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当是南人的兵符。”

    “当真是兵符吗？”苏如锦看了看手中的东西。

    “兵符，是传达命令或调兵遣将所用的凭证，在我朝又被称为虎符。各国之间所用兵符的样式不同，材质也不相同。简单来说，分为铜制、玉制和石制。这兵符一般都分左右，这右半边留在皇帝手中，左半边交给统帅。身为统帅，调发军队时，必须要查验兵符，查验合格后，方能生效。这是这南人的兵符，怎么会到了你的手中？”

    “是那个算命先生交给妾身的。起初，妾身还以为这不过是他与妾身开的一个玩笑。听王爷方才那么讲，这东西倒像是真的。”

    “是真是假，这个本王也不能确定。”萧云堇接过兵符瞧了两眼：“统帅出兵，才能够从皇帝或者君主的手中拿到兵符。为了防止意外，有些人也会参照真的兵符制些假的搁在大帐之中，除了皇帝与统帅本人，旁人也很难见到这兵符真正的样子。”

    “说的也是。至少，王爷您的兵符，妾身就从未看到过。”

    “锦儿很想看看本王手中的兵符吗？”

    “王爷误会了，妾身不是那个意思。”苏如锦慌忙摆手：“妾身对于王爷的兵符没有丝毫的兴趣，也不想知道王爷将它藏在了什么地方。妾身只是随口一说，觉得这兵符既然如此重要，那个算命先生又为何将它交给妾身？难道……难道他就不怕王爷拿着这半块兵符去做别的事情吗？”

    “锦儿说的也是，可他既然敢把兵符交给你，就应当是有十足的把握。他坚信，这兵符落到了本王的手里，也只是一块无用的铜板罢了。”

    “无用的铜板？”苏如锦睁大了眼睛看着萧云堇：“王爷的意思是说，这兵符，是没什么用的。”

    “国情不同，有些事情，你我也未必能猜想的清楚，但那算命先生必定不是普通人。既不是普通人，也就不会做这等冒险的事情，他之所以敢将兵符交给你，原因大概有三种。这第一种，兵符是假的，是仿造的，就算落到本王手里，也没什么用处。

    反之，若是本王拿着这假的兵符去调兵谴将，便有可能中了对方【请君入瓮】的圈套；第二种，兵符是真的，但却不能调兵谴将。换句话说，南人调兵，或许不像我大梁这般，是要用兵符说话的；第三种，兵符是真的，但却没有什么用处。这第三种情况与第二种相似但又有些不同。

    这些年，两国之所以相安无事，不仅仅是因为在我边城有重兵把守。滇城出了这么大的事，对方国内竟毫无举措，可想而知，他们朝中一定是出了大事。”

    “那那个算命先生……”

    “先见见再说吧。即是交易，那么交易的内容对于双方肯定互利的。他有备而来，不可能做无用之功。”

    萧云堇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虎符：“这个人，会是谁呢？”

    ***

    自被萧云堇从战场上救下之后，牟星就一直追随在他的身旁，即便做了副将，他也没有另购府宅，而是一直以从属的身份住在将军府里。

    今夜，因为孟意婵的事情，他在孟府待了很长的时间，转回将军府时，已经过了子时。才回到房间，便闻到了一股不属于这个房间里的气息。他怔了一怔，停下了正在解着外衣的动作，转而扫向室内。

    简易的屏风后面迎着一个黑色的影子，牟星眯着眼睛，直看着那个人。

    “牟将军，几日未见，可有想我？”

    屏风后面的那个人转了出来。只见他的脸上露出三分笑意，嘴角微扬，整个人正以一种闲适的表情，看着眼前眯着一双眼睛的牟星。飘忽的烛光，映照着两个人忽明忽暗的脸庞。

    突然，牟星出手，袭向黑衣人。黑衣人却轻飘飘的向后退了两步，表情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牟江军当真狠心。人家大半夜的难得来看你，你竟打算取了人家的性命。啧啧，这么绝情，你家那位萧将军可知道吗？”

    “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做了，你还想要做什么？”

    “哎呀呀，何必动怒呢。”

    黑衣人走到牟星的身旁，用含笑的眼睛望着他：“我这里有个消息，你想不想知道？很便宜哦，只需要纹银一百两。”

    牟星的脸抽了抽，他指着门口的方向道：“若是你还想见到明天的太阳，就给我滚！”

    “这么坏的脾气可是成不了大事的。”黑衣人拍拍手：“算了，看在你也是个穷人的份上，这条消息就当时我免费赠送你的好了。”

    “滚！”牟星又指了一下门口：“我不想再跟你扯上任何的关系。”

    “何必说得这么绝情呢？要知道，在这个世上，我可以唯一一个在乎你生死的人呢。”

    黑衣人说着，挑了挑嘴角

    “倒是你的那位萧大将军，此时此刻，正与他的王妃腻在一起。哦，对了，还有那个消息。”

    黑衣人打了个响指。

    “那两具尸体的事情，萧大将军已经怀疑到你的身上了，而且他似乎不如你想象当中那么的聪明，他竟然以为，你跟我的合作是长期的，而且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了。牟大将军，你知道这种猜测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在你那位萧大将军的心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奸细。怎么样，要不要我去帮你向那位萧大将军好好的解释解释。”

    “这种事情，就不需要你操心了。门在那边！”

    “好吧，反正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至于结果如何，倒还真轮不到我这个外人操心。对了，再附送你一条免费的消息吧。梁帝病重，皇后与那位颜妃娘娘都在各自行动，估摸着她们要争的是大梁的太子人选。还有，我之前应允你的事情，也都帮你办妥了，那位蜀王殿下也已经开始行动了。这大梁的天，很快就要变了。”

    牟星看着黑衣人没有动弹。

    黑衣人似有些无趣，待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下脚步来说了句：“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见你吧。有个问题，不知道牟将军你能否回答。为了那个人，牺牲你自己的前程和性命，究竟值得吗？”

    “我的命原本就是大将军给的。”

    “原来这就是牟将军你的答案。”黑衣人看着牟星，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这年头，像将军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我太极虽只是个杀手，却也是个重情义的杀手。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可以帮助将军你的。”

    牟星闭了闭眼，说了句：“如果可以的话，再帮我做最后一件事情吧。若是办成了，我积攒下来的那些财物就统统送给你。当然，那些财物并不多。”

    “将军可是想坐实了自己奸细的身份？”太极反问，脸上虽还挂着笑容，但眸光却已经暗了下去，“将军你是不想让那位萧大将军知道你为他做过的这些事情吧？何苦呢？人都不打算活了，还不肯让人念着将军你的一点好吗？”

    “那些事情，无论对错，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决定给他造成困扰。”牟星说着，将目光落到了身着黑衣的杀手太极身上：“当然，现在说这些显得有些矫情。因为我已经给他造成了困扰，甚至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究竟是对还是错。”

    “如果将军是在问太极，太极倒是可以告诉将军你答案。”太极说着，又打了个响指：“将军所做的事情，都是对的。无论是身在江湖，还是身在皇家，都需要遵守一个生存法则，那就是适者生存，强者为尊。这些年，京城里头的那些人是如何对待萧大将军的，你比谁都清楚，萧大将军过的又是怎样的日子，你也清楚。正是因为你都清楚，所以才不惜用出卖他的方式来帮助他。将军之心，太极懂，至于那位萧大将军，日后也一定是会懂的。”

    “可我不想让他懂。”牟星闭眼，又睁开：“这个世上，活着的人总要比死人烦恼多。就像你刚刚说的，死都死了，又何苦成为他的烦恼。”

    “就冲将军你的这句话，太极帮你。”太极走出门外，深吸了一口气：“明日，大概是个好天气，将军若是有空，不妨出去走走。将军你就是边城的人吧，父母的坟茔，也该清理清理了。”

    “不必了！”牟星淡淡的回着：“爹娘的坟，早几日我已经去看过了。其实，去不去都无所谓，过不了多久，我们一家人就会在那边重聚。”

    “你决定了？”

    “我决定了。”牟星说着，脱下外衣，将其挂在了屏风上。“事情既然开了头，就应该尽早结束。”

    黎明前夕，将军府内格外的安静。

    突然，有人高声喊道：“不好了，走水了。”

    紧跟着一团浓烟自府中的某个地方升起，在一片火光中，牟星只穿着一件中衣，从房内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