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梅看向他，没有询问‘那样东西’是指什么，只是根据情报如实回答：“那位在得知这事时，似乎很震怒，然后——”
“他准备前来看看你——这位快死掉的小儿子。”
只凭里梅的片言只语，五条空大概能想象出那位无能狂怒的模样，倏地轻笑一声。
“快死？” 五条空倚靠在床头，抬手轻抚摸脸上的绷带、缓慢下滑至喉咙处，浑身上下缠绕着绷带、腿骨折断，他这副模样在别人眼中，确实像是快死了。
他愉悦地笑出声。
“请柬先备好一份，过后会用到。”
里梅听到这话，疑惑问道：“你要见他？”
“嗯。”五条空点头，从桌面上取过药瓶子，倒出几颗颜色各异的药丸，不需要白开水，直接扔进嘴里、吞了。
苦涩的药味在口腔里弥漫，大脑越渐冷静下来。
“我想见见——那位能对着医生说放弃这个孩子的男人，会是个怎样的人……”
再多的照片和资料，都远不如见上一面。
想到那位，五条空眸色变得幽深。
在母亲怀孕将近七个月时，五条空便拥有了意识，他知道身旁还有个婴儿，两兄弟安然无事相处，直到出生那一刻——
【这孩子是天生的六眼，天佑我五条家！】
【至于另一个，五条家不需要废物！】
废物。
他确实是废物。
“空？”
“空？”
里梅呼唤了几声。
五条空恍然回神，朝他露出一抹歉意的笑：“抱歉，我想起了一些不大愉快的记忆。”
他的记忆力超乎常人，这些年来支撑他活下去的，不是权势和财富，是这些让人痛入骨髓的记忆。
他喜欢痛。
因为只有痛，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里梅熟稔地取出安眠药，递给他：“这药或许能让你轻松点。”
“当然，谢谢。”五条空接过安眠药，直接倒出五颗吞下，然后重新躺下，对他叮嘱道：“这几天别让人来打扰我。”
他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见人。
里梅应了声，然后转身离开，把空间留给他。
走出病房后，里梅站在门边，扫视走廊上的属下，让几人留下守候在这里，其中便有伏黑甚尔。
“除了医生护士外，任何闯入者格杀不论。”
扔下这句冷漠的话，里梅带着剩下的人转身离开。
直到里梅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伏黑甚尔才收回目光，转头打量起其他同伴，除了他之外，其余人全都冷着一张脸，浑身上下萦绕着血腥味，和他是同一类人。
对比起五条悟，五条空这位弟弟显然更加有意思。
伏黑甚尔勾唇一笑。
*
几天后
五条悟和夏油杰前来探望五条空。
刚走出电梯，便见走廊上守着好几个黑衣人，两位dk眉头微挑起，对视了一眼后，淡定自若地走过去。
来到五条空所在的vip病房前，夏油杰便想伸手推开房门，眼前倏地闪过一道寒芒，他反射性地收回手，转头目光警惕盯着斜靠在墙壁上的伏黑甚尔。
只是一眼，两位dk便看出来，眼前这个男人很危险。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守在五条空的病房前？
伏黑甚尔轻笑，重新收回匕首，暗讽道：“闲杂人等不能进入。”
他奉少爷之命，阻拦下所有想探望的客人。
这短短几天内，伏黑甚尔都记不清自己到底拦下了多少人，而那些看起来不好惹的家伙似乎非常了解五条空的脾性，留下慰问品便离开。
两位dk听到这话，愣了下。
五条悟稍微拉下墨镜，目光不善地盯着伏黑甚尔，指着自己，气笑道：“闲杂人等？你看我像吗？”
“你像不像，我不知道。”伏黑甚尔双手抱臂，斜睨了五条悟一眼，指向病房大门，勾出讥讽的笑，道：“这是少爷的命令。”
五条悟皱眉，刚想开口反驳，病房大门倏地打开。
里梅站在门后，眼神冰冷地扫过这两位dk，稍微侧开身让出一条路：“进来吧。”
五条悟和夏油杰前后走进房里，经过伏黑甚尔时，前者还冷哼了声。
两人来到时，五条空正躺靠在床头上，身前的桌子摆放着两个保温饭盒，似乎正准备吃午餐。
看到他们的到来，五条空一点儿都不惊讶，笑着和他们打了声招呼：“日安，兄长大人和夏油同学。”
“日安，空。”夏油杰走上前，把手中提着的袋子放到旁边桌子上，随意地看了他一眼，开玩笑道：“不介意我喊你空吧？”
“不介意。”五条空轻笑，神色温和道：“你开心就好。”
五条悟随意拉了个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脚，视线在五条空身上打量，低啧了声：“看来，你恢复得挺不错。”
五条空此时已摘下身上的绷带，露出还有些许红肿的皮肤，目前除了骨折之外，他的伤势恢复得还不错。
“谢谢兄长大人关心。”五条空拿起桌面上的餐具，看了眼里梅替他准备的营养餐，轻声询问道：“两位可要和我一起享用午餐？”
“不用了，我们刚吃过。”
夏油杰从袋里取出一盒喜久福，摆放到五条空的餐桌上，笑着道：“这是悟跑到仙台，排了一大早才买到的限量版喜久福。”
“你应该会喜欢吧？”夏油杰问道。
两人既然是双生子，那么在口味上肯定会有点相似。
五条空微抬眸，视线落在喜久福上，几秒后，他才笑着温和道：“谢谢兄长大人，我很喜欢……”
“等会我们一起吃吧。”
两位dk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五条空的胃口似乎不大好，五条悟暗中观察着他，便见这位弟弟胃口小得连婴儿都不如，每样菜式只吃一口、慢条斯理轻嚼咽下，然后放下餐具，捧起杯子喝口水。
举止优雅得像是大世家教养出来的孩子。
五条悟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手机。
室内安静地只剩下进餐声。
等五条空吃得差不多后，里梅便让人前来收拾餐桌，最后还泡了杯热茶给他。
喝了口热茶，五条空拿起喜久福，不急不慢地打开，取出八包喜久福，而他只拿了两包，将剩下的平均分给他们两人。
夏油杰上前拿过喜久福，有些诧异道：“这？”
“医生限制我的糖分摄取量。”五条空笑着把借口甩到医生身上。
其实，他不喜欢甜食。
他喜酸辣，可惜身体不好，饮食方面都需要格外注意。
想到他身体情况，夏油杰点点头，将其中三包扔到五条悟的怀里，然后说起他们来医院的另一个目的。
“夜蛾老师让你好好休养，先别急着回高专。”
撕开喜久福包装后，五条空轻轻咬了一小口，甜得发腻的味道充斥着口腔，恶心得让人想吐，他淡定地咽下去、吃完了两个喜久福。
然后，喝了一大杯茶水。
“好。”五条空手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夏油同学，麻烦你替我和夜蛾老师道谢。”
夏油杰点点头。
这个话题结束后，室内气氛瞬间沉闷起来。
坐了将近十分钟后，五条悟直接起身准备离去，刚走出几步，突然停下来，背对着五条空说道：“我再说一次，你不适合咒术界。”
“如果你继续找死，我不会阻止你。”
话音落下，五条悟快速闪身离去。
“空，悟那家伙比较别扭，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里。”夏油杰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朝他挥挥手，“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吧。”
房门轻轻关上。
五条空侧头看向防晒玻璃窗，十分钟后，他才对着守候在一旁的里梅，道：“里梅，准备催吐药。”
想到刚吃下的喜久福，肠胃似乎开始在刺疼。
里梅听到这话，愣怔了下：“……催吐药？”
想到五条空刚吃下的喜久福，里梅嘴角瞅抽了下，转身走出病房寻找医生，顺利把催吐药弄到手后，再交给五条空。
“推我去洗手间。”
五条空接过药丸，直接吞了两颗下去，再让里梅把他推到洗手间、关上门。
里梅全程守候在浴室门外。
良久后，五条空打开浴室门，露出那张比起先前更加苍白的脸、眼圈红彤彤似乎哭了场，连声音都变得黯哑：“里梅，倒杯温水。”
里梅先是推着他回到病床上，再倒了杯温水递到他手中，面无表情道：“空，你根本不用委屈自己。”
既然不想吃，直接扔进垃圾桶便可。
“里梅——”五条空喝完温水，轻轻地放下杯子，掀眸看向他：“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