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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3章 叹

    客栈里的杀人之事,就像一场姗姗来迟的雷雨,最开始的时候,闷雷阵阵,从远处滚滚而来,听起来好像也就那样,但在随后,就有一场瓢泼大雨,突然而至,还全部都是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砸下来,没带伞的人,就被这场大雨砸得脸皮生疼,同时又有惊雷在头顶炸响,咔嚓一下,震耳欲聋,也将黑布一般的夜色完全撕裂。

    被宁十一随手一刀刺穿了心口,并且犹有余力,将其尸首钉在廊道尽头墙壁上的那位魁梧汉子,是南门城里有数的地头蛇之一,地盘很大,整整十条街道,妥妥的一方豪强。只是不同于南门城里的其他地头蛇,这位魁梧汉子,本身实力并不是特别强横,否则也就不会如此轻易命丧宁十一刀下,但其却是南门城里唯一一座帮派的帮主,与人厮杀,从来不会孤军奋战,靠的就是人多势众。

    在南门城这种偏僻之地,除了野修散修,就只有凡夫俗子。

    既然修为境界普遍不高,那么人多势众,就理所当然能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也是那魁梧汉子之所以能够占据十条街道圈地为王的原由所在。试想一下,这么一个从来不讲江湖规矩的家伙,不管出门还是睡觉,从来不会孤身一人,一旦与人起了争执动了拳头,立刻就会招呼一大帮人一拥而上,乱拳相向。就算南门城里修为境界最高的那个,也才只有十二桥境,仗着修为境界更高一些,或许短时间内不会落败,甚至还有可能占据上风,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可一旦时间拖得长了呢?是人总会累,稍有不慎,这边挨了一拳头,那边挨了一刀子,要不多久,就会死在乱拳之下。

    更何况那魁梧汉子手底下的那些狗喽啰们,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动辄插眼撩阴,还有喜欢趁乱专攻后门的,万一真被得了手,那可就是白刀子进,黄刀子出的凄惨局面。

    那魁梧汉子最初带人打下这十条街道的时候,不是没有惨被黄刀子活活捅死的家伙,而且那人还是十二桥境的纯粹武夫,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屁股都已经烂得让人不忍直视,红的黄的满地都是,还有一条破破烂烂的肠子也跟着流到外边,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也是从那之后,魁梧汉子与其帮派,就在南门城里彻底名声大噪,鲜少有人愿意触其霉头。

    却不想,这最是恶心人的一帮之主,南门城最大的毒瘤,竟被一位病恹恹的黑衣姑娘给一刀贯穿了心口,活活钉死在客栈二楼廊道尽头的墙壁上。

    一夜时间,南门城大乱。

    一方面是那个毒瘤帮派群龙无首,不等别人杀上门来,就已经自己乱成一团。另一方面则是南门城就只这么一亩三分地,魁梧汉子手里掌握十条街道,不光地盘着实有些大得过分,其中三条街道,还是店铺林立,而魁梧汉子又在今夜突然暴毙,这么一块儿流油的肥肉,自是没有哪条地头蛇愿意拱手相让。

    所以短短两天时间,南门城里,就已经死了不知多少人,以泽量尸,血流成河,以至于就连南门城里吹过的风,都已经带上了就算掩住口鼻也会涌入胸腔的血腥。

    倘若只是那些十恶不赦之人相互厮杀也就罢了,身为始作俑者的宁十一,不仅可以心安理得作壁上观,甚至还会想要拍手叫好。

    但事实却又并非如此。

    短短两日,南门城里因为抢夺地盘而惨遭殃及的无辜之人,数不胜数。这就跟弱小修士半路遭遇强者厮杀的情况一样,最好不要随意旁观,否则稍有不慎,就会被牵连其中,平白遭受池鱼之殃,但是对于正在竭力厮杀的双方而言,却又不过走路的时候一不小心踩死了一只蚂蚁一般,谁会在乎这种小事?

    弱者之于强者,一如凡夫俗子于山上修士。

    所以城里的百姓才是真正遭了殃。

    无奈之下,本是无意参与其中的宁十一,在第三天的时候,只得现身出面。最开始的时候,按照宁十一的想法,就是拿出自己洞明麟女的身份先行震慑一番,毕竟也是正儿八经的山上修士,洞明圣地又是天下间有数的庞然大物之一,而她则是麟女身份,就足够镇住这些野修散修,之后就能好言相劝,说服南门城里这些各自坐拥数条街道为地盘的地头蛇们止戈停战。

    其实宁十一不太愿意拿着自己洞明麟女的身份说事,尤其对方还是蛮不讲理的野修散修,所以最为直截了当的做法,其实还是武力震慑,但她毕竟重伤未愈,而先前之所以能够一刀直接捅穿了那个魁梧汉子,一方面是趁人不备,另一方面则是魁梧汉子除了气势迫人之外,没什么真正的本事,故而宁十一当时的反手一刀,就纯粹仰仗蛮力、技巧、速度三个方面,可若换做面对如今的混乱局势,就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才被迫只能拿着自己的身份来说事。

    却不想,事情的发展远远超乎宁十一的预料。

    在南门城的几位地头蛇中,有一位形同猢狲的矮小男子,擅使双刀,在宁十一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最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先问一句,“有谁能够证明你是真正的洞明麟女”,之后又道,“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就敢说自己是那青天大老爷,老子若说我是洞明圣主,你是不是还要跪下来磕个响头?”

    话音一落,街道上立刻响起一阵哄然大笑声。

    始料未及的宁十一,俏脸冰寒,强行撑起重伤之躯,身形一晃,就立刻出现在那猢狲模样的男子面前,柳叶刀一闪而逝,不止头颅冲天而起,连其手中双刀,也被宁十一直接劈断。

    等到两把断刀当啷落地,好不容易才暂且安静下来的街道上,就再次响起喊杀声。

    猢狲男子身为南门城里有数的几位地头蛇之一,麾下自是有着不少野修散修,甚至凡夫俗子。后者暂且不提,只说前者,尽管修为境界上不了台面,绝大多数还未摘去“凡人”二字,但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不是全无道理,尤其宁十一还是重伤之躯,最初的时候,尚且能够应对自如,并且下手不留情面,哪怕不敢随意调动体内气机,也依然游刃有余,动辄头颅抛飞,前后就只短短片刻,便连斩数十人,杀得头颅滚滚,血气冲天,吓得猢狲男子麾下之人心惊胆战,也吓得其余几位地头蛇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打从最开始的时候,包括几位地头蛇在内的这些野修散修,就已经对于宁十一洞明麟女的身份信了至少六七分,毕竟这里也是洞明圣地辖下地界,再怎么胆大包天,也没有谁敢冒充洞明麟女的身份,最多就是冒充洞明弟子罢了。

    而在后来宁十一大开杀戒的时候,就直接可以确信无疑。

    如此年纪轻轻,就能一刀捅死那个魁梧汉子,如今又一刀劈了那十二桥境的猢狲男子,并且面对众人围攻,仍是游刃有余,别说寻常野修散修,就是正儿八经的山上修士,在这个年纪,也鲜少有人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哪怕不是洞明麟女,也肯定来头极大。

    但如此剧烈的动作之下,哪怕宁十一不愿暴露,也仍是强忍不住,便在暂且杀退了众人之后,只是稍一喘息的功夫,宁十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呕出一口鲜血,甚至险些踉跄倒地。

    在天下间众多野修散修之间,有着一句很没道理,但又很有道理的名言流传——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正儿八经的山上修士,在诸如此类的野修散修眼中看来,哪怕只是一些不名一文的外门修士,也跟平日里不太常见的异兽一般,往往一身是宝,一旦能够顺利捕杀,灵光玉钱就是最为常见的收获,倘若运气再好一些,甚至还有希望能够得到这些山上修士的灵兵法宝、灵株宝药、天材地宝,甚至更加罕见的灵决古经、武功技法。

    也正因此,这条早就已经头颅滚滚的街道,在经过了极为漫长的死寂之后,就忽然喊杀冲天。

    剩下的几位地头蛇,相互之间心照不宣。

    大家都是都是偏远小地方的野修散修小人物,这一辈子活到现在,也从没去过大的地方,哪里能够认出什么洞明麟女?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宁十一立刻身陷囹圄,甚至找不到半点儿喘息的余地。

    可即便宁十一身负重伤未愈,这一战,也仍是从天色刚亮的时候,一直持续到了正午时分。

    等到宁十一又一刀劈杀了一个暗中偷袭,将她腰腹都给一刀捅穿的野修之后,这条道路两边店铺林立的街道,就已经变得尸山血海,曝骨履肠。

    而一直坚持到了这会儿的宁十一,也已经累得睁不开眼,持刀的左臂都在微微颤抖,粘稠血液几乎将她完全染红,腰腹之间,也仍旧插着一把染血的钢刀。

    数千尸骨,从街头一直堆到了街尾。

    每一步迈出,都会因为满地鲜血碎肉,让人如履泥泞。

    而这条街道,也在刀罡剑气的肆虐之下,已经变得满目疮痍。

    但这次的事情,还远未结束。

    那个站在无数尸骨之间的黑衣姑娘,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就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这可是块儿真正意义上肥得流油的好肉,倘若真能将其拿下,哪怕没有希望能够得到洞明圣地的灵决古经与武功技法,单单只是灵光玉钱、灵兵法宝之类的收获,也足够他们这些野狗刨食一样的野修散修,一口气直接吃得大腹便便。

    反正本来就是无根浮萍,大不了做完这笔买卖之后就远走他乡,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可类似这种一朝暴富的机会,却绝不多见。

    何止千年难遇,就算说是万年难遇,也绝不为过。

    南门城里一直都在避其锋芒的几位地头蛇,开始逐渐靠近,已经蓄势待发。

    ...

    数日后。

    客栈房间里,一位布衣少女刚刚忙碌结束,简单擦拭一下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水,就端着一只铜盆起身而去。盆中清水,已经全被染成血红颜色,边缘还搭着一条浸满了鲜血的毛巾。

    出门之后,少女暂且搁下铜盆,转身将房门紧闭,之后便对着站在门口的老人施了个万福。

    老人腰后横有一把粗制铁剑,倘若放在南门城这种偏僻之地,这么一把粗制铁剑,要不了几个银钱,毕竟只是凡兵罢了,甚至算不上所谓的利器,可偏偏就是这样一把粗制铁剑,却在一日之内,几乎杀了南门城里将近六成的野修散修。

    甚至还要包括南门城里几位恶名已久的地头蛇在内,同样都被老人一剑封喉。

    时至今日,城里积攒的那些尸体,也还没有全部处理干净,主要是死人太多,再加上老人大开杀戒,实在是吓坏了那些野修散修,所以如今的南门城里,就只剩凡夫俗子,其中有着足够胆量敢去处理那些尸体的,就人数更少。也正因此,最近一段时间的南门城里,总是一片死寂,宛如空城一般,哪怕阳光明媚的好天气,也很少有人愿意走出家门,只有寥寥几个年轻汉子,在城内城外来来往往,靠着推车将那些尸体搬运出去,要么挖坑掩埋,要么放火焚烧。

    城外浓烟滚滚,城里腥气冲天,而老人身上也同样带有极为浓烈的腥气煞气,至今未散。

    少女有些战战兢兢。

    数日前老人大开杀戒只是其中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此人的眼神,实在是阴鸷吓人。

    少女不敢随意开口,也不敢轻易离去。

    只以一把粗制铁剑就杀了南门城里六成野修散修的老人,一只手搭在栏杆上,俯瞰着客栈空空荡荡的大堂,沉默良久之后,这才开口问道:

    “情况如何?”

    少女连忙低头答道:

    “回仙人的话,还未苏醒。”

    老人皱了皱眉头,叹一口气,背对少女抬手挥了两下。

    “下去吧。”

    少女如蒙大赦,冲着老人背影施一礼,就匆匆忙忙端着铜盆下楼离开。

    老人一只手压在腰后粗制铁剑的剑柄上,稍作沉吟,还是转身进了房间,目光落在床榻上至今也还昏睡不醒的宁十一身上看了片刻,旋即叹一口气,在桌边落座,拿了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又拿过南门城唯一一家书铺主人留在这里的书本,随意翻看起来。

    老人正是前几年就已离开剑气小镇的卫熵,本意是已厌倦了江湖厮杀,就想要随便走走,以游山玩水为主,偶尔也会打抱不平,所以老人虽然离开剑气小镇至今已有两年多,但走得并非很快,也不是很远,更没有什么远游计划,就这么随意闲逛。便数日前,恰好抵达南门城,刚刚入城,就瞧见了城内某处有着刀罡剑气冲天而起,却只短短一瞬,就偃旗息鼓。

    对于这种雪白璀璨的刀罡剑气,卫熵自是目知眼见,就立刻动身前往,这才见到几个遍体鳞伤的野修散修,正围着倒在血泊中的宁十一对峙不下。

    尽管不太清楚真相如何,可老人仍是勃然大怒,第一时间杀入其中,一身剑意剑气纵横捭阖,瞬间迫退那些野修散修,将宁十一护在身后,先是迫于形势窥探其气府真相,取了一枚雪白丹药出来,一掌拍入宁十一口中,之后便拔剑相向,剑意高涨席卷罡风吹袭,再次迫退那些野修散修,同时冷声询问事情经过。

    恰在附近不远处,就是南门城中唯一一家书籍铺子,书铺主人是个年过半百的光棍儿读书人,一直都在暗中观望,心急不已,但其毕竟只是凡夫俗子,实在有心无力。这会儿见到老人卫熵还未动手,就已经先后两次迫退众人,就一咬牙,一跺脚,从窗户那边伸出头来,言简意赅得指明了那位黑衣姑娘就是被这些人所伤,刚刚说完,又立刻缩了回去,再不露头。

    事情经过具体如何,对于卫熵而言,其实并不重要,他很清楚这位曾在剑气小镇随他学剑的洞明麟女是个怎样的性情,倘若不是恶贯满盈之辈,宁十一又何必如此?

    也正因此,老人卫熵才会紧随宁十一之后,再次大开杀戒,直接斩了南门城中超过半数的野修散修,而其他那些野修散修,则是尽数逃出南门城,有些是纯粹逃命,有些是做贼心虚,也有一些是怕殃及池鱼。

    总而言之,在如今的南门城里,就只剩下宁十一与老人卫熵两个修士。

    在那之后,卫熵就在那位书铺主人的帮助之下,寻到了距离书铺最近的这家客栈,同时也是那位书铺主人找到了客栈掌柜一阵好说歹说,客栈掌柜这才终于咬着牙关答应下来,让他女儿也便方才那位布衣少女,过来负责照顾那位黑衣姑娘的伤势。

    当天晚上,书铺主人就拿出了不少家底,一部分当做卫熵与宁十一这段时间的房费,还有多出来的一部分,就请老人卫熵吃了顿饭。

    席间相谈之后,老人卫熵这才弄懂了整件事情的全部脉络。

    如今已有千岁高龄的老人卫熵,其实已经寿元无多,这一辈子几乎走到了尽头,所知所见,自然不是寻常之辈可以比及,很清楚绝大多数的山上仙家,包括那些庞然大物在内,哪怕嘴上说是以人为本,其实打心眼儿里看不起山下凡人,野修散修更不用说,甚至会将山下凡人视如猪狗一般,而如宁十一这种真正能将凡夫俗子放在眼里,放在心上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因而听说了整件事的全部经过之后,老人的心情十分复杂。

    更多还是说不出的感慨,也有些恼怒,还有些无奈。

    之后几天,那位书铺主人也曾来过几次,看望还在昏睡中的宁十一,并且特意带了一些有助于外伤硬伤的草药,按照书铺主人的原话来讲,就是虽说事情起因在于宁姑娘杀了那位魁梧汉子,但无论有无此事,南门城百姓其实都在水火之中,并且每天都有死人之事发生,毕竟在那些野修散修的眼中看来,凡夫俗子而已,命比草贱,就无论起因如何,过程如何,宁姑娘都是为了南门城百姓才会落到这般境地,而他身为南门城百姓之一,哪怕再怎么微不足道,也应该做些事情以表谢意。

    所以老人卫熵手里用来消磨时光的这部书本,也是来自那位年过半百的读书人。

    但从头到尾,真正跑来看望过宁十一的城中百姓,有且只有这一位。

    老人有些心烦,书上内容也看不下去。

    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客栈掌柜在门外赔笑道:

    “仙人,那位姑娘的药已经煎好了,您看...”

    卫熵将书本搁下。

    “进。”

    得到回应,客栈掌柜这才满脸谄媚得走入房间,曲腰哈背,手里还端着一只托盘,上面搁着一只装满了汤药的瓷碗,苦味儿刺鼻。

    “仙人,这是那位姑娘的药。”

    卫熵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客栈掌柜会意,将托盘搁在桌面上,却并未就此退去,瞧见卫熵皱眉之后,这客栈掌柜立刻吓得额头冒汗,连忙谄媚道:

    “仙人见谅,见谅,有件事,小人想跟仙人说一下,不费时间,小人说完就走。”

    卫熵面露疑惑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

    “说。”

    客栈掌柜立刻面露喜色,弯着腰杆搓手道: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之前那个书铺掌柜留下的银子,其实不算很多,您二位这几天住的又是咱们小店儿的上房,再加上这几日的吃喝开销,还有我女儿的悉心照料,所以吧...”

    说着,客栈掌柜小心翼翼伸出一只手来,拇指食指中指捏在一起搓了搓。

    卫熵瞥了客栈掌柜的动作一眼,立刻气笑了,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手掌抹过气府,就拿了一只鼓囊囊的钱袋子丢在客栈掌柜的怀里,还是老人这一路走来,偶尔打抱不平之后,推辞不过收下的谢意,拢共也就只有这么多,但装在里面的,却也都是货真价实的制式金币。

    客栈掌柜也不恼,赔着笑脸,又偷偷摸摸解开钱袋子瞥了一眼。

    就一眼,客栈掌柜脸上的笑意立刻更浓了几分,连忙揣进怀里,弯腰拱手道:

    “仙人放心,您且稍等片刻,小店儿这就给您准备上好的酒菜送过来,如此,小人就不再打扰仙人,小人告退,告退。”

    一边说着,客栈掌柜一边后退,出门时,还不忘将门也给一并带上。

    客房里重新恢复之前的宁静。

    许久过后,却忽然有人怅然一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