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之后

不爱之后 > 32-1

32-1

    袁苗吓傻了。她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诸一珩也在往这边看,也慢慢走了过来。袁苗心里一急,“你不要过来。”

    “让他来。”雷烨的声调带着命令。

    诸一珩在袁苗身旁站定,叫了声“妈。”

    雷烨看着袁苗,“袁苗,你说,今天是怎么回事?”

    袁苗说不出话。

    诸一珩搂着她的肩,“妈,平平不能没有妈,您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雷烨嗤了一声,“原谅?你说的轻巧。”

    “妈,我知道我做错了事,但我相信您明理,苗苗和您现在的生活,对我们谁都不好。”

    “不用你假慈悲。”

    “我不是慈悲,我是想……”

    “你想怎么样,和我们没关系。至于那个孩子,也和我们没关系。”

    袁苗的头忽的抬了起来,“妈!”

    “你舍不得?你要他,还是要我?”

    “妈!”

    诸一珩出声,“妈,您别逼她,错也是我错,现在回来,也是我要回来,和她没什么关系。”

    “你有什么脸皮说话?”

    “脸皮是该没有,但涉及到我们全家的幸福,不有也得有。”

    “切,我才发现,你还真会说。当初要把苗苗交给你时,我问你,你能不能一辈子对她好,你说的什么?”

    “我说能。”

    “但你后来做了什么?”

    “妈,确实事出意外。”

    雷烨扑上去就要打,袁苗唯恐她闪着哪儿,就上前拦着她,“妈、妈,我再不见他了,咱们上去、上去。”

    诸一珩却拉着她,不撒手,“妈,今天不是说话的时候,既然您下来了,我就和您说一说。我从来没有忘记答应过您的事,当初——”

    “啪,”雷烨一记耳光扇下来,把袁苗吓呆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雷烨打人。在她的印象中,雷烨一直是端庄贤淑,典型的贤妻良母的形象。

    “妈,苗苗是您女儿,您打我应该。我父亲到底是因为苗苗爸爸而死,您也该理解。”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娶她?”

    诸一珩嘴唇紧闭,一言不发。

    袁苗心里充盈着后悔,“妈,咱们上去。”

    诸一珩开口,“妈,都是人之常情,您不能不讲理。”

    袁苗回头,“你住口,都什么时候了?”

    诸一珩不理她,“妈,您不让我们见面,平平就得没有母亲。您忍心吗?”

    “你不用拿这个说我,那个孽种就不该生下来。”

    “可是已经生下来了。您疼苗苗,天下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我要他,也和您担心苗苗一样,担心他一生的幸福。也像您一样,为了自己儿女的幸福,什么都愿意付出、什么努力都愿意尝试。”诸一珩说得很慢,“就像在我知道平平是我的孩子后,我终于明白了爸爸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他的作法的确起到了效果,虽然他并没有必要。”

    “你说他做了什么?”

    “当初,他明知道我没有大害他的意思,他还是要那样,我很不理解。等有了平平,我明白了。毕竟是血仇,他是怕我过不去,他想让我过去,他想让这种方式还给我,让我心有愧疚,对苗苗好。”

    袁苗的手忽然攥紧。诸一珩看着雷烨,“他临去的时候和我说,他留有遗书,把事情交待清楚了,让你们谁也不会怪我。出事之后,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份遗书。您的房子也是我买的,我找到了很多东西,就是没找到那份遗书,您是看到了吧?”

    袁苗的头嗡的一声,她看着诸一珩,又看着雷烨。雷烨说,“是,我是看到了。”

    袁苗难以置信,“妈?”

    诸一珩没有一点吃惊,“真的是您。因为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拿来给苗苗看,我一度认为自己不可能再有任何希望。妈,在您心里,爸爸比苗苗重要?”

    “你不用挑拨离间,”雷烨仿佛瞬间衰老,“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苗苗最重要。她爸爸是这样,我也是这样,但是,我凭什么相信你?还是我们为什么要接受你的施舍?”

    北风呼呼吹过,四下寂静。

    “当初苗苗她爸和你爸那些事,苗苗爸爸受了多少良心的折磨,我也不是不知道。他曾经去找你,没找着。要说欠,我们是欠你的,但那是苗苗爸爸和我的事,和苗苗有什么关系?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包藏祸心的在她身边,你自己是不是觉得光明磊落?你凭什么这么对苗苗?”

    袁苗心里忽地一下,“当年的事,你也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我对你爸企业上的事,确实不懂。但这些事,你爸也就是和我说说。当初都是事情赶着事情,欠钱了就是欠钱了,谁想着让他跳楼?但你爸没有害他。他这么对你,是怎么回事?结婚又离婚,还把你送进了监狱,有比这个更毒害一个女人的一辈子吗?我不信他诸一珩夜深人静的时候心里没有不安,你爸爸一辈子受了什么折磨,我是见过的。我要让他在这个昧心事上躺一辈子!”

    袁苗倒吸一口冷气。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母亲就是养尊处优的夫人,她忘了,她毕竟是曾经云城首富的夫人。糊涂,不是雷烨的本色。

    雷烨继续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是老了、是病了,是不再是人家尊敬的夫人了,是寄人篱下、人家上门来撵的穷酸底层的人,但我见过人,我不糊涂。你诸一珩什么心思,我看得出来。你做错了事,如今又想弥补,想什么都赚走,哪里有那么轻巧便宜的事?难道你把我们家给毁了,现在回头想施个恩,我们就要答应?不可能!当年你是高攀我们,如今,你还是高攀我们!”

    “我告诉你诸一珩,你心里什么念头我很清楚。你别想凭着个儿子就想翻身,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我清清白白的女儿,即便自己讨饭吃,也绝不因为个儿子就低头了。除非你能把她的命运给翻过来,否则,这一辈子,你就老老实实的亏一辈子心吧。坏人家的清白,下辈子你都欺心!”

    单元楼前的廊灯照着三个人的脸色都惨白。袁苗觉得诸一珩的搂着她的手,似乎要穿透到她的筋骨中,半天,听他笑了声,“妈,您说的都不错。我是半夜欺心,可能确实是我错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冬夜寒风呼啸,带走了人身上所有温暖。路灯的光线下,有如糠的雪花,一点一点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