    镇子、村子……

    每每皆是宁琅还未摸清东朔的意图,后者便似已做完了他的事,一拂衣袖,施施然乘剑离去。

    跟踪了老半天,宁琅快崩溃了,她很想直接冲过去,拽住他的手腕问他究竟在搞什么鬼,在做什么,是不是知道她在跟踪他,所以带她来了次世俗界一日游?

    但她忍住了,只红着眼睛去看天上人,咬牙切齿,痛恨自己动作太慢。

    见她如此,一旁的剑修师兄的声音里藏了几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宁琅正气恼,也没留意到,只听到他不知道是第几次地问她:“师妹,可还要跟?”

    宁琅不知道是第几次地答他:“跟——!!!”

    吼完,宁琅顿然醒悟,良心发现。

    好心肠的剑修师兄对她有求必应,一路追着东朔的脚后跟跑,可剑修师兄他实力不济,御剑飞行极耗灵力,他此时应当累极才是。

    想到这里,宁琅有些内疚,便撤销了方才的话:“算了,不跟了。”

    剑修师兄:“怎么不跟了?”

    “先休息下,吃个早饭吧。”宁琅掏出了几颗铜板,大手一挥后,朝刚摆上摊的包子档大阔步走去,“我请客。”

    凝视她的背影,剑修师兄笑而不语。

    吃了包子,宁琅没有再去追东朔,按他的脚程,此时也不知他飞到哪里去了,还不如在镇子上打探打探,说不定能摸到他前来的原由。

    不难打探,宁琅一问便知,也让她懊悔起为何没有早动脑子,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逐渐和她的剑修师兄们一样,变成了肌肉笨蛋。

    卖她包子的店家说:“说起怪事,最近是有那么一桩。听说镇北的富贾一夜灭门,三十六口人死相凄惨,像是被野兽撕咬。害,因为这事,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

    宁琅随之去了店家说的富贾家里。

    环顾四周,宁琅一无所得,便问:“师兄,你身上带了追妖符吗?”

    剑修师兄点点头,后胸前掏出了追妖符,点燃。

    咒符的火焰一开始呈黑色,最后一丝火焰则回到了正常的橙色。证明此处原本妖气浓烈,但此刻妖已离去,妖气稀薄。

    既东朔来过一趟,比起妖遁走,被祛除的可能性更大。

    宁琅懂了些什么。

    忽地明白了为何近日来频频发生浚堂任务被人抢先做了、隐门弟子出去一趟空手而归的缘故。

    回想起东朔马不停蹄的身影,她暗一咬牙,后道:“师兄,我们回刚刚那个村子。”

    剑修师兄应了声好。

    果然。

    他们一路经过的村镇,无一不是有妖邪作祟。甚至还碰上了一位隐门弟子,他才刚到村中,便白得了恶妖的尸首,准备砍了脑袋回去复命。

    宁琅呼出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浮躁,试图平复五味陈杂的情绪,后转首问剑修师兄:“这附近哪里还有妖魔作乱?有点实力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