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我猜想到了。虽没有怀疑是齐王，但当日那匹马确有不正常。宫中饲养的马匹比之各个府中的更为严格，况且我还怀着一个孩子，依着皇上的性子，肯定是万分小心的。这般容易受惊的马，即便是寻常的大户人家，只怕都寻不出来。”

    “所以沈大哥帮你报仇了。”

    “沈大哥你该不会也在别人的马上动了手脚吧？”

    “你沈大哥是那般小家子气的人吗？我没有在对方的马匹上动手脚，我让楚辛减了毒针上的分量，然后戳在了他们自个儿的身上。至于后果嘛，有些出人意料。”

    苏如锦的眼眸暗了一暗：“既是沈大哥做的，必定已有过周全的考虑。此事，锦儿就不再过问了。”

    “你是不该再为这些事情费神，好好养着就是。”

    “沈大哥，你可知道皇上御驾亲征的日子？”

    “你想做什么？”沈衍的脸一下子变得暗沉：“沈大哥之所以选择将这件事情提前告诉你，就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北疆王虽然励精图治，在北疆也的确折腾出来了一些名堂，但与久经沙场的皇上相比，也不过只是一帮乌合之众。皇上他，是不会有事的。另外，我已吩咐在北疆的天枢阁部众，让他们做好准备，若皇上战事不利，可随时支援。沈大哥虽不才，可这些年的苦心经营，也并非一无是处。”

    “沈大哥说的，锦儿都明白。”苏如锦神情有些激动：“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皇上御驾亲征更是将自己置于明处，沈大哥让锦儿的这颗心如何放下。沈大哥放心，锦儿不会出现在皇上跟前，锦儿只是想确定皇上他是安全的。”

    “皇上所经之地，都有我们天枢阁的人，沈大哥会吩咐他们及时将皇上的信息传过来。”沈衍看着苏如锦，脸色又沉了几分：“说句不好听的，你才是皇上最大的软肋。留在京城，留在天枢阁，就是对皇上最大的支持。你明白沈大哥的意思吗？”

    苏如锦怔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皇上离京之前肯定会来看我。沈大哥，那一日，锦儿可否是清醒的。”

    沈衍点了点头：“沈大哥明白。”

    萧云堇离京那日，苏如锦做了一个噩梦。她梦见萧云堇被困在一个满目黄沙的地方，四周布满了累累白骨。萧云堇受了很重的伤，但他依然站立，面朝京城，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

    心口猛然一痛，苏如锦睁开了眼睛。已是秋意凉爽的日子，她却被惊出的冷汗渗透了衣衫。

    “娘娘，您怎么了？”

    无双瞧见苏如锦睁眼，忙搁下手中的活计，跑了过来。

    苏如锦恍惚的摇了摇头。

    “娘娘您怎么满头大汗？是不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

    “是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苏如锦抹了下额上的冷汗，想起梦中的场景时，后背上又渗出许多的冷汗来。

    “无双你可去过北疆？”

    “北疆？娘娘今日怎么想起问奴婢这个来了。”

    “无双你是去过的吧？之前听皇上说过，中间有几年，无双你一直都是在外面跑的。你能不能给我说说北疆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满地黄沙，寸草不生？”

    “是有那样的地方，不过那样的地方，一般人都是不会去的。北疆多是游牧部落，大家都会寻找水草比较肥美的地方，放牧，骑马，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当然，北疆各个部落之间也会有征战，也会有死伤，但与咱们大梁的征战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了。”

    “如果是大梁和北疆开战呢？”

    无双的眸光沉了下去：“皇上要御驾亲征的事情，娘娘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睡得迷迷糊糊时似乎听见有人在我耳朵边提了几句，然后就做了噩梦。你还没有告诉我，如果大梁和北疆开战，结果会如何？”

    “不瞒娘娘，无双的确在北疆待了一段时间，对北疆的形势也有些了解。若是明着开战，北疆绝对不是我大梁的对手。尤其皇上御驾亲征，长则一月，短则十天就能够平息北疆的叛乱。可，北疆绝不会与我大梁明着对战。”

    “为什么？”

    “娘娘可知道北疆王？”

    “隐约听过这个名字，好像与昌邑王有什么关系。”

    “如今的北疆王正是昌邑王的嫡子，也是他的长子。此人虽没有什么大智慧，但却有很多的小聪明，尤其在用兵方面。他的母亲来自北疆部落，据说也是一个十分强悍的女人，擅长部落战争，所以在幼年时，北疆王不仅学习了如何打部落战，还在昌邑王的指导下，学会了如何采用大梁的打发去作战。他生在北疆，对北疆了如指掌，一旦两军开战，北疆王势必会运用自己所学，不会跟大梁正面交锋，而是会利用北疆/独特的地理环境与皇上周旋。”

    苏如锦又想起了自己在梦里见到的场景，她一下子捉住了无双的手。

    “还有一点，只怕是连皇上都没有想到的。”

    “娘娘说的是什么？”

    “皇上为兵为将，驻守的都是南边。南边湿热，与北疆的环境大大不同，而皇上身边得力的将领也多是南边儿土生土长的人，且不说长途跋涉之后，兵将多有疲累，光是这作战环境的改变，都不容乐观。”

    无双一下子也愣住了。

    “这些事情，奴婢为何没有想到。”

    “无双，你帮着想想，在我大梁驻守北疆的将领里面可有能用之人？”

    无双轻轻地摇头：“先帝在时，对于北疆一直疏于管理。在先帝眼中，那大概是个寸草不生的蛮荒之地，压根儿就没有看在眼里。北疆被北疆王经营多年，纵然有些不错的将领，只怕也不能为我们所用。”

    “沈大哥，你快去帮我把沈大哥叫来。”

    “娘娘的意思是天枢阁？”

    “既然朝中无人可用，眼下能指望的也就只有沈大哥了。”

    “并非奴婢瞧不上江湖人士，而是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就算是再厉害的人物，只怕也不适应军中的一切。”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苏如锦揉了下涨痛的太阳穴：“你刚刚也说了，北疆王绝对不会用那种正规的打法来与我大梁的军队抗衡。可若是论起这些歪门邪道，北疆王又怎么抵得上江湖人士。若论在北疆的根基，沈大哥的天枢阁不见得就比北疆王的差，我需要沈大哥的人来给皇上的将领上上课。”

    “上课？”

    “对！只有让皇上的将领尽快熟悉北疆，了解北疆以及北疆王的一切，皇上才能够掌握战争的主动权。北疆王的弱点，皇上不知道，但天枢阁一定知道。”

    “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请沈先生过来。”

    “无双。”

    “娘娘还有吩咐？”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娘娘请说，但凡无双办得到，绝不说一个【不】字。”

    “我希望此次皇上御驾亲征，你能够陪在皇上的身边。”

    “娘娘希望奴婢也去北疆？”

    “你与我一样，都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北疆的一切，你也都熟悉，有你跟在皇上身边，我这颗悬着的心才能放下。还有，你懂医术，也懂毒术，有你在，皇上就是安全的。无双，我把皇上交给你了。”

    “奴婢不敢。”无双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即便娘娘没有吩咐，无双也愿意为了皇上而死。只是娘娘，皇上之前也曾交代奴婢，让奴婢无论如何都要守在娘娘身边，确保娘娘与腹中小皇子的安全。”

    “你放心，在你与皇上回来之前，我都会乖乖的待在天枢阁。这里有沈大哥，还有楚辛他们照顾我，我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另外，我也会拜托沈大哥，将天枢阁中擅长医术的人挑选出来，由你带着一同前往北疆。”

    “娘娘放心，无双宁死也不会让皇上陷入危险之中。”

    “我不要你死。”苏如锦下床，走到无双跟前：“皇上是我的夫君，我自然不希望他有事，可无双你也是我的妹妹，我也不希望我的妹妹为了保护我的夫君去死。倘若，我是说倘若事情真得到了那一步，我希望无双你能先顾着自己。不是我苏如锦对皇上无情，而是我知道，皇上他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娘娘。”

    “我不是娘娘。”苏如锦将无双扶起：“我只是曾经的晋王妃，如今的苏如锦。”

    “不！”无双摇头：“皇上虽然没有给娘娘封号，但无论是在皇上心中，还是在无双的心中，娘娘永远都是娘娘，是皇上心中最好的皇后。”

    苏如锦轻轻地抱了无双一下：“去吧，帮我把沈大哥找来。”

    目送着无双离去，苏如锦有些不安的回到了床前，刚刚坐下，便听到了脚步声。那不是沈衍的脚步声，而是萧云堇的。她再也顾不得掩饰，一下子冲到了门口，刚刚站住，就被萧云堇紧张的抱住。

    “锦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皇上。”

    苏如锦有些哽咽的唤着他的名字，可随即而来的是萧云堇的责骂。

    “就算你知道来的是我，也不能这么莽撞的从床上跑下来。”说着，将她抱起，慢慢地走回室内：“你的伤口还不曾长好，这么莽撞，裂开了怎么办？你不疼，我也会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