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前任又双叒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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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这声住手,是想叫停宁琅。

    宁琅依言顿足,视线扫过来者。

    来者是个女修,和单春棠有一两分像。

    这一两分还是知晓她们关系后,比较客套的说法。毕竟璎峰峰主像是富贵牡丹花,单春棠就一朵娇嫩的春海棠,一两分像,是因为她们都是花。

    如果说修炼狂魔是个封号魔的话,那单春棠的娘亲,兀臬山璎峰的峰主,也算是个魔了。

    ——宠女狂魔。

    但宁琅觉得她这个魔当的很差劲。

    既然宠,就宠一辈子,自己不当宠女狂魔了,反而把女儿搞成了真正的魔,算什么?

    前世,宁琅曾单独去找了单春棠三次,和她打了三次,赢了她,却没能杀死她。

    第四次去找她的时候,宁琅是和她曾经的心上人、她最爱的母亲、长老们一块去的。

    那次,单春棠终于死了。

    但不是死在宁琅的手里。

    此时,见自己的阿娘出现,单春棠立马变了个样,不再死撑着了,像找到了救星,眼泪汪汪的,足足一个被人欺负、受了气的小女孩的模样。

    还指着宁琅说:“阿娘她欺负我!”

    见到心爱的女儿一脸血污,说话漏风,地上还有几个牙,璎峰峰主顿时窒息。

    而看到璎峰峰主此刻心疼到极点的表情,又想了想那一日她挥剑刺向单春棠的冷酷无情,宁琅万分唏嘘。

    不过,就算璎峰峰主来了,也没有用。

    她也得让单春棠明白,不能万事都依靠她的母亲,因为有朝一日,她会成为别人的母亲,成为别人的依靠。

    于是,宁琅出步,挡在了璎峰峰主和单春棠之间。

    又在前者咬牙切齿的视线下,提醒:“峰主,比试尚未结束。”

    璎峰峰主的眼睛恍然在喷火,“你管这叫比试?!”

    宁琅回得淡定:“当然。比她受伤重的大有人去。没道理她掉了几颗牙齿,就不叫比试了。”

    话落,她在无数人对她敢公然呛璎峰峰主而肃然起敬的瞩目下,望向单春棠,平静提议:“你想回到娘亲温暖的怀抱里吗?很简单,认输就好了。”

    单春棠是不可能认输的。

    两辈子都不可能。

    明明被打到吐血掉牙齿了,她的神情倨傲依旧,写满了无敌:“我不认输。我不可能输。”

    璎峰峰主:“棠儿!”

    宁琅:“继续打吗?”

    “继续!”

    于是宁琅继续吊打她。

    看见放在心尖尖上宠爱的女儿,当着自己的面被打成那样,璎峰峰主泫然欲泣,又怒不可遏。

    见璎峰峰主要把宁琅恨上了,仿佛下一秒便要不顾一峰之主的身份,冲上去反过来把宁琅吊打一顿,一直在旁吃瓜的驼峰峰主重明天觉得自己不站出来不行了。

    他呵呵假笑一声,摸了摸下巴,步履从容,劝璎峰峰主:“不过是小辈比试,我们大人就看着吧。”

    璎峰峰主不应,目光紧紧锁定在台上,双目充血,一言不发。

    重明天:“……”

    光看着好像也要看出事。

    便又劝:“看不下去就别看了。”

    璎峰峰主艴然转首,怒问:“她是你峰上的弟子吧?”

    感觉这件事一瞬间上升到两座峰之间的关系了,重明天有一瞬想过要否定。

    但转念一想,单春棠有她双亲、有隐门长老站在背后,可宁琅就只有一个他给她撑腰,便应了声是。

    “她欺负棠儿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重明天还没想好怎么答,正和单春棠打斗……正吊打她的宁琅听到这句狠话,抢先一步答了话。

    “那您让她自己来找我报仇吧。自己在哪里摔倒的,自己就要从哪里爬起来,没道理是您把人给拎起来又把坑给填了。”

    “还是说您担心我又把她给打了?”

    重明天:“……”

    求求你少说几句吧。不知道我都快保不住你了吗?

    重明天假咳两声,宣告立场:“是的,没错,小辈的事情就由小辈自己去解决吧。”

    璎峰峰主没有应声。

    见她一声不响,重明天暗暗叹息。

    单春棠和她的剑没有成功逆袭。

    她先机尽失。和就算腿上扎了根铁刺都还能飞檐走壁的宁琅一比,是相当的不耐打。

    注定一败涂地。

    单春棠长这么大不是没有输过,但这是她第一次输得这么丢脸,觉得如此屈辱,自尊心被踩在了地上。她浑身痛极,却不及强烈的挫败感带来的滋味让她难受。

    以前,哪怕是输,也是输得漂亮,能赢得满堂喝彩。

    这回不同。

    只有一片死寂。

    所有人像在看可怜虫一样地看她,还嘲笑她自不量力,连一介凡人都打不过。

    而宁琅,她低眼望向正趴在台上,用最后一丝气力,恶狠狠地瞪她的单春棠,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冷血的念头。

    ——要不要,趁现在杀了她?

    入魔后的单春棠不弱,可以说非常强,否则也不会战了三次,宁琅都没能把她给杀了。

    所以,趁现在,在单春棠入魔之前杀了她,或是更好的选择也说不定。

    但念头才刚冒出水面,便被打沉了下去。

    宁琅做不到。

    现在的单春棠和禁地里的那只魔一样,皆是人。

    她做不到为了规避可能的风险,而在这里杀了她。

    “春棠。”

    宁琅去到她的跟前。

    蹲下,灰蓝衣摆落地,眸光沉静,对她低语。

    “若有朝一日,双亲伤你,心上人负你,所有爱你的人,都为了另一个人,站在了你的对面、把你踩在了脚底下,你也一定要挺住。”

    “我不想杀你。”

    但假如入魔一事真的无法避免,宁琅想,她还是会杀了单春棠。

    因为她更见不得是由那些人杀了她。

    回想起她和璎峰峰主、隐门长老,第四次下山去寻入了魔的单春棠,和她对打,把她杀死,被曾经挚爱用剑穿透心脏时,她的悲恸,只觉心里有点难受。

    宁琅宁可动手的人是她。

    起码她会不那么难过,她也不会。

    只剩了最后一丝意识在听宁琅说话的单春棠自然听不明白,也想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浑身痛得要命,也没力气去思考了,只下意识想到,她最爱的阿爹阿娘怎么会伤她,和她有媒妁之言的心上人又怎么会辜负她。

    所有人都对她这般好,又怎么会为了另一个人,站在她的对面。

    可她说得像是真的一样。

    仿佛她曾经亲眼目睹这些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事情上演。

    单春棠百思不解,还想再问,却一口气没喘上来,昏了过去。

    胜负终于见分晓,一直潜水的主持弟子站了出来,宣告比试结果。

    “第四百五十六场比试,宁琅——胜!”

    这场比试的战斗过程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单方面的碾压,可耐不过它剧情精彩,又见一直仰着脑袋行走在兀臬山、早就让不少人看不惯的迷之自信大小姐终于被按下了脑袋,所有人不禁欢呼叫好,但刚叫好两声,便被璎峰峰主要杀人的目光吓得全部吞了回去。

    只有暴躁师兄最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还在大喊:“宁师妹好样的!打得好,打得妙,你最棒!”

    “你何必来当这个恶人。”

    宁琅的目光从暴躁师兄身上收回,答道:“我不当就没人当了。您觉得整座兀臬山,谁敢揍她?”

    重明天一哽。

    宁琅说得没错。

    确实,有璎峰峰主还有隐门的那群长老在,没人会动单春棠,只要她不做太过分的事,所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他叹道:“要是日后璎峰峰主找你麻烦,你来寻我。”

    见重明天竟是不怕两峰关系交恶,选择庇护她,宁琅心头一暖,笑言:“谢过峰主了。”

    重明天目光复杂。

    他看着宁琅,回想起她近日的刻苦,又记起她方才成熟老练的战斗风格,有点困惑。

    他刚想问上些什么,便被医修师姐颜翩翩抢去了话头:“还有功夫聊天?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吗?麻利点跟我过来,我帮你施针顺气。”

    宁琅:“死到临头?”

    颜翩翩冷笑:“你知道你下一次比试的对手是谁吗?”

    宁琅老老实实地答了句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道。

    她对这次比试本就不太上心。

    想着打到谁是谁,打到哪是哪,反正一直打到跟单春棠一样被抬下去就完事了。

    明明宁琅只是诚实地回答了医修师姐颜翩翩的问题,后者看上去像是要被她气死了。

    但颜翩翩得坚持着不能死,她还得帮这个缺心眼的师妹扎针。

    “你下一场的对手是刑青涯。”

    宁琅:“刑青涯是谁?”

    颜翩翩没有回答她,只示意她看去。

    宁琅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她看到一张压抑着怒气的脸。

    是主持宁琅第一场比试的高阶弟子,也是刚刚在单春棠受伤后,第一个冲过来的人。

    宁琅无惧与他对视,甚至光明正大地端详他的样貌,又在脑海搜寻刑青涯其名,可愣是找不出这号人物来,一星半点的信息也没有。

    宁琅:“……”

    也许是默默无闻的那种厉害吧。

    宁琅:“他实力很强吗?”

    重明天没有仔细描述,只说了一句话,便让宁琅明白了对方的实力。

    他说:“你弃权吧。”

    颜翩翩也支持弃权:“我今天要治很多人,你别再来给我增加负担。”

    宁琅“……”

    她似乎真的要被吊打了,没想到现世报来得居然如此之快。

    重明天和颜翩翩的劝,没有被听进耳。

    宁琅摇摇头,坦然面对:“颜师姐,如果我倒下了,你没空治我的话,就先放一放。晚点再治,不急。”

    颜翩翩:“……”

    放一放?放一放是什么鬼?放着等你慢慢变凉成为尸体吗?

    忍下吐槽,见宁琅坚持己见,颜翩翩警示她:“宁琅,他是法修。”

    法修,克体修,更克凡人。

    宁琅听懂她的深意,却只笑笑,不以为然:“不可能每一场战斗都是对自己有利的。”

    被克制、被压着打,不等于打不过。

    要是真打不过的话,更得多打打。

    打多了,才知道怎么才能赢。

    想到这里,宁琅忽觉有点幻痛。

    *

    跟着据说今日治疗任务繁重却还是坚持给她扎针的颜翩翩走了一趟,又休息了片刻,宁琅回到比试场。

    一返回比试场,宁琅的目光先扫过了乌泱泱的看台。

    东朔不在。

    见他还没有到,宁琅有些庆幸,有些担忧。

    庆幸东朔不在,是觉着他要是看到等会的画面,估计要被气得吐几大口血,然后跟璎峰峰主一样,忍不住要冲上来跟对方拼命。

    担忧,也是因为他不在。

    宁琅觉得他故意挑她走不开的时候去办的事,一定是危险的事。

    见宁琅忧心忡忡,颜翩翩问:“要上场了,想什么呢?”

    宁琅:“在想要不要弃权。”

    干脆不打了,去找东朔去好了。毕竟比试这种事,什么时候都可以,但道侣,不是谁来当都可以的。

    颜翩翩一喜:“那师姐去帮你——”

    宁琅:“算了,还是速战速决吧。”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好。

    “……”

    颜翩翩打定主意下次给宁琅治伤的时候,要先折腾她一阵,再给她治。

    “第四百八十一场比试,刑青涯对宁琅——”

    听主持比试的弟子在喊她的名字,宁琅踏着体修师兄、驼峰同门的鼓励声,从容登台。

    刑青涯已在台上。

    他一袭青衫,初春的凉风吹起碧色的发带。他的面容也沉静下来,不见怒色,不苟言笑时,很见几分独属于高阶弟子的清高。

    他说:“你可安心,我不会借机报复。会优先将你击出场外以结束比试,若你中途认输,也可以。希望你能从中学到得饶人处且饶人,善待同门的道理。”

    宁琅有点意外,他本以为法修师兄会为了帮单春棠报仇,拼了命地把她往死里锤、往地心里锤。

    人虽然是个好人。

    但就是太自信了点,听这口吻,好像他赢定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