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昨晚又死了一个！”

    “这回死的又是谁？”

    “听说是颜妃娘娘身边的那个玉姑娘。”

    “玉姑娘？我怎么不记得颜妃娘娘宫里还有个什么玉姑娘。”

    “你不记得也是正常的，这玉姑娘年纪小，个子矮，长得又十分一般，平日里多是站在颜妃娘娘的背后，纵然露脸，也只是露半张脸出来。莫说是你，就是旁人，只怕能记得她的也不多。”

    “那你怎么就记得？”

    “还不是因为之前在颜妃娘娘哪里受了苦。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这玉姑娘，你别看不起眼，在颜妃娘娘宫里可算是个厉害的人物。”

    “你可别瞎说了，若是厉害的人物，我们还能不知道。”

    “我说的厉害，跟你说的厉害不一样的。”

    “那你说的是什么厉害？”

    “颜妃身旁有个老嬷嬷你还记得吗？”

    “你说的是那个人吧？”

    “对对对，就是那个。就是那个据说是颜妃娘娘家里的老嬷嬷，长得特别阴沉的那个。”

    “她跟那个玉姑娘又有什么关系？”

    “她是玉姑娘的姑姑。”

    “姑姑？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那位玉姑娘也有了些印象。”

    “你也有印象了是不是？这两个人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亲戚，因为她们跟别人不一样，都是一副阴沉沉的模样。就好像这树荫，别人能有站在阳光里的时候，可她们两个，始终都是站在这阴影里的，光是对上她们的那一双眼睛，都胡让人觉得害怕的慌。

    还记得吗？我那个时候，奉命去给颜妃娘娘送东西。结果因为一个不小心，说错了一个字，就被颜妃娘娘下令毒打了一顿。我当时真觉得自己会死在颜妃娘娘的宫里头，结果昏了大半天之后，竟醒了过来。就在我强撑着想要出去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颜妃娘娘与那两个人的对话，我这才知道，原来那个阴阴沉沉的老嬷嬷居然是那个玉姑娘的亲姑姑，还知道，他们两个不是一般人。”

    “不是一般人还能是二般人啊，我看呐，她们除了长得丑了些之外，跟咱们也没有什么不同，都只是宫女，是伺候人的罢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们不是不一般的宫女，她们是用毒的。”

    “用毒的？”

    “你小声些，这些事情，也是我无意中听到的。这回知道那玉姑娘死了，才敢跟你说的。”

    “你赶紧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那老嬷嬷是颜妃娘娘进宫之后给带进来的，至于那玉姑娘是何时进宫的，咱们就不清楚了。可从她们那天的对话来看，颜妃娘娘让那两个人进宫来，就是为了害人的。”

    “那你知不知道她们都害了谁？”

    “还能有谁？这宫里死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

    “嘘！小声点儿，小心隔墙有耳！”

    一阵窃窃私语从假山背后传来，而假山的这一边，无双扶着腹部已经稍稍隆起的苏如锦默然的站着。

    今日出来散步，纯属偶然，却没有想到，竟在这御花园里听到了别人的对话，且还是与颜妃有关的。

    耳听着假山背后的声音越来越小，且有了脚步碎碎移动的声音，苏如锦给无双使了个眼色，无双大声的咳了下。两名宫女，自假山后面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瞧见苏如锦，两个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其中那个矮个子的姑娘，看着苏如锦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喊些什么，又急忙将头低了下去。身旁那位姑娘，倒是机灵一些，口里唤着娘娘就跪了下去。

    梁帝驾崩，新帝继位，但中宫却是悬空。因为先帝遗诏，原晋王妃苏如锦变成了这后宫最为尴尬的存在。昔日的晋王爷变成了大梁的皇帝，自然也就没有了晋王府与晋王妃，可偏偏这个晋王妃又不能按照惯例被封为皇后。不是皇后，却是后宫里唯一的娘娘，莫说宫女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昔日的晋王妃，就连那些朝臣们也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宫里的这位娘娘。

    作为新帝，萧云堇并不在乎先帝遗诏，因为除了苏如锦之外，他压根儿没打算册立别的女人。先帝不让苏如锦做皇后，却并没有说不让苏如锦做太后，所以新帝继位之初，萧云堇便诏令天下，太子只能是苏如锦所出。

    苏如锦对于自己是否能够被册立为皇后这件事，似乎也不怎么在意。皇上与未来的皇太后都不在意了，大臣们也觉得没有必要去触新帝的眉头，于是册立皇后的事情就这么给搁置了下来。

    苏如锦瞧着眼前的两名小宫女，从宫装的颜色来看，应该是之前慧妃娘娘宫里的。魏王殿下因为“触怒”先帝被贬为庶民，罚去民间，其生母慧妃娘娘带发出家，去为先皇后祈福，这慧妃娘娘宫里人似乎也没有做另行安置，就一直留在原宫中做事。

    “你们可是慧妃娘娘宫里的人？”

    “回娘娘的话，咱们正是原慧妃娘娘宫里的。”

    “都起来回话吧。”苏如锦寻了个块干净的石头坐着：“你们刚刚在假山后面说的话，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两名宫女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忙趴在了地上，声音颤巍巍的说着：“回娘娘的话，都是奴婢听来的。奴婢该死，奴婢不该在宫中议论这些事情。”

    “按照宫里的规矩，你们是不该在背后议论主子们的这些事情。可既然被我听到了，这里头的事情，我就想听个明明白白的。”苏如锦指着趴在地上的那名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的话，奴婢名叫红花，她是与奴婢一起做事的，名叫绿柳。”

    “红花,绿柳？这应该不是你们的本名吧？”

    “回娘娘的话，的确不是。奴婢们原来的名字都不怎么好听，所以进宫之后，都被重新赐了名字。因当日奴婢头上戴着一朵红色的绒花，所以被慧妃娘娘赐名红花，而她则是因为穿了一件绿色的衣裳，所以被赐名绿柳。”

    “你们娘娘赐名倒是挺随意的。”苏如锦淡淡一笑，示意无双让这两个人起身。“刚刚听到你们说什么玉姑娘，这玉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回娘娘的话，玉姑娘是颜妃娘娘，哦，不，应该是罪妃颜氏宫里的人。这罪妃颜氏，娘娘您应该也有所了解，她不是咱们大梁的人，而是从南边儿来的，据说是当年南边儿给先帝送的礼。哦，不，应该是送的美人。

    听宫里的老人说，罪妃颜氏刚刚进宫的时候，特别乖巧小心，把当时的皇后娘娘都给哄住了。皇后娘娘因为喜欢她，还将自己身边特别伶俐的宫女赐了颜氏。后来，颜氏步步高升，从一个小小的美人，变成了颜妃，颜贵妃。大概是在颜氏被封为颜妃的那一年，她让人从宫外带进来一个嬷嬷，说是自个儿的乳娘。”

    “就是那位玉姑娘的姑姑？”

    “对，就是那位玉姑娘的姑姑。那位嬷嬷也是姓颜，颜氏宫里的人都称她为颜嬷嬷，但具体叫什么名字，却没有人知道。”

    “你还知道什么？”

    “回娘娘的话，奴婢是知道一些，但这些都是奴婢从一些老人那边听来的，是真是假，奴婢也不知道。”

    红花说着，抬了抬头。苏如锦只瞧了一眼，就知道这红花是个颇为机灵，并且有些心计的丫头。她回的那些话，看似老实，实则步步都给自己留了后路。

    “真也好，假也好，不过都是闲聊罢了。你当八卦说，我也当八卦来听。”

    “既如此，那奴婢便说了。”红花咬了咬唇，头一低，继续说道：“颜氏虽然貌美，也甚为懂得讨巧，但后宫之中年轻貌美的女子又不止颜氏一个。先帝当年虽然极为喜爱她，但偶尔也会宠幸那些才进宫的美人。起初，颜氏知道了，也只是如寻常的妃子一般，闹个别扭，使个性子什么的。可自从那位颜嬷嬷进了宫之后，这宫里蹊跷的事情就多了。”

    “你这是话里有话啊。”

    “回娘娘，奴婢不敢！”红花的头垂得更低了些：“听说，颜氏被封为颜妃那年，与她一起被封为妃子的还有另外的一位娘娘，可那位娘娘，不久之后就亡故了。”

    “另外一位娘娘？”苏如锦与无双对视了一眼。

    无双上前，看着红花问道：“你说的可是……”

    红花“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奴婢该死！奴婢不该说这些的！”

    “你的意思是，那位娘娘的死与颜妃是有关系的？”

    “奴婢不知，但奴婢听来的就是这样的。奴婢听说，在冷宫中关着一位姑姑，那位姑姑曾是当年在那位娘娘身边伺候的人。娘娘若是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不妨去冷宫中寻一寻那位姑姑。”

    “你说的姑姑，我会去寻，但我此刻想要问的是……你都听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