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星才从房内冲出来，管家便飞快的迎了上去：“牟将军，可有受伤？”
“无碍！”牟星拍了拍身上的火星：“只是好端端的，怎么就走了水？”
“兴许是哪个下人在做事的时候不注意，落下了什么火星吧。”管家说着，往牟星的房中瞅了眼：“幸好走水的只是将军所住的这一间房，也被人及时发现，若是再晚些，怕是要酿成大祸呢。正好无双姑娘在，要不让姑娘帮将军您看一看。”
“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娘儿们，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将军觉得无碍就好。只是这院子怕是住不成了，还请将军随老奴换个地方。”
管家说着，给身旁的护卫使了个眼色：“待火扑灭了之后仔细的找找，要弄清楚这火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还有，将军的东西，也要好好地理一理。”
护卫点头回应，管家则冲着牟星点了点头，跟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牟星脸上虽还是往日那般不怎么在乎的表情，可抬脚之前，却稍稍停了一下。接着，他抬头，往房间里看了眼，跟着舒畅的一笑，跟着管家去了偏院。
而那名负责查看的护卫，则在不久之后，带着一些东西去了萧云堇居住的院落。
“有什么发现？”
“回大将军的话，根据现场的情形来看，那火像是从牟将军的房中燃起的，而且在房内，发现了这些东西。”
护卫说着，将随身带着的布包打开。里头装着的都是一些被烧的差不多的纸灰。萧云堇随手拿起一片，看了看上面的字，脸色跟着沉了下去：“牟星曾说过，他是粗人，识不得几个大字，眼下看来，他说的倒不是真话了。”
“这个，难道是牟将军与人来往的信件？”
“看样子，是的。”萧云堇将手中的半块纸片搁下：“他人虽看着粗了些，但心思却一向细腻。夜间发生的事情，他知道我会多想，所以便迫不及待地想要销毁这些证据。可是，他却忘了，本王就算出府，这府中也还是会留下一些暗卫的。况且，还是在我对他生了疑心之后。”
“那王爷您，打算如何办呢？”
“我想知道的，其实也是锦儿你想要知道的。”
“王爷想知道牟江军他为什么会这样做对不对？”
“不！本王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不清楚他为什么要采取这样的方式。”萧云堇看着苏如锦疑惑的眼睛：“本王了解牟星，就像牟星了解本王一样。”
“王爷……”
“本王没事，倒是你，陪着本王熬了一夜，去睡会儿吧。等你睡醒了，咱们一起去见见那位算命先生。有些事情，只怕要加紧去做才行了。”
苏如锦心中还有些疑惑，但也知道，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在问什么。她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偏院，牟星睁着眼睛躺在新铺的床上。听见脚步声，他挺身坐了起来。
“可是管家？”
“是老奴吵醒将军了吗？”
“没有！”牟星起身，将房门打开：“昨个儿晚上睡够了，再加上换了新床，新棉被的有些认生。管家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王爷请将军去议事厅，说是有些要紧的事情要与将军商议。”
“知道了，我换身衣裳随后就去。”
牟星说着，折返房内。原本搁置衣物的柜子，也都被府兵抬了过来。他打开，从箱子底部捧出一套湛蓝色的衣裳。这套衣裳，是他被封副将时，大将军请裁缝过府帮他定制的。他只穿了那么一天，就给仔细的收了起来。如今，也是时候再穿一穿了。
牟星来到议事厅，看到萧云堇背对着他站在地图前。桌上放着一些茶品，萧云堇的贴身护卫阿九则站在一旁。
“爷，牟将军到了。”
看见牟星，阿九低身，对着正在看图的萧云堇说了一声。
萧云堇转身，目光凝在牟星的身上，淡淡地问了句：“将军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我的睡眠一向都是不错的，只是昨夜事多，睡的时间太短了些，以至于到了现在，仍有些犯困。不过，大将军你昨夜应该是一夜未眠吧？夫人初到边城，将军还是应当多陪陪夫人的，至于那些糟心的事情，交给府里的那些人去办就好。”
牟星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萧云堇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温度变化，他看着牟星身上的那件长袍，说了句：“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吗？”
“记得！”牟星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可是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
“后悔吗？”
萧云堇问，给牟星的茶杯里添了一些水。
“后悔？打从你把我从死人堆里被刨出来的那天，我就不知道后悔这两个字该怎么写。云堇，我可以放肆的这么叫你吗？我一直认为，人活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后悔不后悔，有的只是值不值得，因为所有的事情，在你去做之前，肯定都经过了慎重的考虑，若是没有考虑，那么所有的后果也应当由自己承担。”
“我明白了。”萧云堇举起茶杯：“战马那件事情，我打算交给你去做。”
“是，末将领命！”
“牟星！”
萧云堇见牟星起身离去，声音略微抬了一些。
“大将军还有什么吩咐吗？”
“为将者，生于沙场，死于沙场。这不光是你的结局，也是我的结局。”
“不！”牟星回过头来看着萧云堇的眼睛，嘴角向上挑起，形成一个笑着的弧度：“那只是末将的结局！”
牟星离开了，萧云堇目送着他离开，再也没有说任何的话。
***
牟星率领了一支小队，携带着被无双调制过的巴豆粉，向敌军大营方向而去。
在牟星的怀中，揣着一份小的地图。这份地图是临行前萧云堇交给他的，地图上不仅详细描述了敌军的布防情况，还特别标明了敌军粮草和战马的存放地。除了地图之外，还有一块令牌，而这块令牌可以他们在完成任务之后，全身而退。
牟星没有问萧云堇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一方面是他不在意，另外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
在敌营，牟星先是领着众人潜伏了起来。待到入夜之后，才悄悄摸到了饲养战马的营区。因为受到滇城事件的影响，大营这边也有些军心涣散，例如这些饲养马匹的兵士，在草草喂养过马匹之后，就聚在一起聊天吃饭，吃得还都是早些天从边城掠夺回去的东西。
“奶/奶的，这些狗杂/种。咱们在边城吃糠咽菜的过日子，他们倒好，抢了咱们的东西在这里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一名随行的官兵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将军，您说，咱们现在要怎么做？反正，我就是不想看到这些南人优哉悠哉的样子。”
“我也有些意外，他们的将军都死了个七七八八，他们竟然还有闲心在这里喝酒吃肉。若不是没有将自己的将军放在眼里，就是没有把咱们大梁放在眼里。再稍稍忍耐一会儿，到了后半夜他们犯困的时候，咱们才趁机去摸营。”
“好，就听将军的。今夜老子非杀他们个落花流水不可。让他们喝酒，让他们吃肉，这就是他们去见阎王爷之前的最后一顿。”
“没错，但在那之前，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将军说的可是咱们带的这些东西？”士兵捏了捏自己随身带着的包裹，感觉软绵绵的，像是面粉一类的东西：“将军，咱们这带的究竟是什么呀？还有，咱们此次行动的目的是什么？”
“那是用巴豆和别的药材磨成的粉末，是给那些战马吃的。”
“将军的意思是……咱们要毒死那些战马？”
牟星听了，咧嘴一笑：“南人的这些战马可比咱们大梁饲养的那些烈性的多，搁在战场上，那都是好马，就这么毒死了，岂不是可惜。再说了，等咱们大将军打赢了这场仗，这些战马还都是咱们大梁的战利品。”
“将军说的是，咱也觉得这些马都是好马，可比京城那些马贩子们饲养的好。”士兵拍了拍自己的包裹：“可这些巴豆，咱们要怎么用呢？”
“办法很简单，等到后半夜，这些人都睡熟了之后，咱们就把这些现成的粉末撒到马匹的饲料里，掺到他们的口粮里，撒到他们的饮用水里，等到明天……”牟星说着，嘿嘿一笑：“这敌营大帐，至少咱们能够轻轻松松拿下一半来。”
“那咱们这算不是立了大功？”
“若是事情办成了，自然是大功一件，可若是办砸了，那可不是大功，而是大大的罪过了。我可警告你们，咱们此次行动是非常秘密的，大将军也特别看重此次行动。所以，你们都给我仔细着点。”
“牟将军放心，咱们一定把事情办的妥妥的。这些愚蠢的南人，只怕做梦都想不到咱们会有这么妙的计策。”
“是啊将军，听说这计策还是将军夫人给想出来的。虽然不知道这传言是真是假，但光是想想都够刺激的。”
一旁的人见状，也开始附和。
牟星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太大声，跟着抬头瞧了瞧天色，说：“距离行动的时间还早，咱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