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打在他身上，清晰地映照出他眼底里泛起的一丝讥讽和趣味。
五条家作为御三家之首，拥有双生子这种事，只会闹得沸沸扬扬，因为这是咒术界大世家，而双生子遭受到诅咒，两者之间必有一位天生毫无咒力，只能成为家族耻辱、遭到咒术界歧视。
看着那张和五条悟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男人唇角微微加深一分，想不到五条家竟然还有双生子的存在。
没有咒力的双生子等同于废人，就算对方是个天与咒缚，拥有上天赐予的等价交换，对于咒术世家而言，依然是个没有价值的废物。
就像他一样。
男人仰靠在墙壁上，视线下移到五条空的双腿上，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他有点好奇，五条家那位大少爷作为咒术界最强，得知拥有这么一位废物兄弟后，会露出什么表情。
肯定会很有意思。
五条空微凝眸，视线落在男人那张有几分熟悉的脸上，良久后，他终于从记忆深处寻找到关于这位的身份。
“禅院家的人，禅院甚尔——？”他微歪头，声音温柔如水，如清风拂面而过，连目光也逐渐温和下来：“我没说错吧。”
禅院家当年也有个双生子，只是听闻那位咒力为零、被认定为废物的双生子叛出禅院家，仅靠自身□□的强大，成为让咒术界闻风丧胆的术式杀手。
这位和他一样，都是天与咒缚者。
只是没想他会和对方碰面，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五条空的视线落在他腹部的伤口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在大腿上。
黑暗中，他的表情看不真切。
“不，你说错了——”禅院甚尔、不、现在应该称呼为伏黑甚尔的男人轻咳一声，侧头吐出口腔里的血液，抬手以拇指抹去唇角的血迹，勾唇笑得嚣张：“我入赘了，现在姓伏黑。”
“伏黑？”五条空大脑转了一圈，咒术界里没有任何姓‘伏黑’的术式世家，那他入赘的姓氏只是普通人家了。
“挺好的。”
伏黑甚尔挑眉，琢磨起这句听起来有点奇怪的话。
太宰治和织田作不了解咒术界纵横交错的势力关系，咒术界那些家伙似乎不愿和除了拥有咒力之外的人打交道，港口mafia想要和他们交好也难。
一群圈地自牢的家伙。
“空君准备怎样处理他？”太宰治突然好奇问道，先是看了眼五条空，接着又看向伏黑甚尔，鸢色双眸微闪亮。
“不救的话——”
他的视线缓慢下移，落在那不停流出鲜血的伤口，脸上浮现出一抹纯真的笑，云淡风轻道：“以这个失血量，大概十分钟内就会死亡哦。”
这个男人的体质就算再好，也杠不住这种流血量。
“要我给你一枪结束痛苦吗？”
太宰治摸了摸披风口袋，从中取出一把小巧的手木仓，惊喜道：“太好了，我竟然有带在身上哦。”
“这种时候应该让救护车来吧……”织田作捂住额头，颇为头疼的说道。
听着他们在探讨处理自己的事，伏黑甚尔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饶有趣味的看向这两人，仿佛他们说得不是自己。
他从这两人的身上嗅到了同类的味道，都是属于在黑暗中生存的人类。
而五条家的这位竟然和这些人有所接触。
真是有意思极了。
伏黑甚尔微垂眸，大手按在伤口上，轻轻呼出一口气。他这次出任务时遭到敌人暗算，且不说被四五个一级以上的诅咒师围攻，那些家伙为了杀掉他，还不惜搞来了两三头特级咒灵。
以他的实力，想要灭掉这些家伙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遭就遭在，这些诅咒师中有人以血下咒。
在杀掉那个诅咒师后，他腹部上的伤口非但没有愈合，反而变得更加糟糕。
啧，连死了都准备拉上他，真是恶心。
伏黑甚尔本该去医院处理伤势，只是外面那些仇家还在寻找他，只能选择躲藏起来，等搞定这个伤口后，再出去把他们处理掉。
只不过没想到会遇上五条家的人。
五条空收回视线，略微沉思一番后，侧头对里梅吩咐道：“让人过来把他带回去，安置在——”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眉头微皱起，好半晌才温和道：“暂时安置在客房吧。”
只是这样一来，他今晚很大几率无法入睡了。
不过，五条空想到身为术式杀手的伏黑甚尔，浅蓝眸子里泛起一丝愉悦，他原本还想以后再寻找对方，没想到对方却送上门来，那他自然不会拒绝这份好意。
这笔买卖不亏。
里梅神色冷淡：“好。”
接着，他掏出手机便喊人过来。
太宰治听到这话，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诶诶诶，空君竟然想把他捡回去吗？”
接着，他轻笑着调侃道：“这样的话，要不今晚也把我捡回去吧？”
伏黑甚尔倏地抬眸看向五条空，犀利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眸底闪过一抹暗芒，他有点看不透这个五条家的小鬼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
他才不会拒绝这家伙的好意。
这个五条小鬼比起五条悟，实在是有趣多了。
伏黑甚尔低啧了声。
五条空伸出手轻抵在太宰治微凉的脸上，稍微使力把那凑近的脸推开，没有回应他的那句话，反而温和提醒道：“时间不早了，两位早点回去休息吧。”
声音温润，语气隐藏着一抹强硬。
在他话音刚落没多久，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个身穿黑西装的男人出现，动作整齐划一地朝坐在轮椅上、背对他们的白发少年鞠躬：“少爷！”
“嗯。”五条空轻应了声，指着死胡同里的伏黑甚尔，温和道：“把他带回去。”
“动作记得温柔点。”他轻笑着提醒。
伏黑甚尔血流不止，半边身体早已麻痹，无法动弹更别提站起身了，听到这话时，他下意识抬头看向五条空，蓦然对上双仿佛能识破一切伪装的浅蓝眸子。
他讥笑一声，干脆放松身体，继续躺着。
几位属下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他。
“我先走了，两位晚安。”
五条空朝他们挥了挥手，便由里梅推着轮椅转身，走出死胡同，朝右拐角走去。
这次，太宰治倚靠在墙壁上，单手插在裤兜里，侧头凝视着五条空的身影，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后，他才默默收回目光。
“我们也走吧。”
说完，他朝左边暗巷走去，披风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织田作眼中泛起一抹深邃，在原地停留了三秒后，快步追上前方的黑发少年。
*
回到家中后
在里梅的指挥下，伏黑甚尔被搀扶进二楼的客房，然后喊来了五条空的私人医生。
一时间，别墅里热闹极了。
直到凌晨十二点半，医生从客房里走出来，朝坐在落地窗前的少年走过去，在距离他三步远处停下来：“伏黑先生的伤势很严重，按照常理来说，伤口经过紧急处理后，血液会减缓流动——”
“然而，他的情况并非如此。”想到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医生神色严肃，沉思道：“我怀疑他中了诅咒。”
医生只是个半吊子咒术师，看不出伏黑甚尔到底中了什么诅咒，只能猜测到这个诅咒非常古怪和棘手。
想要解开诅咒，便只能寻找下咒之人，只是那位诅咒师显然已被对方杀掉，诅咒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威力翻倍。
五条空仿若没听到这句话，他看向玻璃窗外的夜景，欣赏点缀在夜幕上的几颗星辰，夜色美好得让人不舍收回视线，好半晌后，他才慵懒的应了声。
“推我过去。”
滑落，他抬手阻止正欲上前的医生，在他诧异的神色下，温和道：“让里梅来。”
医生敛起异样，应了声。
没一会，里梅走上前推动轮椅，来到伏黑甚尔所待的客房。
刚踏进去，强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两位护士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伏黑甚尔半倚在床头上，洁白的床单被血染得看不出原貌。
“敲晕他。”五条空依然是温和的表情，连指挥里梅敲晕伏黑甚尔时，举止都透着一股优雅，然后侧头对医生和护士吩咐道：“你们先出去。”
他的话带着一股不容违抗的语气。
两位护士赶紧应了声。
房门关上后，里梅走上前，动作快狠准地敲晕毫无防抗之力的伏黑甚尔。
然后，退到一旁。
【祓除一切诅咒。】
五条空看向伏黑甚尔，微启唇，轻轻吐出古老又复杂难明的上古日语。
咒成的刹那间，便见伏黑甚尔的伤口里倏地浮现出、由暗红咒纹形成类似铁链般的诅咒。
咔嚓声连绵不绝，咒链在空气中粉碎、脱落，接着消散。
诅咒成功祓除后，伏黑甚尔的伤口便开始缓慢愈合起来。
他的体质比咒术师还要强大，就算受到致命般的重伤，只要好好休养几天，便又能活过来了。
纵然，五条空看不到这一切，然而他能感知到。
“再让医生进来替他包扎伤口。”五条空从口袋里取出薄荷糖，放进嘴里，一股薄荷清香瞬间在舌尖上化开，连带这满室血腥味也消散了许多。
“明天让他搬到对面。”
里梅走过去，推动轮椅走出房门：“好。”
“里梅，你说这位术式杀手能为我所用吗？”
里梅面无表情道：“他只能为你所用。”
经过落地窗前，五条空侧头看向玻璃窗外，浅蓝眸子里泛起一抹笑意，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确实。”
“里梅——”
“热身结束、游戏该开始了。”
那些人的灾难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