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遭权宦强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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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谢无环在她腰间的臂膀紧了...)

    心情好起来的谢无很平和,甚至称得上体贴。他留温疏眉在书房中待了一下午,没唤旁的侍婢过来,径自取了药膏,在她手上敷匀;她若渴了,他还亲自起来给她沏茶喝。

    偶有视线相触的时候,她总能有意无意地扬起一缕笑来。恍惚觉察自己的神情时,温疏眉才发觉自己原来这样能屈能伸。

    她其实怕极了。突然挨了一顿打,将她反复劝慰自己才撑起的平静相处冲得烟消云散。

    到了傍晚,他带她回卧房去一道用膳。西厂秘制的药膏极是有效,这一下午过去,手上的肿胀便已消了八成,只是夹菜的时候仍旧很疼。

    谢无见状,夹起一块鸡丁喂到她口边,她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又定住心,就着他的手吃掉这一口。他勾唇笑笑,突然起了奇怪的兴致,索性放下自己的碗筷,拿起她的,要接着喂她。

    温疏眉如临大敌,薄唇轻颤:“我可以自己吃的……”

    他眯着眼,一字一顿:“睡前再上一次药,明日手就好了,好了就让你自己吃。”

    又是一副哄小孩的口吻。

    温疏眉不敢同他顶,只得一口口就着他的手乖乖的吃。但许是因为害怕,又或是这日接二连三的哭花了太多精力,她胃口变得格外不好。吃了小半碗饭便觉腹中堵得慌,温疏眉小心地扫了眼他的神情:“吃不下了。”

    “哦。”谢无点点头,搁下碗,抬手摸摸她的额头,“出去玩吧。”

    温疏眉:“……”

    她觉得他这副样子挺气人,无奈她敢怒不敢言。转念想想,又觉如蒙大赦,可算是能从他身边溜走了。

    她便离了卧房,找到苏蘅儿,在飞花触水的湖边闲逛。苏蘅儿已听说了下午的事,安慰了她一通,又拧起眉头直说奇怪。

    苏蘅儿道:“督主鲜少找我们这种麻烦的。只要大家各司其职把分内之事做好,他就什么都不在意……你有没有其他地方得罪了他?”

    “没有。”温疏眉听言也拧了眉,却只能摇头,“我哪里敢。”

    “那就……”苏蘅儿噎了噎,“你日后自己加小心吧。府里人多,但能……能……咳,睡在督主房里的,就你一个,许是因为这个,你在他眼里与众不同吧。”

    温疏眉心下掀起自嘲,道这算哪门子与众不同?又跟苏蘅儿说:“你别跟督主提这些。”

    她怕平白让苏蘅儿受了牵连。

    “我不提。”苏蘅儿笑笑,“我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平日只管好好收拾床铺,别的一概不理。”

    这是个实在人,温疏眉愿意与她亲近也是因为这一点。这样的高门大院里,心思百转的人从来不少,那日明娟找她的麻烦,苏蘅儿虽与她没有多熟,却眼见不对劲就想开口为她说话,这是深宅里难得的厚道。

    二人在飞花触水边散了近半个时辰的步,温疏眉才回去沐浴更衣。她手心生疼,洗得比前两日慢了许多,所幸谢无不在,也没有人催她。

    紧绷了大半日的心神在热气氤氲中逐渐放松,那股委屈与气恼若有似无地又涌了几阵,平复得倒也都快。

    待得回到卧房躺下,疲惫感铺天盖地地袭来。温疏眉阖目歇了歇,愈发觉得眼皮发沉,几度强撑起神,最终还是在困顿中溃败,坠入沉沉梦境。

    持续大半日的委屈与压抑便在梦境中呼啸起来,掠起她心底最恐惧的记忆,将她投回了四年前的那一日里。

    她置身在浓云馆的一间房里,房间在二楼的楼梯口,一楼厅里喧嚣的呼喊声她听得一听而出。

    老鸨声情并茂地正叫卖,叫卖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她。

    过去的十一年里,她是太子太傅的独女,对天底下的大半男人来说,她遥不可及。

    一朝落了入青楼,人人便都想一尝她这名门贵女的滋味。

    没有人在意她才十一岁,远没到能行房的年纪。她清清楚楚地听到,她的价格在短短两刻之内,从最初的一百两白银一直叫到了五千两。

    待得主顾敲定,楼下才安静了些许。吱呀一声,她的房门被推了开来。

    她缩在床角,视线穿过昏黄的灯火看向来人,惊愕一度压过恐惧:“许……许伯父……”

    来者是当时的户部尚书,许至儒。她父亲多年来的好友,年近六旬,她一直当他是为德高望重的长辈。

    有那么一瞬,她以为这位许伯父是来救她的。可他坐到床边,伸手摸着她的脸说:“小眉乖啊,伯父不会伤着你的。”

    那副笑容,她现在想起来都作呕。

    那时她太小,被他按在床上,没处躲没处跑。于是在最后一刻,她拔下簪子,悍然刺进了他颈间。

    眼前的鲜血漫了一片,她看到他滚下床,很多人冲进来,接下来的事她就不太记得了。

    但这些,并不是她噩梦的终结。

    第二日,许家的人就来了,那位曾经在过年时会满面慈爱地给她压岁钱、被她换做“许伯母”的人,怪她勾|引男人,骂她“小狐狸精”。

    梦境无比真切,温疏眉梦到自己跪在许岳氏脚边,拽着她的裙摆哭着辩解:“许伯母,不是我……不似我勾|引伯父,是他自己来的……”

    她抽噎得几欲背过气去,但许岳氏嫌恶地一脚踢开了她。

    “小贱蹄子!”许岳氏声音尖刻地斥她。

    “伯母……”她伏在地上,无力地摇头,“我没……我没有……”

    许岳氏说:“给我掌她的嘴。”

    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立时上前将她按住,她满目惊恐,拼命挣扎。

    有人推她的肩膀:“小眉?”

    这声音很好听,从一片嘈杂怒骂中贯穿而来,仿佛天外来音。

    “小眉。”

    又一声,温疏眉蓦然睁开眼。

    她急喘着气,惊魂不定地望着一室黑暗。

    谢无被她扰了清梦,皱着眉头将她搂住:“做噩梦了?”

    “嗯……”余悸未了,她的声音听上去噎噎的。

    他又问:“梦见我打你啊?”

    “不是。”她忙否认,顿了一顿,含糊其辞,“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谢无沉了沉,轻哂:“等天明带你去西郊看看。”

    “什么?”

    “许至儒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督主?!”她嚯地坐起身,胆战心惊。

    她知道许至儒已死,但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出来。他这样说,便是听说了浓云馆里的事情的。

    她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笼罩的惧意让她慌不择言地解释:“我……不是我……”

    察觉到他好像在看她,她愈发慌了。声音变得沙哑,沙哑里又掺上了哽咽:“我没勾|引他……我没有……”

    “小眉?”感受到她情绪不对劲,谢无皱起眉头,坐起身。

    他比她高许多,更比她健壮。在黑夜里坐起来,便是一片慑人的黑影。

    她吸着凉气,直往后避。

    谢无不理会,拉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她下意识地推他,猛力挣扎,他也不松,手在她后背抚着:“没事啊,没事。”

    温疏眉鼻中莫名的一酸,沁出一声呜咽。

    “那个老混蛋早没命了,死相惨得很。丧礼我去了的,棺材缝里直往外渗浓水,也不知是得了什么怪病。”他抑扬顿挫地说着,语气中有几丝邪邪的笑意。

    温疏眉被这笑音击中心弦,眼泪蓦然涌出来,一时直顾不得眼前是谁,伏在他怀里大哭不止。

    “我没……我没有……”她抽噎着,一遍遍执拗地解释。分明醒着,却好像正值梦魇。

    “知道,我知道。”谢无的笑音深了两分,“我们小眉又不瞎,怎么会去勾|引那种糟老头子?不哭了哈。”

    温疏眉心底轻颤,忽而得到一份说不清的安慰。

    过去四年,她时时沉浸在这场噩梦里,不知多少次执拗地念过“我没有”,但是从没有人听进去。日子久了,她常觉得有些支撑不住,偶尔也会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无意中做过什么,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个贱|人。

    现在终于有人肯听她说了,还帮着她骂“老混蛋”“糟老头子”。

    温疏眉的心神逐渐安宁下来,谢无仍自抚着她的后背,等她气顺了些才将她松开,捧起她的脸,两个拇指一并抚过泪痕:“怎么这么能哭,一天好几回,你不渴吗?”

    “……渴的。”她哑哑地吐出两个字。

    这是真的,每次大哭之后,嗓中总是干涩。今日白天哭完夜里又哭,现在喉咙里都有些痛了。

    谢无抚一抚她的额头,转身下床,踱到对面的茶榻旁,划亮火折子,倒了盏清水给她。

    温疏眉怔怔地接过来喝,抿了两口,忽而意识到不对之处,抬眸迅速扫了他一眼,又垂眸,没有说出来。

    他今天竟穿了寝衣。寝衣洁白胜雪,与他这张无暇的脸相称,谪仙般好看。

    谢无耐心地等她将水喝完,边接过空盏边问:“还喝不喝?”

    温疏眉摇头。

    他便信手将瓷盏放在了床头的矮几上,坐下来看着她,真诚发问:“你想不想把许至儒拉出来鞭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