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知道有一种幻影投术可以带来相似的效果。

    通过术式投射出自己的虚影，然后就此藏起自己的本体来迷惑对手。比起注重攻击性的术式，更像是个保命技能。

    从出生起，他的悬赏金额就一直居高不下，虽然近几年少了很多，但最开始的时候，为了钱来找他麻烦的诅咒师相当多。幻影投术就是是当时其中一个诅咒师使用的术式，找麻烦不成，便指望靠这个技能逃之夭夭。

    那样的小把戏对于五条悟来说显然并没有意义。

    仅仅用于迷惑人眼的术式在他眼里连蹩脚的魔术都比不上。事实上，对于五条业一开始展现出来的奇异状态，在他心里也只是稍微提高了一点规格，变成了“表演还算精湛的魔术”。

    但也就只是魔术而已。

    无论表现出来的东西有多么不可思议，只要被拆穿手法，就会变得毫无意义的魔术。

    直到他伸手穿过对方的心脏部位，六眼第一次完全地看清对方，在那之前，五条悟都一直是那样想的。

    非人非鬼，被安无缠身却没有堕落的痕迹，身陷轮回却也避开因果，矛盾得恐怕连神明都会觉得荒谬的存在。

    ——可那居然就是他最真实的样子了。

    “你的天赋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呢。”

    五条业的语气微微带了点感叹。

    他的心脏依然保持着被人贯穿的姿势，但似乎比起这件事，五条悟表现出来的天赋更值得他在意。

    哪怕是咒术师之中，能看到他身上的那些黑色字符的也是少数，比如管事就从来没有发现过他的异常。至于他身上更深一层的东西，就更没什么人看得出来了。

    安无是彼岸妖魔带来的一种不净之物，多次轮回经过黄泉，五条业身上的安无早就多到能够染黑灵魂的程度了。不过是靠着黑色字符以毒攻毒才暂时压制下来。

    而他身上那些轮回带来的无形束缚，就算是专门用来感知的术法都不一定能察觉得到。

    “你……”

    “我不是什么东西，”五条业抢先回答了他要问的话，“硬要说的话，我曾经是人。”

    至于现在嘛，他自己也很难解释清楚，反正不是人。

    “你……”

    “如果你想问五条高层是否知情，他们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叫你过来确实也是因为我。至于我的事情，具体讲起来很长也很无聊，我想你应该不会感兴趣的。”

    “你！”

    “哦对了，你现在也看到了，继续跟我打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实在没有必要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

    五条业停了停，似乎是想不到还有什么要说的了，他看向他，“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五条悟：“……”艹

    *

    房间里闹的动静很大，管事那边很快就被惊醒，但等他赶到房间，就听见房间内的两人正在进行一场极其微妙的对话。

    “我想你应该也猜到了。”

    比起至少脸上还能看出点情绪的五条悟，五条业的神情就平静到让人完全想不出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按照家族的惯例，你的年纪已经到了需要一个教学指导的时候。如你所见，就是我。”

    “不过我想，你可能会不太满意这样的安排。而且我也认为，你根本不需要所谓的教学指导，所以如果你没有其他意见，明天我就会通知那边的人，告诉他们这件事。”

    “你也不用担心他们再给你找别的指导。”

    总之我们可以各取所需，赶紧拜拜。

    五条业一点也不掩饰自己想要快点交差的心思，并且认为五条悟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

    当然，五条悟也确实不想和这个从出现起就让他各种不痛快的家伙相处，更何况还是以老师和学生的身份。

    但是——

    他干嘛要让他如意？

    “不，怎么会。我倒是觉得，我非常需要一个指导。”

    五条业没想到会在这里受阻，想了想说，“在我身边浪费时间，很没必要。”

    “不，我觉得很有意义。”

    “我不擅长教人。”

    姑且能算是教过的两个最后都没什么好结果，所以也不算是他在说谎。

    五条悟耸了耸肩，“那也无所谓。”

    管家有些迷茫地站在一边，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这人是五条悟？怕不是被魂穿了。就是在家主面前，他都没怎么听过五条悟用这种堪称礼貌的自称说过话。

    五条业有些费解地看了看五条悟，“你说这么多违心话不累吗？”

    看你不舒服我当然不累。

    “我说的当然都是真话。”

    在管事已经麻木的目光下，五条悟意味深长地一字一句说，“毕竟我还有很多不懂的问题。”

    他走到五条业面前停下，朝对方伸出一只手，唇角微勾起的笑容却怎么样也算不上友好。

    “所以，还请多指教了，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