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听见罪妃颜氏问那位颜姑姑，事情可办妥了？颜姑姑回答说，一切都是遵照罪妃颜氏的吩咐办的，还说……”

    “还说什么？”

    红花抬头，看着苏如锦，嘴唇用力的抿到一处。

    “还说，皇后娘娘活不长了，让罪妃颜氏放心。”

    当日，皇后娘娘突然患病，苏如锦本就觉得异常，而后宫中，惠妃娘娘已死，魏王的生母慧妃娘娘又不具有什么威胁，能让颜妃顾及的也只有皇后一人。倘若颜妃想要齐王上位，除掉皇后娘娘是必然的。此时，听见红花这么说，苏如锦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

    “我问的是，那位娘娘的事情？”

    “是！”红花低了头：“当日，奴婢还听见那罪妃颜氏问了颜姑姑一句，说给皇后下的毒是否与当年给她下的是一样的。颜姑姑则回复颜氏，说不太一样。当年给那位娘娘下的是慢性的毒药，毒发时间比较长，中毒的症状也不太明显，即便是一般的太医也很难发现，等到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

    “那颜姑姑现在何处你们可知道？”

    “回娘娘的话，颜姑姑死了。”

    “颜姑姑死了？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自个儿服毒自杀的。”红花小声的回着：“宫中大乱那日，有人曾在宫里见过颜姑姑，说她当时就跟在罪妃颜氏的后头。可后来，皇上控制住了宫中的局面，齐王殿下被带回了齐王府，罪妃颜氏也被关回了自己宫里。那颜姑姑大概是因为心里害怕，所以就服毒自杀了。”

    “她那样的人，会服毒自杀吗？尤其，当她的主子还活着的时候。”无双与苏如锦的眸光对视了下，然后看向红花：“你若知道什么，就全数的说出来。今日，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咱们娘娘一概都不予计较，可若是有所隐瞒，咱们家娘娘也不是那种好欺瞒的主儿。”

    “回娘娘的话，详细的情况，奴婢当真不知。奴婢二人并非是那颜氏宫里的，具体的情形，就算奴婢有心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来。奴婢知道的就是那日回宫之后，颜姑姑就死了，而从颜氏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就是颜姑姑服毒自杀。”

    “那玉姑娘呢？她既是颜姑姑的侄女，应该也是善于用毒的吧？”

    “都是一个地方来的，又是亲戚的关系，奴婢猜想着，那玉姑娘就算不是一个用毒的高手，也肯定是知晓的。”

    “刚刚听你说，玉姑娘死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回娘娘的话，这玉姑娘的事情，奴婢也是才刚知道的。”

    红花说着，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瞄了苏如锦一下。

    “昨个儿傍晚，有位公公过来传话，说是让奴婢们将慧妃娘娘遗留下来的东西都给整一整，若是用不着的，就给清理到一处，待改日问过慧妃娘娘之后，再行处置。

    奴婢收拾了不少的东西，其中还有几样是比较贵重的。奴婢不敢私自做主，就打算去找负责的公公问一问。结果走到半路，听到有人在喊，说是昨个儿夜里有人坠湖了。

    奴婢也是顺嘴的问了那么一下，这才知道，昨个儿夜里坠湖的是颜氏宫里的那位玉姑娘。”

    “好了，问了这么半天，该说的估摸着你们也都说了，该知道的，我这里也都知道了。你们两个先回去吧。”

    “是！”

    “慢着！”

    “娘娘还有吩咐？”

    “看你们的年纪，在宫里也算是老人的。这宫里的规矩，别人不清楚，你们应该是清楚的。多做事，少说话。还有，不要在后背议论些原本不该自己去议论的事情。皇上的性子，我是清楚的，与先帝不同，他最容不下的就是这些嘴碎的人。”

    “是，奴婢谨记娘娘的教诲。”

    红花变了脸色，又低头应了几句，这才拉着那名宫女匆匆离去。

    “无双。”

    “无双在。”

    “你可瞧出了什么？”

    “这名叫红花的宫女似乎话多了些。不过，奴婢倒是也能理解。”

    “你能理解？”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些做宫女的，若是进宫之初得不到皇上的宠幸，十有**是要老死在这宫里头的。既然出不去，也就要想方设法的为自己某个前程。这妃嫔做不成，各个宫里的女官倒是还能去争一争的。先帝退位，新帝登基，有些心思的宫女早早的就已经开始在这宫里宫外的活动了。奴婢瞧着，这红花大概就是其中之一。”

    “你说的这些，我倒是还没有想过。我只是觉得，红花刚刚说的那些话，似乎是有意说给我听的。”

    “娘娘的意思是，红花今日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但愿只是我多想了。”苏如锦说着，起了身：“颜妃娘娘现在何处？”

    “按照族制，新皇即位之后，原有的嫔妃也都要各自被安置。皇子成年的，妃嫔可选择与皇子同住，若是未成年的皇子以及公主，则由新皇指定院落，另行安置。这几日，宫里乱糟糟的，可能就是在做这些事情。”

    “这宫里的娘娘也没剩下几位了吧？”

    “成年皇子之中，只剩下了颜氏。余下的，原本就不受宠，院落也偏僻，按照咱们皇上的脾气，大概也不会去折腾她们。这宫里头真正要重新置办的，也只有咱们熟悉的那几位娘娘的宫殿。”

    “颜妃呢？”

    “齐王谋逆，虽先帝没有追究，如今也仍是被圈禁着的。颜氏与谋逆一事有所牵扯，所以不可能让她搬到齐王府里去。这原本的地方，肯定是住不得了。以奴婢来看，怕是要被迁到冷宫里去了。”

    “依着颜妃的性子，怕是不肯去那种地方吧？”

    “如今还由得她吗？”

    “带路吧，我想去见见她。”

    “这个时候？”无双面带担忧：“要不要跟皇上说一声？”

    “朝中的事情已经够他忙的了，这后宫里头的事情，咱们就不要再让他心烦了。”苏如锦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趁着我现在还能做事。”

    无双点点头，“娘娘可有想过以后？”

    “以后？说真的，当王爷还是王爷的时候，我有想过。可当王爷变成了皇上，我反而不怎么想了。不是不想，而是想了也没什么用。”

    “真不知道先帝是怎么想的？他既然已经同意将这皇位传给了皇上，又为何要拦着皇上不让娘娘您……”

    “大概是因为老顽童的心思吧。”

    “老顽童的心思？”无双蹙眉：“老顽童的心思又是什么样的心思呢？”

    “先帝认为是皇上抢走了他的一切，皇位、权力、尊严以及为君为帝的骄傲，他知道，他老了，朝中的形势也早就由不得他控制了，他认为自己是迫于无奈才将这一切交出来的。交的既不心甘，也不情愿，所以他也要想方设法的给皇上添堵。”

    “就像是小孩子一般，你惹我不高兴了，我也要惹你不高兴？”

    无双问着，摇了摇头：“想不到堂堂帝王，心眼儿也是那么小的。”

    “想不到？”苏如锦看着无双笑了：“这天底下，心眼儿最小的怕就是那些当皇帝的人了？普通百姓，还能听一句两句不好听的话，可这些当皇帝的，你敢在他跟前说一句试试。轻则打你一顿，重则脑袋就要搬家。”

    “娘娘这么一说，奴婢倒是觉得蛮有些道理的。”无双扶住了苏如锦：“虽然不知将来如何，可就眼下来看，皇上对娘娘倒是真心一片。先帝不许皇上册封您为中宫皇后，皇上就让中宫空悬着。大臣们劝说皇上，说中宫之位不能久悬，否则天下不安。皇上呢，愣是当面回了那些人一句。说这皇上纳妃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开枝散叶。可如今，娘娘腹中已经怀有龙子，还要纳妃做什么？当即，就宣布，咱们大梁未来的皇太子，只能是从娘娘您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可惜，奴婢当时不在，看不见那些大臣们的脸色。”

    “皇上也是小孩子的心性。”

    苏如锦摇摇头，心中倒是甜蜜的。

    “还不止这些的。皇上还说了，先帝才刚刚驾崩，眼下朝局不稳，内忧外患，这些臣子们就无所事事，整天盯着皇上立后纳妃的事情，简直就是有意纵容皇上沉迷女色。这一顶帽子扣下去，就连那往日最能嚷嚷的大臣也都顷刻间止了声。”

    “其实朝臣们所说，也不无道理。先帝遗诏，这皇后之位是断然不会给我坐的，可中宫空悬，对于江山社稷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苏如锦看着眼前的景致，慢悠悠地说了句：“等这些混乱的日子过了，我倒是该找个时间，好好的劝一劝他。”

    “娘娘要劝皇上纳妃！”无双睁大了眼睛：“难不成，娘娘愿意将皇上分享给别的女人？”

    “不想！”苏如锦快速的回了两个字：“若他还是晋王，我可以做个天底下最小气，也是最能使性子的晋王妃。可如今他是皇上，这三宫六院，是他应该，也必须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