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遭权宦强娶后

惨遭权宦强娶后 > 赏梅(“男女间的那点滋味,除却...)

赏梅(“男女间的那点滋味,除却...)

    温疏眉抬眸瞪过去。

    这是她头一回这样瞪他。从前要么是下意识的, 稍稍一触便赶忙避开;要么就只敢背后偷偷瞪,不让他察觉。

    这次她大着胆子,明眸清清亮亮地迸出恼火来。

    谢无目光微凝, 又笑:“我不会啊。”

    他说着揽住她, 沿宫道向南走去。走出不远, 正碰上两列宫女经过, 不知是去何处送过年的赏赐,见到谢无都摒了息,退到一旁垂首不敢言。

    如此从栖凤宫到梅园, 一路都是这个样子的。温疏眉被他圈在怀里, 一时觉得探上一探他的心思也无妨, 一时又因宫人们满目的诚惶诚恐而觉得那样想委实幼稚。

    待得入了梅园, 她又见连在园中赏花的妃嫔们都忙不迭地垂首退了出去。心下愈发复杂, 视线不经意地划到他面上, 他浑不在意地一笑:“看什么?走了正好, 清净。”

    言毕, 他带她进了凉亭。凉亭地势高些, 满院腊梅尽可落入眼中。浅淡香气萦绕四方, 谢无不知缘何忽而起了兴, 目光四下一睃, 招手叫了个宦侍来:“挑些开得好的,折下来,送去我府里。”

    那宦侍脸色都没变一下,应了声“诺”。温疏眉却是一惊,急道:“我记得府里也有腊梅的。”

    “开得不如宫里好啊。”谢无轻轻啧声, “再说,是拿来窨茶, 为何折自家的?”

    这人……

    温疏眉不知该摆出何样的神情。

    皇宫里的花,旁人轻易不敢动。他竟要这样折回去,只为省一省自己家里的。

    他还饶有兴味地跟她说:“腊梅茶,很香的。”

    她别开视线不做理会,这般眸光一转,恰睃见有个婢子模样的人正疾步行来,瞧着却不是宫女。

    行至凉亭外,那人福了福,低着眼帘,声线平淡:“奴婢是楚家大小姐身边的。我家小姐方才遥望见温姑娘,想请姑娘过去一叙。”

    不愧是楚家的人,见了谢无也不慌。

    温疏眉迟疑着去看他的神色,他眉心微跳,轻嗤一声:“去吧。一会儿直接宴席上见。”

    这副样子看起来并无不快,她也确想见楚一弦,便朝他福一福身,出了凉亭,随那婢子走了。

    谢无目送着她远去的背影,信手从探进凉亭的花枝上撤下两朵梅,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指尖捻碎,觉得扫兴。

    跟着,又有人进了梅园来。

    那人一袭飞鱼服,进了梅园,抬头一望,就朝凉亭走来。谢无眼眸微眯,心下直道“更扫兴的来了”。待他走近,便一声冷笑:“近来锦衣卫的差事办成那样,指挥使大人还有闲心来赏梅?”

    陈辛好似没听见他的讥讽,步入凉亭,落座便问:“刚才过去的那个,是温家姑娘?”

    “你管呢。”

    “你还真把她当个宠妾了?”陈辛抱臂,一条腿翘在红漆木栏上,后背靠着漆柱,“我可听说温衡近来费尽了心思要回京来,文官学子为他说话的又从来不少,陛下亦有几分动摇。”

    “他若回来。”陈辛的目光划在谢无身上,“哪怕只是给个闲职养着,从前的积威也足以让他在满朝文武间一呼百应。看见自己唯一的女儿落在你手里,他不活撕了你?”

    “那个老东西。”谢无撇嘴,“打得过我啊?”

    “谢无。”陈辛沉声,“我不是来与你斗嘴的。”

    “我也没跟你斗嘴。”谢无微微转过头,银衣玉面,谁都不得不承认他着实生得俊秀。

    陈辛不由自主地想起很久之前被他面容所惑,跑到他跟前一诉衷肠的几个小宫女。

    ――后来她们得知了他是谁,个个都被吓破了胆,趁不当值时跪去了西厂门外,磕头磕得汉白玉砖上全是血。

    这张脸生在这么一个人身上,简直就是天意弄人。

    陈辛打量着他:“怎么,温衡若硬跟你要人,你还能不放?”

    “当然不放。”谢无蔑笑,“凭什么他要我就放?他算什么东西。”

    “我看你是疯了。”陈辛揉起了额头,一下又一下,“为个姑娘招惹麻烦,值得么?”

    谢无眼底微滞,锁着眉别开视线,凝在不远处一株殷红的腊梅上。

    也是很巧,目光所及之处,只这一株腊梅是殷红的。旁边都是黄的白的,直衬得它最为耀眼。

    小眉于他,便与这株腊梅差不多。

    若是硬论好赖,黄的白的红的绿的都无太大分别。她虽生得美,他却也没有那样贪恋美色。

    可她在最适合的时候撞进了他的眼。

    只在那一瞬里,他就觉得周围百花都黯淡了,独这一株最好。他好似自此就中了蛊,任世间万事沉浮,他只想她一直盛开下去。

    在他眼前盛开下去。

    .

    楚一弦与温疏眉沉默地走了一路,终是觉得宫道上不便说话,便索性先去了一会儿宫宴所用的含章殿,在偏厅坐下。

    眼下时辰还早,偏厅无人,宫女进来上了些茶与茶点便退了出去,方便她们说话。

    偏厅的门一阖,楚一弦便朝她扑过来,隔着一方茶桌,双手一齐拍住她的双肩。

    温疏眉刚端起茶盏,险些泼出来,匆忙放下,惊问:“干什么!”

    “阿眉,你老实告诉我。”楚一弦盯着她的眼睛,神情凝重,“你在谢府到底过得如何?”

    “我……”

    “你别怕!”楚一弦摆手,“今天我爹、我弟,也都进宫参宴。你若挨了欺负便告诉我,我在宴席上跟那混账拼了,他们便非要帮我不可!”

    她说得气势汹汹,说罢美眸一转,口吻放软了几分:“而且我也探过我爹的口风了,他也是愿意帮忙的。你上次的担忧自有道理,可他也说了,凭着楚家的势,寻个人家将你嫁了总还是行的。圣上若是问罪,硬撑一撑也过得去。”

    软磨硬泡,语重心长。温疏眉自听得出她想帮忙,但也听得出末一句话的底气不足。

    “圣上若是问罪,硬撑一撑也过得去”。

    这话说来轻巧。可当今圣上并非仁君,“撑一撑”岂有那么容易?

    她怔怔地望一望楚一弦,衔起笑,摇了头:“你瞎担心什么。”

    她再度端起茶盏,姿态轻松地抿了一口:“我过得很好,督主并不欺负我。上个月去宁州时带了我同去,让我在宁州的亲长家里住了些时日。哦,他还收养了个女儿,归在我膝下了。”

    前面的话多少有些报喜不报忧的意味,楚一弦正要驳她,冷不丁地听到后一句,硬生生惊住:“你说啥?!”

    “真的呀。”温疏眉羽睫轻眨,“有空带你见一见。嗯……咱们姐妹多年,该让她唤你作姨才是,你要备好见面礼给她。”

    “不是……你等等……”楚一弦扶住了额头,有些懵。

    她原以为自己是来给阿眉撑腰了,气势如虹,已有了七成把握今日就要带她回楚府去;她还与弟弟楚一柱私下里通了气,刚从军不久的弟弟比她更血气方刚,拍着胸脯说姐你放心,温家的事就是咱家的事,谢无那混蛋若敢扣着人不放,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怎的现下还没到和谢无叫板的那一步,就听起了一家三口过日子的故事呢?

    楚一弦缓了一缓,强自定住气,打量起了阿眉身上的穿戴。

    她原就姿容i丽,在京中一干官宦千金里都算得出挑。目下身着一身桃红色织金袄裙,外面搭着白狐皮的披风,头上玉簪金簪搭配得宜,更显得面容姣好。

    这些,该都是谢府为她置办的。

    除此之外,她也看得出她气色尚可,并无太多忧愁,是过得滋润的样子。

    楚一弦禁不住地有些信了她方才的话,一时又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声音哑哑:“那你这是……这是就打算这样过下去了吗?”

    “先过着吧。”温疏眉轻声,眼中有几分说不清的情绪。

    “但他可是个……可是个太监啊!”楚一弦有点急。

    “嗯。”温疏眉抿了口茶,模棱两可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知晓楚一弦想说什么。只是那种事……听来倒也非必须。倘使谢无当真能好生待她,她觉得那是可以取舍的事。

    厅门外,谢无阴着张脸静听,余光里清晰可见两名宫女吓飞了胆,颤栗如筛,便抬了下手,让她们先退了下去。

    四下没了外人,他嘴角轻扯了下。

    无意再听,他径自提步去了里头的正殿去。要了些酒来,自斟自饮。

    又过约莫半个时辰,宾客渐至,殿中热闹起来。温疏眉与楚一弦闻声便出了偏厅,往正殿里去。

    殿中宾客皆是一人一席,一家同至的也是相邻而坐。楚一弦便在殿门口与温疏眉分开了,自去寻找父亲与弟弟,温疏眉目光划过殿中,很快寻到谢无的席位,也寻过去。

    行至近前,便见他已在席边添了张椅子,见她过来,他睇了眼:“坐。”

    温疏眉依言落座,他给她夹菜:“哎,在楚大小姐眼里,我始终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也没有。”温疏眉把他送过来的菜夹起来,“她只是担心我罢了。”

    “但她必定嫌我是个太监。”他轻哂。

    温疏眉闻言知他必定又听了壁角,便不做争辩,只说:“那是她的事情,我没有那样想。”

    “真的?”

    “嗯。”

    “其实呢。”他又为她送了一筷菜过来,“男女间的那点滋味,除却生孩子我没法让你一试,其他都可以。”

    他说着,目光划在她面上,带着几许道不明的压抑情绪,问她:“想试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