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五条宅

    宅院延续了江户时代的古建筑风格、占地面积极大，经历百年风雨洗礼，依旧屹立不倒、伫立在郊外平原，远离城市喧嚣，独得一份宁静。

    古朴简约、弥漫着年代气息的书房里。

    上首之座，坐着一位身穿黑色镶金边和服的白发中年男人，五官冷硬严峻，周身萦绕着一股骇人的气场，指间夹着一封书信，一目十行扫完纸上的内容，刚想拿起桌面上的钢笔时，书房大门倏地敲响。

    “进。”

    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书房大门倏地拉开。

    管家快步走进来，朝上首的男人恭敬地鞠躬行礼。

    “日安，家主大人。”

    五条家主放下书信，掀眸、看向眼前这位他最看重的管家，沉声道：“说。”

    “那位确实回来了——”管家直起身对上家主锐利的眼神，想到刚从咒术界打探到的消息，连忙汇报道：“目前就读于咒术高专。”

    话落，管家皱眉。

    他刚得知这份情报时，心里也满是不敢置信，然而事实真相就是这样。

    上首突兀传来一阵冷笑。

    “咒术高专——？”五条家主眸色微变，那张和五条空有着几分相似的脸满是冷冽，他像是听到笑话般，唇角勾起：“就凭他一个废物？”

    没有咒力的废物竟然能进入咒术高专？

    五条家主微眯起眼，眸底里闪现一抹不悦：“他是如何做到的？”

    咒术高专可不收普通学生，就算五条空尚且冠着五条的姓氏，这也不意味着他可以任意妄为。

    甚至是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直接从意大利回来、就读于咒术高专。

    “……听闻是上级批准的事。”

    说完这句，管家紧抿唇，不敢看五条家主此时的脸色。没有人会比他更加清楚，家主一点都不期待这位的到来。

    甚至，可以说是不喜。

    当年家主夫人产下双生子后，毫无咒力的小儿子便被宣告放弃，只是在夫人苦苦哀求下，五条家主才放过小儿子，只是他绝对不能留在五条家、甚至不能让人知道他的存在。

    为了保住小儿子的性命，夫人不得不答应这个条件。

    第二天，家主便吩咐人把小儿子扔到意大利、提供上好的医疗服务，确保他不会轻易死亡后，便放任他自生自灭，自此十七年从未关心过他的事情。

    而五条空这个名字，是由夫人所取。

    没想到，十七年后，他回来了。

    五条家曾经诞生出废物的事，再也无法隐瞒下去，甚至将会踏上禅院家的脚步、遭到咒术世家的歧视和嘲笑。

    五条家能作为御三家之首，除了家族术式强大、子嗣繁荣之外，更是因为他们的继承者拥有强大的咒力、继承了无下限术式和六眼。

    一旦出现咒力等于零的废物，便会为这份荣耀点上抹不去的污点，从高高在上的神坛被拉下来。

    这是，五条家主所不允许的事。

    只要他在位一天，这份污点便得消失。

    管家将所得情报徐徐说来。

    说完后，空气陷入沉默。

    良久后，上首才传来低沉的声音。

    “不愧是我的儿子。”五条家主拿起茶盏轻抿了口，放下茶杯，侧头透过大门看向庭院景色，眼神深邃，半晌后才缓慢道：“可惜是个废物。”

    “你去见见他，尽量答应他的一切要求，然后——”

    “让他回去意大利。”

    “东京不适合他玩乐。”

    看在五条夫人的面子上，家主愿意给这个小儿子一次机会，要是对方不懂得珍惜——

    五条家主微眯起眼，掩饰住眸底的戾气。

    管家应了声、起身离开。

    书房里瞬间只剩下五条家主。

    过了一会后，他才收回视线，目光转移到桌面上的文件，如果不是五条空突然回来，他差点就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的事实。

    对比起五条悟，五条空就是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弃子。一旦这个弃子影响到五条家的利益和地位，他会毫不犹豫除掉对方。

    机会只有一次。

    就算——

    那是他的亲生儿子。

    *

    几天后，医院

    里梅拿着报告推门而进，对倚靠在床头、沉迷玩游戏的少年道：“医生说可以准备出院了。”

    今天是五条空住院的第十五天。

    “不急。”五条空放下游戏机，看向正走过来的里梅，心情不错道：“等见了一位贵客后，再走也不迟。”

    这位的贵客，便是五条家的管家。

    在这位管家踏出五条家大门的那刻，里梅便已收到通知，全方位掌控对方的行踪和一举一动。

    并且，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与此同时

    管家来到东京医院大门处，他仰头看向医院，从仆人手中接过水果礼篮，直奔向五条空所在的楼层。

    来到vip病房前，管家下意识整理了下衣服，接着，轻轻敲响厚重的大门。

    这位少爷，估计会比五条悟更加好对付。

    没一会，房门打开。

    里梅站在门前，看向这位年过半百的中年管家，稍微侧开身让出路，冷冰冰道：“请进。”

    管家目不斜视地走进去，来到桌前放下水果礼篮，转身看向病床上的白发少年，当看见那张脸时，瞳孔蓦然轻颤。

    这位和五条悟太相似了！

    两人几乎就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仔细观察，依稀能看出少许不同。

    管家压下这些复杂的思绪，上前一步，手成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沉声道：“空少爷，我是五条家的管家——五条纯一郎，您可称呼我为管家。”

    说到这里，管家停顿了几秒，仔细观察五条空的表情，见他没有丝毫反感后，便继续说下去。

    “家主得知您回来，感到非常高兴——”

    听到这话，五条空掀眸看向这位滔滔不绝的管家，嘴角噙着一抹清浅笑意，目光温和地注视住他。

    “管家。”他轻唤了声。

    管家的话戛然而止，对上五条空那双浅蓝眼眸，一时间竟是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只能愣怔地看向他。

    “我也很高兴能回来。”

    “家主大人身体可好？”

    话音刚落，五条空捂嘴轻咳了几声，还不等他吩咐、视线里便出现一个杯子，他接过杯子轻抿了口温水，压下喉咙痒意，满是歉意道：“抱歉，我身体时好时坏，刚回来的那几天不适应日本气候，无法立刻回到主家拜见家主大人……”

    “家主大人应该不会生气吧？”

    从进来开始，管家便在暗中观察起这位少爷，见他入资料上所言那般体弱后，眼里略过一抹暗芒，回道：“家主一切安好，同时也很担心您。”

    “东京并不是个适合休养的地方，空少爷还是回意大利比较好，这样家主才能放心得下——”

    现如今，只有高层那些家伙知道五条空的事，趁着他的存在还未完全暴露在大众视线里，让他回到意大利是最好的办法。

    不然，五条家的名誉会因为他而受到影响。

    “这是——家主大人的意思吗？”

    五条空微歪着脑袋，几缕白色发丝倾斜、轻轻划过那张精致的脸。

    “是的。”管家轻点头，道：“家主大人想让您回去意大利，这里不适合您。”

    从刚刚这几分钟谈话时间，他隐约摸透了这位少爷的性格。

    病弱、没有咒力，再加上性子温和没有脾气，仅从外表来看就是位容易掌控的少爷。

    这样的少爷，确实不适合生存在弱肉强食的五条家。

    “要是您不愿意，家主大人将强制性送您回去。”管家又补充一句，“还请您好好考虑一下。”

    得到肯定后，五条空心如古井，连点涟漪都没泛起，他点头应了声：“好，我知道了。”

    话虽如此，却不表示他会答应这件事。

    顿了下，他突然转移开话题，道：“管家，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里梅当即送上手中的请柬。

    “我想见见家主大人、以及想要一张母亲生前的照片。”五条空轻声道。

    五条夫人在他八岁那年因病逝世，除了刚出生时曾见过对方一面，五条空再也没见过这个女人。

    脑海里属于母亲的模样早已淡去。

    唯独记得，那个女人，是唯一曾对他表示过爱的存在。

    这个请求并不难。

    管家接过请柬，只是他没有立刻应下这话，而是道：“空少爷，我会将这话传达给家主。”

    至于见不见这位少爷，便是未知的事。

    连管家都无法确保，家主会不会想见到五条空。

    五条空点点头：“好。”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便先回去汇报家主大人。”

    该说的话已说完，管家便找了个借口离开这里。

    里梅将人送出去，紧盯着对方的背影，直到管家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后，他才转身回到病房继续收拾。

    “里梅，这位管家在五条家服务了多久？”

    “35年7个月。”

    闻言，五条空轻笑一声，食指轻点在大腿上，呢喃道：“35年啊……”

    “这么老了，你说——”

    “是不是时候该让位，给年轻人一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