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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1章 愁绪

    云泽站在人群当中,并不起眼,看着那位天枢麟女扛着包裹逐渐走远,有些心烦。

    短剑幽影已经到了天枢圣地的手中,尽管短剑本身带有极其明显的瑕疵,甚至很有可能已经伤到了根本,就导致这把曾为李雍佩剑的短剑,品秩大幅跌落,很难进入步逸红这般圣地麟女的法眼,但要想从此人手中拿回短剑,肯定不会再如之前那般轻轻松松。

    尤其步逸红这人,脑子好像有点儿毛病。

    云泽又一次抬手揉了揉两边太阳穴,有些愁眉不展,然后就注意到那位突然出现维持学府规矩的姜家圣人,目光正看向自己。

    云泽微微一愣,然后轻轻点头,转身离开。

    至于那位总是自称学府前辈的摊主,又该如何处置,云泽的兴趣不是很大,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要么就此逐出学府,从此往后再也不许踏足学府半步,要么就是被那姜家府主收入姜家,担任护院扈从之类的职位,但要比起那些名入谱牒的护院扈从,又是天壤之别,毕竟姜家府主这次为了维护学府规矩,已经付出了相当程度的代价,而这些代价,也肯定不能是姜家府主自掏腰包,就需要那位自称学府前辈的摊主,靠着日后为数不多的月俸还债才行。

    所以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但事情具体如何解决,云泽并不关心,也在走出万象庭后,并未远离,而是在途经那座镇山石的时候止住脚步,目光落在笔墨写就的“不愤不启,不悱不发”八个字上。

    比起旁边笔力遒劲,游云惊龙的《自嘲》诗,云泽还是更加偏向这句疑似出自南山君之手的君子名言,字里行间处处透露着神妙俊逸,鸾漂凤泊。

    云泽心中烦躁,逐渐压制下来。

    姜家府主再一次忽然现身,应该是某种类似缩地成寸的手段,但又肯定不是缩地成寸,而是更加技高一筹的咫尺天涯,或者方寸天地。其实这种秘法很好区分,最前者,也便所谓的缩地成寸,能够清楚见到来人身影,并且往往闲庭信步,抬脚迈出,再到落下,就已经凭空跨越十丈乃至数十丈距离。而诸如姜家府主这般突然出现的手段,就要看似更加神妙一些,但具体又是哪种手段,是咫尺天涯,还是方寸天地,不太好说,毕竟两者异曲同工,唯一的区别,只在施展一次能够跨越距离的长短。

    再往上,就是御风远游的手段,世间掌握此种手段之人,看似不胜枚举,其实不然,平日里能够见到的那些御风远游,往往都是杂糅而成,至少包含了凌空蹈虚、缩地成寸与方寸天地三种手段,而真正意义上的御风远游则不然,只是其中神妙,鲜有人知。

    云泽倒是有幸见过一次,就是当初还在洞明圣地远行八千里的时候,途经临江,遭遇焦嵘,卫洺与之还曾有过一场江湖厮杀。之后就是在那先天龙丹的焦嵘落败险死之际,场中忽然出现了一位赶海老人赶来救场,用的就是御风远游的手段,能够瞬息横跨万里之遥,也正因此,那位赶海老人这才能够救下焦嵘的性命,若非如此,只怕如今的焦嵘,就已经成了卫洺用来裨益修行的囊中龙丹。

    不过云泽对此倒是一无所知。

    姜家府主落地之后,顺着云泽的目光看向镇山石上笔墨写就的飘逸字体,神情古怪。

    “这八个字,用意颇深,不光是写给万象庭里那些小家伙们,同时也是写给族主。但很奇怪的是,卢取此人分明修行中庸之道,并且格外...偏激,甚至已经明显走上了歪路,不再局限于至诚至善,反而更加偏向所谓德才平凡的中庸,时时刻刻都会注意避免所谓的‘一’。”

    姜家府主有些莫名其妙。

    “这不像是他的作风。”

    云泽面露意外之色。

    “这八个字,竟是卢取所留?”

    闻言,姜家府主笑了起来,能够猜到云泽如此意外的理由,便开口解释道:

    “确是卢取所留无疑,老夫亲眼所见。但南山君后来途经此间,瞧见了族主的墨宝之后,也是有意想要写些什么,可能是与卢取一般,都想留下‘不愤不启,不悱不发’八个字,毕竟这两人所修之道虽有不同,却也都是通读圣贤书,尤其南山君,最不挑剔,所以两人会有相仿相近的想法,也是理所当然。但南山君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云泽了然,重新看向镇山石上笔墨写就的八个大字。

    确实不像卢取的作风。

    正如姜家府主所言,卢取此人,与南山君的君子之道与所不同,乃是修行中庸之道。而所谓中庸,本质则是儒家圣贤提出的一种主张,意同中用,需要在待人接物之时采取不偏不倚、调和折中的态度,走的是天人合一的路数,关键在于至诚至善也唯有如此,才能达到“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的境界。

    说白了,就是修心。

    而有关这所谓的中庸之道,其中最广为人知的,就是“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这句话,影响深远。

    但除此之外,中庸二字还是另一种意思,也是卢取如今正在钻研的道理,按照姜家府主的说法,就是德才平凡,关键在于“平凡”二字。

    也正因此,卢取才会时常注意避免所谓的“一”,过水走桥之时,第一步必定迈出两步距离,最后一步,也往往同样如此,包括上山登阶之时,第一步必定踩在第二级台阶,最后一级台阶也往往不踩,就是在避免所谓的首一和末一,忌讳颇深。

    确实偏激。

    可天下修行之法万万千千,卢取愿意行走此道,自有其道理所在,云泽不想过多评价,更不会闲来找事,就没在这件事上过分计较。

    两人并肩而行,转身离开。

    云泽开口问道:

    “前辈此番找我,所为何事?”

    姜家府主道:

    “自是关于短剑幽影。”

    言至此间,姜家府主话音一顿,转头看了一眼云泽的神情,没见到太大的波澜,便继续言道:

    “有关短剑幽影的来历,老夫已然知晓,但今日之事的具体起因,想来你也已经有所了解,正如步姑娘所言,此人此举,已经无异于是在天枢圣地的面前耀武扬威,莫说天枢圣地,便是换成姜家,也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所以老夫擅自做主将那短剑幽影以及青花大盘,作为赔礼送给步姑娘,也是无奈之举,毕竟老夫既然已经看到了,就必须维护学府规矩。破例之事,有一有二,就会再三再四,二学府建立之初立下的那些规矩,时至今日,也已经只剩这一条,倘若还要破去,后果不堪设想。”

    姜家府主无奈叹道:

    “学府这里本就是龙聚之地,一大堆的天之骄子、凤毛麟角,全在此间,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少年老成,就难免会有一些心高气傲之辈。锋芒毕露,必然相触,纵是凡兵利器,相互斩击之下,亦有火花四溅,更遑论灵兵法宝?倘若真要没了规矩束缚,不出多久,就必定会是一片大乱。”

    云泽微微点头,并不否认。

    稍稍沉默了片刻,姜家府主开口道:

    “在此之前,老夫也能猜到你的想法,无非就是做一回拦路打劫的山贼恶匪,杀人越货。对于这件事,老夫不做评价,只说现在,既然事已至此,再想做那无本买卖,显然已经不太可能,你也不会傻到为了那把短剑就去得罪天枢圣地,那就只能掏钱去买。天枢圣地门下经有诛仙台,做的就是灵兵法宝的生意,并且价格一直以来都是相当公道,倘若步姑娘看不太上短剑幽影,或许就会丢在诛仙台明码标价。”

    说到这里,姜家府主又一次回头看了一眼云泽的神情,这才继续言道:

    “这段时间,老夫会派人盯一盯诛仙台的情况,若是遇见短剑幽影,可以第一时间花钱买下,事后也会送到你手里,就当是老夫为了今日之事将功补过吧。”

    云泽哑然失笑,微微摇头。

    “前辈不必看在家师的面子上去做这种事,更何况这件事怪不得前辈如此做法,任何事,总不能因小失大。再者说来,我与北哥也是早就相识,好歹有着多年的交情,大大小小的人情更是欠了不少...盯一盯诛仙台那边的情况,确实需要前辈帮忙,但花钱的事情就算了,咱们得讲道理才行,更何况我这儿还有不少家底,只要价格公道,买得起。”

    闻言之后,姜家府主深深看了云泽一眼,虚情假意的推让自是不必,点了点头就答应下来,然后面露揶揄之色。

    “看你小子平日里都是抠抠搜搜的模样,就连喝酒都是价格最贱的那种,原来是个家底殷实的主儿。说一说,够娶几个媳妇的?”

    云泽翻了个白眼,不曾理会。

    走过了连接主峰山顶与万象庭的悬空桥梁之后,云泽就与姜家府主分道扬镳,直接回了弟子房。

    修行之事,不可懈怠。

    但在进门之前,旁边那间本该单独属于鸦儿姑娘的弟子房里,阮瓶儿却忽然推门而出,一只手扶着门框,就站在门口,直勾勾得盯着云泽,眼神幽怨,活脱脱一个被人始乱终弃的小媳妇模样。

    云泽嘴角一抽,只得放下了推门的手,走上前来。

    “鹿鸣还没让你回去?”

    阮瓶儿微微噘嘴。

    “我倒是没有所谓,也就是之前被撵出家门的时候没带东西,无事可做,无聊了一些,但鹿鸣可是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出来呢,我去敲门也不理,饭不吃,水不喝。我觉得你还是过去看看比较好。”

    云泽皱了皱眉头,眼角瞥见,原本正在练拳的柳瀅也正偷偷看向自己。

    略作沉吟之后,云泽还是点了点头。

    “行吧,我去看一看。”

    话音刚落,柳瀅就立刻跑回自己那间弟子房,将之前在饭堂买来的饭菜拿了出来,数量不少,都是肉菜,除此之外,还有一大袋子的臭干,怕是花了不少铜子儿,但鹿鸣平日里最爱吃的就是这个,显然是小丫头为了能让鹿鸣开心起来,故意为之。

    云泽从她手里接过了这些饭菜,又空出一只手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这才去了本该属于自己的那间弟子房。

    刚刚敲门,屋里就立刻传来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但在脚步声来到门边之后,就忽然慢了下来,然后安静片刻,一脸冷漠的鹿鸣这才终于打开房门。

    瞧见了站在门口的云泽之后,少女眼神有些慌乱,又很快满脸冰冷,就要重新关门,却被云泽抬手拦住,然后抬起另一只手,晃了晃手里的饭菜,又拧了下手腕,将那一大袋子臭干正对鹿鸣。

    少女立刻眼睛一亮,下意识吞了吞口水,然后挪开目光,还顺带着冷哼一声。

    云泽笑道:

    “再怎么生气也别跟自己过不去,这些臭干可是柳瀅特意给你买的,怎么,不想要?”

    鹿鸣瞪他一眼。

    “不要!”

    “真不要?”

    “真不...”

    鹿鸣话没说完,肚子里就忽然传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云泽忍不住笑了起来,知道鹿鸣早就已经饿得难受了,就是有些抹不开面子,便干脆不顾阻拦,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鹿鸣被连带着推到一旁,立刻满面怒容,冲着他的背影一阵龇牙咧嘴,还一只手做出揪住衣领的动作,另一只手就捏成拳头,一阵乱挥,却没能想到云泽竟忽然回头,少女打人的动作就立刻僵在原地,然后慢慢收敛了龇牙咧嘴的表情,放下双手,眼神也挪向别处,还噘嘴吹起了口哨。

    云泽哑然失笑,重新转过身去,将饭菜搁在桌面上。

    “行了,别硬装了,赶紧过来吃饭。”

    鹿鸣看了那些饭菜一眼,然后脑袋一转,冷哼一声。

    云泽已经拿了条凳子在桌旁坐下,失笑道:

    “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云泽一边打开还有一些温热的饭菜,一边开口道:

    “昨天夜里,钟姑娘就已经跟我开诚布公得好好聊过了。说实话,喜欢一个人,或者不喜欢一个人,其实很多时候都是有些身不由己的,所以喜欢就是喜欢,哪怕欺骗自己不喜欢,就真不喜欢了?缘分这种事情可不好说,可能只是因为一件事,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一次擦肩而过,就会直接注定。更何况喜欢一个人也就只是自己的事情而已,与别人无关,钟姑娘喜不喜欢我,那是她的事,我喜不喜欢钟姑娘,就是我的事。”

    鹿鸣抿了抿唇瓣,有些不太服气。

    云泽转头看来,无奈道:

    “就像等你将来长大了,然后忽然就有那么一天,你也遇见了自己的心上人,他喜不喜欢你那是他的事,但你喜不喜欢他,就是你的事。”

    鹿鸣翻了个白眼。

    “我才不会喜欢谁,能配得上本姑娘的人,可还没出生哩!”

    云泽嘴角一抽,差点儿就忍不住想要问一问鹿鸣,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这句话,但最终还是忍耐下来,想了想,便伸手只想被他特意搁在对面的臭干,重新说道:

    “换个说法来讲,就像这些臭干,你喜欢吃,那是你的事,你可以自己花钱去买,想吃多少都可以,今天吃,明天吃,就算吃得太多撑坏了肚子,那也只是你的事,但总会有人不太喜欢吃,那是他们的事,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跟你一样。”

    说着,云泽瞧见鹿鸣还是有些不服的模样,就又随手指向桌上一道辣子鸡。

    “你还喜欢吃肉,这是你的事,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些肉是从哪儿来的?它们又喜不喜欢被你吃?”

    鹿鸣微微一愣,然后抬手抓了抓头发,迟疑道:

    “应该...不喜欢吧?”

    云泽又问道:

    “既然它们不喜欢被吃,那你就真不吃了?”

    闻言之后,鹿鸣立刻反驳道:

    “凭啥啊?凭啥它们不喜欢被吃我就不能吃肉了?这些鸡啊鸭啊,不就是用来吃的,要不养它干嘛?!”

    云泽摇头一笑,不再多说,拿了筷子就夹起一块儿辣子鸡塞进嘴里,吐了骨头之后,又低头扒了一口饭。

    鹿鸣瞪大眼睛,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得响了起来。

    少女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终于还是乖乖关上房门走了过来,低着头站在云泽身边,满脸愧疚。

    “师父,我错了...”

    云泽瞥她一眼,问道:

    “错哪儿了?”

    鹿鸣偷偷瞧了正在吃饭的云泽一眼,皱着小脸儿想了许久,这才低声道:

    “书上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云泽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但也没有点破这点儿小聪明,微微点头。

    “继续。”

    鹿鸣悄悄松了口气,好在拍马屁没有拍在马蹄子上,便继续说道:

    “就是...那个狐媚子喜欢师父是一回事,但师父喜不喜欢那个狐媚子又是另一回事,我不该多管闲事,也不该骂人,更不该跟师父顶嘴,毕竟书上都说了,师者如父。而且书上还说了,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

    云泽扯了扯嘴角,但也知道,鹿鸣能够说出这番话,背出这些书,其实已经足够令人感到意外,至于是不是在耍小聪明,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鹿鸣有没有真正认识到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但要想让鹿鸣自己真正明白自己的错误,可不是什么一朝一夕的功夫。

    云泽挥了挥手。

    “行了,先坐下吃饭吧。”

    鹿鸣立刻欢天喜地得应了一声,跑去对面坐下,也不多管那些细碎小事,直接伸手抓起几块儿臭干就往嘴里赛。

    云泽略作沉吟,开口问道:

    “还记得我最初让你读书的目的是什么吗?”

    鹿鸣不敢迟疑,含糊不清道:

    “记得,知大义不必,明事理即可。”

    云泽又问道:

    “什么意思?”

    鹿鸣咽下嘴里的臭干,一边皱眉回想,一边开口道:

    “就是不必知道什么太大的道理,尤其圣贤书上讲的那些双脚离地十万八千里的大道理,只需要明白一些小道理,能够弄明白事情好坏就行了。”

    云泽默默叹了口气,能够看得出来,应该是阮瓶儿暗地里跟她说过,所以这会儿就跟背书一样,而且还是死记硬背的那种,虽然能够说得出来,但也就只是嘴上说说,其实根本没有真正想过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但鹿鸣毕竟年纪还小,天性使然,就不会想得太多,而且像是这种性子,就算换成学塾里的教书先生来教她,鹿鸣也肯定不会认真学习,大抵就是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所以云泽一直以来也就没有对她要求太多,事情当然要做,但也要循序渐进,毕竟一个人的性子、想法、习惯,一旦彻底养成之后,再想改变,并不是什么简单的小事,往往需要长年累月的潜移默化,才能逐渐矫正过来。

    云泽默默看着坐在对面,正欢天喜地用手抓起臭干就往嘴里塞的鹿鸣。

    再有几个月时间,就又到了补天阁一年一度的入阁考核,云泽确有把握能够顺利通过,也就意味着,再有几个月,他就要住进补天阁,而柳瀅则是先天武道胚子的鼎炉体质,在武道一途,先天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优势,虽然不是生而知之,却也属于一点就透的那种,就或许有望能够得到身为阁主的许穗安允许,哪怕修为境界有些不足,也可以破例进入补天阁。

    但鹿鸣与阮瓶儿两人,哪怕云泽与那身为补天阁阁主的许穗安还算熟识,也没多少希望能将她们二人带入其中。

    更何况极北之地那种鬼地方,阮瓶儿修为境界并不差,尚且无妨,可鹿鸣却未必能够受得住那种苦寒之地的入骨严寒,以及整日不休的凛冽寒风。

    所以将鹿鸣暂且留在秦九州那里,或者交给席秋阳、乌瑶夫人,孟萱然也行,才是最佳选择。

    但云泽又有些犹豫,总觉得现在还不到该说这件事的时候,尤其鹿鸣的心情也才刚刚恢复,便暗自摇了摇头。

    还是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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