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太阳有些刺眼，苏如锦轻吟了声，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她偏了下头，感觉头顶处暗了下来，再看时，便看见了沈衍那张三分含笑的脸。
“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皇上呢？什么时候走的？”
“半个时辰前。”
“是不是宫里又发生了事情？”
“宫里能有什么事情。先帝的那些妃子，都已经被另行安置。如今，你又不在宫里住，以往各宫的宫女也都被遣散了大半，如今那座宫城，怕是整个大梁最清净的地方了。”
“做皇上，比做王爷时更孤单对吗？”
“这是上天的选择，也是他自个儿的选择。”
苏如锦半坐起身，摸着肚子：“我真希望这个小家伙能早一些出来，好代替我多陪一陪他的父亲。”
“锦儿。”
沈衍轻轻叫着苏如锦的名字，目光则落在她正抚着肚子的手上，似有些什么为难的事情。
苏如锦抬头，看见他藏在目光中的游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脸看他。
“沈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皇上他要御驾亲征了。”
“你说什么？”苏如锦愣住：“边城的战时不是已经了了，而且我记得，离开边城的时候，我们已经与那边达成了协议，十年之内双方绝不互犯。”
“不是南边儿，是北僵。北僵反了！”
“为什么要反？”苏如锦看着沈衍的眼睛：“是不是跟齐王有关？”
沈衍摇摇头。
“你知道昌邑王吗？”
“昌邑王，先帝的那个弟弟？”
“不错，就是他。先帝二年，昌邑王谋反。可这个昌邑王十分的聪明，虽然是造反，可作为主谋，他却将自己给藏了起来。兵败之后，昌邑王更是将一切责任都推到了当时的王妃以及王妃的哥哥身上。自己更是在大殿之上，以身撞柱来证清白，也算是九死一生。事情闹到那个地步，也有些无法收场。当日的先帝就如同今日的皇上一般，刚刚继位不久，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很多的骚乱未平，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将昌邑王发配到了北僵，赐了一个北疆王的封号。”
“我虽然知道昌邑王，可在城中这些年，却从未听见有人提及过他。我以为，这位老王爷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昌邑王的确已经不在人世了。”沈衍从袖口中掏出一卷东西来：“这是我吩咐楚辛找来的与昌邑王有关的所有资料。等你有时间了再慢慢看。眼下，我先与你大概说说这昌邑王的情况。”
“这位老王爷很特殊？”
“特殊倒不见得特殊，只是这昌邑王的忍功实乃天下第一。自从这位昌邑王被发配到北僵之后就彻底的消停了下来。因为他是在谋反后被发配的，而且谋反谋得还特别精细，连先帝都没有抓到他切实的把柄，先帝心中有气，自不会好好的待他。据说那北疆王府，比当地的民宅还破。
北疆王也不在意，每天除了捡石头修房子，就是四处溜溜达达的与人说话。自己种菜，自己做饭，甚至还自己摆摊做小买卖，这卖的都是自己亲手种出来的东西。
据说，前两年的时候，北疆王过的特别惨。你想啊，他是王爷，在王府的时候，顶多也就是种种花，养养草，所以种菜还凑合，但养羊，差点把朝廷给他的那点糊口钱给赔光。据说每次密探带回消息，先帝都会乐得不行，甚至一边看着密信，一边拍桌子，骂这昌邑王是个傻瓜笨蛋。
起初，先帝还会派密探跟着，可五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先帝对这位北疆王渐渐地也没了兴趣。可昌邑王呢，不管先帝有没有派遣密探，他都会将自己在北疆的情况详细的写下来，以奏折的方式请当地的官员转呈先帝。
除了转呈奏折，昌邑王与当地的官员再没有什么交往，倒是与老百姓打成了一片。据说现在的昌邑王府，也就是北疆王府都是在当地老百姓的协助下建成的。
几十年下来，昌邑王虽然在朝中已经没有了什么人脉，却在北疆赢得了民心，甚至在悄然不觉中，在北疆建立了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小朝廷。昌邑王死后，由他的儿子继承了他的王位，也就是现在的北疆王。至于这位北疆王的母亲，则是当地一个较大部落首领的女儿。”
“昌邑王这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一次谋反不成，说明自己当时做的还有缺漏。所以昌邑王苦心谋了几十年，将自己谋反的远大志向与王位一同传承给了自己的儿子。反观先帝，这皇帝是越做越顺手，也越做越糊涂，以至于丢下的根本就是一个烂摊子。北疆造反，朝中虽有兵，却无将，皇上他只能御驾亲征。”
“先帝在时，大梁能够带兵打仗的就只有两人。一个是皇上，另外一个是孟老将军。可如今，皇上成了皇上，孟老将军又因为孟意婵的事情对皇上心生不满。这个时候，就算孟老将军还愿意领兵出征，只怕皇上也不敢。”
“是这样，所以皇上没得选择了。”
“沈大哥，你看朝中的局势比我看得明白，你能不能告诉锦儿，倘若皇上御驾亲征，京城可会骚乱？”
“不会！”
“为什么？”
“遗照目前的局势，皇上御驾亲征之后，会将朝政暂时交由瑞王殿下。瑞王殿下是先帝与先皇后唯一的儿子，不管是在朝堂，还是在民间，都有着自己的威望。加之朝中原本就有瑞王殿下的势力，稳定朝局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知道瑞王的本事，我担心的是，瑞王殿下会不会趁着皇上御驾亲征夺取皇位？”
“不会！”
“为什么不会？瑞王殿下他虽然没有夺位的心思，可国舅爷有。皇上御驾亲征，这对留守在京中的人来说，是一个多好的机会。我不相信，国舅爷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机会从眼前溜走。”
“我之所以说不会，是因为我相信瑞王殿下还有朝中的那些大臣们都不傻。”
沈衍顿了一顿
“这第一、皇上御驾亲征，肯定会带走大梁绝大部分的兵力，一旦京城动乱，皇上极有可能会带兵杀回京城。
第二、就算皇上御驾亲征，朝中也仍有皇上的势力。锦儿以为，你家皇上那些年的晋王爷都是白当的吗？
第三、就算皇上跟北僵开打，打了一个最坏的结果，那就是两败俱伤。这个时候，京城一旦动乱，不仅仅是北疆，其余的东、南、西三个方向也会蠢蠢欲动。到时候，莫说是皇位，只怕整个大梁都要被人吞了去。
瑞王殿下不傻，国舅爷和朝中的那些大臣们都不傻。他们之所以是王爷，是大人，是因为大梁还是大梁，可若是大梁没有了，他们也就什么都没有了。不管何时何地，两军对战，朝局稳固是根本，只要朝堂不乱，外敌就会心生不安，即便是想搞些小动作，也都是偷偷摸摸的，是可以控制的。”
“话虽这么说，难保那些外敌也是这么想的。”
“你考虑的，皇上早就考虑到了。”沈衍说着，又拿出一个东西来：“北疆由皇上御驾亲征，南边儿由李栋将军驻守。这李栋将军虽不及皇上会用兵，也不如孟老将军会打仗，但也是一员猛将，用他来镇守南边儿足够了。”
“沈大哥说的这位李栋将军，锦儿认识。他是当年跟着皇上一块儿从兵营里杀出来的，也是唯一一个还留在皇上身边儿的旧人。”
“他也是值得皇上信赖之人。”
“东边儿，由穆成将军镇守。这位穆成将军你或许没有听过。他呢，打仗不怎么行，但别的地方却很在行。他的妻子，是敌国的郡主，而那位郡主的父亲，恰好掌握着他们国家的兵权。这位穆成将军，也是皇上的亲信。有他在，东边儿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
“还有西边。”
“皇上已经派孟老将军过去了。”
“孟老将军。”苏如锦的神色变了。
“锦儿你是不是还在担心？”沈衍握住她的肩膀：“你放心，皇上不是随意安排的。若是将这孟老将军放在了别的战场上，他或许会倒戈，但放在西边绝对安全。”
“因为镇守西边儿的那位大将军与孟老将军是世仇，听说，孟老将军夫人的死与那位敌国大将军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两个人更是数次交锋。再者，孟老将军宠爱孟意婵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只要孟意婵还留在京城，孟老将军就不能不有所顾忌。”
“可京城中还有齐王！”
“齐王暂时兴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为什么？”
“还记得那辆马车吗？”
“你是说那辆我从宫里出来时候乘坐的马车？”
“估摸着无双她们也都已经告诉你了。你当日乘坐的马车之所以会出事，是因为有人用毒针射中了你的马，让马发疯，发狂，进而出现意外。”
”我听楚辛说过一些。“
”为了教训那些下毒害你的人，我也用针扎了他们。“沈衍说着，眨了下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