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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安抚

    亲爱的思格里夫:

    非常抱歉听到这样的事。

    真的对不起,全都是我的错。

    如果我能再早些推掉点工作,想必我们就能见上一面了吧。

    不要放弃啊,你的梦想。

    不管怎样,我都想看见你为梦想奋斗的模样。

    ……

    ·

    “你在看什么书啊?”我明知拉格妮在看什么书,却也还是问道。

    “《大陆史》。”拉格妮也明知我知道她在看什么书,却也还是回答道。

    这样,为了防止尴尬而产生的无营养话题,每天能重复五六次。

    “为什么你这么喜欢大陆那边呢?”

    “因为……”拉格妮沉思了一会儿,“曾有人告诉我大陆那边的一切,后来我也渐渐感兴趣了。”

    “谁啊。”

    “你猜。”

    我轻笑一声:“跟我讲讲大陆那边的故事吧。”

    说着我又怀念起波米斯了。

    信件往来中,都是她跟我说大陆那边的故事的。

    ·

    自上次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一年。

    途中岛上也与大陆通邮了。

    理应上我与波米斯的通信应该更方便才是。

    但我应家里一次重大订单,与拉格妮忙了两个星期,完完全全忘记给波米斯回信后,索性也忘了这件事。

    只是我家里的信箱曾被塞满三次,均被我清理出来,放在家里的储物柜里。

    而后,波米斯寄信的次数与频率也越来越少,到最后对方干脆也不寄了。

    过了这么久,她住在哪我都给忘了。

    即便真的闲的没事干,想要提笔嘘寒问暖两句也无从下笔。

    现在的自己,仍然会感慨一年前狂妄的自己。

    说不上嘲笑。

    只是眼下的实在令我十分满足。

    与拉格妮同居已经有一年多了,只是拉格妮迟迟不愿意结婚。

    她给出的理由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我反正也不着急。

    叔儿的病已经痊愈了,他常常跟别人说自己要抱孙子了。

    我笑了笑,起身。

    一年前的决定是正……

    ·

    现在我在收容区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区里人口两万,而我在其中已算家喻户晓了。

    今天前不久大陆发布了一个策略,说是要拆掉收容区内所有房屋,而我们可以得到去大陆居住的机会。

    叔儿和拉格妮一家都同意过去了。

    我又想起波米斯,并不由得热泪盈眶。

    她说她正为岛上的解放而不断奋斗,她还说有朝一日我们一定能一起生活。

    原来过了这么久,我们都还在一起。

    她做到了。

    那么我也一定能做到。

    现在有一个的障碍。

    第一家住户就令这个策略不得已实施。

    而我作为一个有知名度的人物,自然要去调和一下。

    一开门,我便感受到了极大的怨气。

    “你也是来劝我们搬走的吗?”开门的人面目阴冷。

    “呃……我。”

    “是的话还请回。”对方眼看就要把门关上。

    “不,不,我不是。”我急忙解释道,“我是反拆迁组织的,一路劝别些家户不要拆迁真是累死了,我只是想讨口水喝。”

    对方愣了一下,态度1八0°大转变:“你也是反对的?快请进,快请进。”

    我想给不经过脑说话的自己一巴掌。

    “您的家可真是大啊。”我感叹道。

    只是家里空空如也。

    原木制的房梁,朴实厚重的木地板,家中的墙还可以看见木的文理。

    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

    全家福上人丁兴旺。

    领我进门的妇女长吁一口气:“我老公死于1八年前的革命。我的孩子,两男一女,那俩儿子不省心,跟收容区外的大陆人私奔了。”

    “那可真是太糟了。”妇女的话在我心底荡起千层浪。

    “我们家可是传了三十八代了,如今却要断送在那两个毛头子手里。”妇女叹了口气,

    “这间房子是我们的第一代祖先建的,凝聚着他们的心血传到我们这一代,我们可不能弄丢了。”

    边听我边咬着指甲盖。

    眼下已经完全失去交涉的地步了。

    对方态度很明确。

    “你其实不是反对拆迁的吧。”妇女忽地问。

    “啊?怎么会。”我摆着笑脸。

    “其实你刚进门我就觉得不对劲,这一片的住户跟我观点是一样的,哪用得着你去劝?”

    “那您为什么还放我进来?”

    “你没有恶意,而且还挺有礼貌的。”妇女说,“我也觉得我们需要好好交流一下了,当然,不是大组织之间的交流,而是我与你之间的交流,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深吸一口气。

    能够劝服对方的把握有几成,我并不清楚。

    我只明白我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

    兜兜转转,我似乎又回来了。

    “您记恨我们的祖先吗?”我问,“根据大陆那边的说法,就是因为他们带来的诅咒,才招致了我们的现状。”

    “怎么会呢?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即便他们真的做了恶事,我们也会永远虔诚地献上祷告。”

    “只是他们做的恶事为什么要我们来承担呢?”我说道,“您难道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们祖先的过错需要我们承担?为什么我们只能不断失去?寿命也好,尊严也好,能传宗接代的权利也好,现在连我们的家园也是,都要被他们一并夺走……”

    “所以我们更应该不能走啊。”说着说着,妇女情绪激动,几乎要站起身。

    “只是啊。”我想起波米斯说的话,眼泪又在眼眶打转,“如果现在的我们,如果不走出去,就无法与岛上人去交流。如果每一代的我们都窝在这个地方,仇视大陆,落后的我们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我想着,能否从我们做起,去理解,去沟通。能够向世界证明:世界上的人寿命长有短,不应该把短命的人无法实现自己目标的怨气撒在我们身上。”

    妇女沉默了,等着我接着往下说。

    “时候,我的父母弃我而去,我在我叔叔家生活。我希望我能衣冠楚楚地出现在我父母面前,跟他们截然不同的偷模样。”我说,“在我十六岁那年,邂逅了一位大陆人,她经常去帮岛上人,与我交谈甚欢,我们曾在两年后,也就是去年秋天约好相见。可是途中我叔叔病重,作了耽搁。而后又因为我工作繁忙,我与她彻底失去联系了。”

    “然后呢?”

    “现在,我们能够去大陆那边了。对比我们的祖先,我们进了一大步。所以一切都是值得的。不要放弃啊,希望与未知并存,我也明白前方路途艰险,但海的那边有我的梦想。”

    说罢,我热泪盈眶。

    那一刻,朝阳透进窗子,暖洋洋地洒在我的脸上。

    “您的孩子一定是非常伟大的吧,在这样的环境里,还是能够去追求他们的真心。”我对妇女说。

    “嗯,是我们一直以来少了交流。”妇女也抹去泪滴。

    “那,您的决定是?”

    “我也不似你们想的那样顽固不化,倘若能实现自由,做出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在心底为自己欢呼。

    当初还好选择了等待。

    眼下既没有与叔儿的矛盾,也能顺理成章地去大陆那边。

    “晚上留下来吃个饭吧,我去组织一下反对的人,大家一起好好聊聊,一定能够解决争议的。”

    ·

    最后,我跟他们达成了和解。

    虽累的腰酸背疼,但都是值得的。

    只是回家的时候,叔儿跟我说:

    “你们的婚礼将在今晚举行,在区中的教堂里举办,请帖已经发下去了。”

    我呆立在原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