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当然不是真的想找他当自己的老师。不说对方那种毫不客气打量自己的眼神，就是光听他说话的语气，五条业也不会把那声刻意拖长隐含讽刺的“老师”当做是尊敬自己的表现。

    就算谈不上特别讨厌，但肯定也没什么好感。

    果然，当他伸出手回握过去的时候，手上就传来了一个有点“热情过头”的力道，被抓住的指骨都因为这份力道微微泛白。

    五条业神色不变，微微垂眼时，看起来苍白无力的手掌却只是一个瞬间就掌控了主动权。

    虽然尚不能无间断地自动展开术式，但在六眼的辅助下，就算有敌袭反应，五条悟也能第一时间感应得到。可五条业显然是个可恶的例外，他的一切举动都毫无预兆，如同他的存在本身一样让人难以判断虚实。

    五条悟本能感到危险地退开，却依然没能快过对方的动作，甚至连术式也未能及时展开，就那样轻而易举地被对方扣住腕骨。

    青年的手掌比起尚且还算是个孩童的五条悟更宽大，同时也出乎意料地更有力。

    从对方的指腹皮肤上传来令人不适的冰冷温度，缠于对方手腕的黑色字符像是被锁链强行锁住的凶兽，即使戾气被压住一些，也无时无刻不在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五条悟下意识就准备强行甩开对方的手。

    但仿佛早料到他可能会有的举动，下一秒，五条业就轻飘飘地松开了手。

    好像就真的只是出于礼节，和他握了一下手而已。

    “既然你对家主他们的提议没有异议，那我们就明天开始吧。”

    五条业看了他一眼，眼里也没什么多余的不满情绪，语气也平和，“明天早上的时候，我会来找你的。”

    但他这副样子不知怎么的让五条悟更想刺他几句了。

    “你不是不想教我吗？”

    “是没什么可教，不过这件事的选择权在你，既然你同意，我当然也不会拒绝。”

    “选择权在我？”

    五条悟虽然直到现在也没有判断出这人的来头，但想到当时家主小心翼翼的样子，以及明明知道他存在异常却还是给了他家主代行的权利，这人和那些挥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家伙就有本质的区别。

    他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以前或许是他挑老师，但到了这里，说不定还真得反一反。

    可这个一看就来头很大的家伙却点了点头。

    五条业还真没觉得自己说错了。毕竟是答应过别人的事，所以就算麻烦了一点，但也没有违约的必要。同样的，要是五条悟不愿意，他也乐得清闲。

    他想了想，“如果你中途实在受不了我，随时都可以反悔。”

    五条悟：“……”

    五条悟其实还真的这么想过，毕竟一开始他就没什么真给自己找老师的心思，答应下来也不过是想看这人不爽，之后待不下去了再走就是了。反正他本来也没说过自己会坚持到底。

    但这跟对方主动提出来他可以随时离开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他要是到时候真走了，简直就是坐实了对方对他的评价，估计还会得到对方“你看，我早就说过吧”的可恶眼神。

    五条业不知道五条悟脑子里愣是脑补出来一出大戏，只是继续补充道，“总之，你如果不想来了——”

    “谁说我不想来了，”五条悟眯着眼角，一字一句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一样，“我是绝对不会反悔的。”

    五条业：“……”

    说真的，你现在看起来就很想反悔。

    *

    考虑到自己毕竟大半夜打扰到了对方的睡眠，第一堂课还是暂定于第二天的下午。早上的时候，五条业则是专门给五条本家打了一个电话。

    又不是第一次灵魂苏醒了，电话这东西他老早就会用。但也不知道五条本家那些人怎么想的，第一次交流总要给他写信，还特意用那种写起来特别麻烦的保密符文，简直活得比他还要死板。

    家主那边显然就没有五条业那样随意的心态了，接到电话的时候差点没吓个半死。

    这几天他天天等着分家那边再寄信过来，结果信没等到，愣是等到了一通幽灵来电。

    虽然早从前任家主和其他长老那里听说过五条业的各种事迹，但这样通过电话听见对方的声音还是第一次。

    年轻得难以想象的声音，自五条业二十岁身死之后，他的时间就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刻。

    接下来聊了几句，家主也多多少少有点理解上任家主为什么说五条业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了。

    他说话的语气基本总是淡淡的，让人察觉不到他的情绪，但却意外地不会让人觉得冷淡。因为五条业的特殊性，家主有时候说话都得瞻前顾后，可只是聊了一会儿，他就忘记了要注意措辞，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聊了下去，甚至下意识摆出了家主该有的架势。

    等五条业说完五条悟的事停顿了片刻，家主才忽然意识到这件事，背后出了一阵冷汗。

    就算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再年轻，相处起来再随意，他也绝对不应该忘了这个人是五条业，是从前的家主宁愿冒风险帮他隐瞒，也不愿意得罪他的存在。

    五条业却没什么所谓，他对本家这些人变来变去的态度已经很习惯了，只是继续往下说自己的事。

    “我需要你们帮我找一把刀，是我之前用过的刀。”

    虽然靠隐之里的妖力短暂压制了戾气，但到底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找更稳妥的办法。因此五条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把自己用过最久的刀。

    就咒具的功能性来说，那把刀其实也算不上一流，但刀柄上的特殊咒符却使得它对安无之类的东西有着压制的作用。

    这对一般的咒术师来说没什么用，五条业估计这把刀多半也被本家扔进咒具库落灰，找起来可能还真有点难度。

    但对面家主的反应却变得有些微妙。

    “是吗……您要那把刀啊……”

    见对面吞吞吐吐，五条业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这把刀现在有人在用？”

    “不是……”仿佛下定决心，家主深吸一口气，“其实，那把刀……已经不在五条家了。”

    那就是遗落到别的术师家族了。早些年的时候，御三家之间的关系可不像现在这样还会做个样子，一言不合打起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抢走别家咒具拿来己用也是常事。

    就算是现在，御三家各家的咒具库里多多少少也都有印着别家家纹的咒具。

    虽然是麻烦点，但也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但紧接着，家主就又开口了，这一次他说得更加艰难了。

    “也不是在其他术师家族那里……”

    “……你最好不要告诉我它已经被损坏了。”

    “没有，绝对没有！”

    尽管五条业的语气没什么变化，但家主还是本能地感到了危机感，迅速否认道。

    “它确实只是被别人拿走了，只不过不是什么术师家族，是……”显然，那个离谱的事实让家主也有点说不下去，“意大利的一个黑手党组织。”

    五条业：“？”

    这合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期末修罗场，更新时间比较随意，不能保证日更，不过一般都会定时到中午12点，中午没更那天就是没有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