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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 帕安伦娜

    帕安伦娜是半夜里被安东尼从屋子里叫醒的,当时她睡的正香,然后突然间听到屋外当当当的敲门声,好家伙第一时间还以为是发生战争了,下意识的去摸放在床边的佩剑。她的佩剑“金色曙光”就靠在她的桌子上,桌子上的则是一本皮面精装的大部头《列王志》。这

    手伸向剑柄,感受金属的寒冷。她正要拔剑出鞘去看看什么情况,听到外面响起来声音。

    “帕安伦娜学士,是我!”那边声音响起来了。这声音首先让帕安伦娜心里大定——安东尼·莫林斯爵士,他是东岩地的法务顾问,今天早上还和自己一起验尸来着。但是同时,她这心里也很奇怪——这黑灯瞎火深更半夜的,他没事儿来打扰自己干啥啊?

    “我在,什么事情。”帕安伦娜匆忙之间找了一身长袍套在身上,然后推开房门。看到安东尼还是穿着那身亘古不变的皮甲,腰甲挂着佩剑。他长长地喘了几口粗气,紧接着说,“今天……今天晚上……巡逻的士兵……发现了……发现了一具尸体……就……就是……”

    “就是什么!你倒是说啊!”帕安伦娜一听,越听越急躁,说,“到底怎么了……你说啊。”

    “死的人,死的人是……”安东尼说,“是……莱林思爵士的扈从……”略微顿了顿,紧接着说,“皮耶特·迪维斯……”

    “你说什么!”

    好家伙,帕安伦娜一听差点从毯子上蹦起来。昨天晚上刚刚差出去的信鹰,怎么今天在路上就……她吃惊地看着安东尼,这表情很明显把安东尼吓了一跳。

    “学士……学士……”

    “没事儿!”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失态,帕安伦娜赶紧道了一声抱歉。同时,问,“什么时候的事情?尸体在哪里?事情紧急,我需要立刻唤醒铎纲爵士。”

    “呃……”安东尼有些尴尬地说,“今天晚上的事情,尸体已经放在我那的停尸房了,我已经派遣了卫兵把守可以保证万无一失。我来的目的正是想唤醒铎纲大人。”

    “好。”帕安伦娜说,便往铎纲住的那边去。刚刚出去就看到铎纲和兰马洛克爵士两个人走过来。铎纲的身上穿着一身轻便的武装衣,而兰马洛克爵士则穿着简单的里衣,两个人走过来。

    “大人。”安东尼说,并且躬身行了个礼。

    “我不是‘大人’。”铎纲笑着说,“我没猜错的话,皮耶特已经死了。我们……去停尸房看看吧。”

    信息倒是灵通。

    心里想着,帕安伦娜向着铎纲点了点头。想了想,接着问,“铎纲爵士,这次你怎么不叫上叶莲娜女爵了?”

    “哦,叶莲娜现在和尤娜在一起,守着那个人……我现在一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呢……可不想让他突然死了。”铎纲说。

    四个人紧接着便出了驿馆。

    “这怎么这么巧,”帕安伦娜低声说,“为什么我刚送出去信鹰,他们就知道……”

    “这巧的事情可不仅仅是这些,”铎纲笑着说,“昨天晚上叶莲娜告诉我,这些天晚上都不安静……似乎可以听见驿馆里有争吵声和低吼声,不会闹鬼吧。”

    “你可从来不信这个。”帕安伦娜说,紧接着看了看前面的城墙,说,“哎,到了。”

    安东尼工作的地方在新城墙边上,从新城墙延伸出来的一座碉堡式样的建筑,一侧靠着一座叫比丹门的角城门。依托城墙的城堡两侧延伸出来的是两排卫队驻军的营房,两个穿着轻皮甲,拿着长枪的士兵一步不离的把守着停尸房。

    帕安伦娜等人钻进停尸房,一边的卫士点亮了灯。铎纲看了看紧接着说:

    “有人来过这里了。”

    “你怎么知道?”帕安伦娜一愣。

    铎纲笑着指了指地上的灰尘说,“这是刚刚落下来的。”说着还指了指房梁。“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会不会是确认,他是不是真死了。”兰马洛克说。

    “不可能。”铎纲笑着说,“那些人只要出手,绝对不是失手。此事必然存在蹊跷。”说着,铎纲径直往一侧的停尸床上走去。此时那个被叫做皮耶特的扈从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下巴上还有凝固的血迹。

    “死者皮耶特·迪维斯,男,二十三岁。死者死时身穿鱼鳞甲,但并未着锁子甲。”

    “死因呢?”帕安伦娜问,

    “死者背后有伤口一处,”安东尼说,“伤口并不算长,但是极深,皮肉外翻,为利器所伤。凶手的利器从鱼鳞甲的缝隙刺入,刺破皮质衬底,擦过肋骨直接刺中心脏,经验伤为致命所在。”说着,安东尼将其从背后翻过来。而帕安伦娜也看到了那道长长的伤口。

    安东尼低声说,“大人请看,此人绝对是个老手。”

    “没错。”帕安伦娜看了看,说。她很清楚,此人非常熟悉人体的结构,可以做到无比精准地一剑刺入肋间。而且她突然想到,凶手作案的手法和那个人遇险的时候一模一样。这不禁让帕安伦娜感到好奇,也感到恐惧。

    铎纲总是喜欢说“这东岩地的戏是越唱角儿越多”,但是对于帕安伦娜来说,老实说,她更希望没戏唱。

    毕竟这玩不好真的是要死人的!而且可以预见,会死很多人。想到这里帕安伦娜其实心里就有些害怕。她不是那些逢年过节就要大开杀戒的贵族骑士,这种事情她可不怎么感兴趣。

    不过看着铎纲兴致勃勃的样子,想到自己已经和铎纲发誓,做他的学士,帕安伦娜也只能舍命陪君子。她看着铎纲熟练地眼看伤口,并且低头沉思。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问安东尼,“安东尼爵士……无意冒犯,你有没有勘查现场?”

    “放心吧。”安东尼点了点头说,紧接着从一侧的桌子上拿起来一个小小的袋子。帕安伦娜认识,这是刚铎的法务部门经常使用的证物袋。就看到安东尼·莫林斯从袋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来一条白色的布条,递给了铎纲,同时说,“这是在现场发现的,是在道路左侧的一片灌木丛中,是在一棵灌木的根部。应该是凶手在袭击的时候,从草丛中跳出时被剐下来的布条。但是……”

    “我没猜错的话,”铎纲打断了安东尼的话,说,“这位皮耶特先生死的时候,脑袋应该是朝向路的右侧吧?”

    “没错。”安东尼说。

    “我们不妨设想一下。”铎纲说,“袭击者从草丛中跃起,其必然不可能骑马。一个不骑马的人攻击一个骑马的人,是如何做到用剑将其杀伤的?”

    “肯定不可能是双手大剑。”兰马洛克说,“且不说双手大剑是否方便隐蔽。就说如果是双手大剑的话,恐怕这位先生的脑袋早就搬家了。而且这战马也不会活着……双手大剑是对付战马的。”

    “没错。”铎纲说。

    “钝器也不可能,无论是页锤、战锤还是斧枪。”帕安伦娜想了想说,“这些东西无法造成利器的伤害,被钝器击中的人大多数骨裂肉碎,内脏出血,甚至是脑浆迸裂。斧枪尽管有枪尖,但是……”

    “但是其刺入的角度不可能是沉重的斧枪。”铎纲说。

    “也不可能是长剑,”帕安伦娜接过话来,“伤口太窄了。”

    “看伤口,一般认为凶器应该是一把短剑,就是骑士们经常使用的那种剑形的匕首……”帕安伦娜说,“或者是刺剑……”

    “那么……你们想一下,一个持剑的人,如何做到袭击一个骑马着甲的人并且一击致命呢?”铎纲说,“安东尼,我不知道那匹马你有没有牵回来,以及……马镫有保留吗?”

    “你是说……”帕安伦娜想明白了,说,“袭击者踩着皮耶特的马镫,跃上其马背出现在他的身后,按住他的身体将短剑刺入其后背,致其死亡?”

    “没错。”铎纲说,“此人必然身姿矫健,且不可能穿着沉重的板甲。不过这一次我们明白了……”他微笑着说,“两次袭击都是一伙人做下的。只是……”

    “只是不知道,他们费心尽力到底希望做什么。”铎纲说,走到门外。帕安伦娜看到,此时天边已经有了点鱼肚白。“时间不早了。”铎纲说,“回去睡觉。”

    “我送大人。”安东尼说。

    “我不算‘大人’。”铎纲说。

    几个人就这么走在夜晚的路上。城中的夜晚一片寂静。铎纲走了几步,突然间发现了什么,叫了帕安伦娜一声。帕安伦娜转过头去,看到铎纲指向一个城门楼子,城门上挂着一面白色底,上面带着血迹和一朵红色的百合花——铎纲知道,这种花叫血百合,是西领很多贵族的象征。

    “这个旗帜从来……”

    “这个旗帜是血百合佣兵团的象征。”帕安伦娜说。

    “昨天比武大会上,还记得将拉尔·达利特爵士挑下马去那个骑士吗?就是血百合的人。”兰马洛克补充道,“这是个佣兵团,据说从未吃过败仗,而且佣金价格很高。”

    对话随着兰马洛克的话的结束而停止了。三个人继续在黑夜中前行,听着钉着蹄铁的马蹄子轻轻踢踏着地面……

    “爵士小心!”

    兰马洛克突然间发出来一声大喊,紧接着闪电一般扑到了铎纲身后。就听见一声轻响,一支羽箭穿透了兰马洛克的肩膀。帕安伦娜吓了一跳,但是兰马洛克倒是不以为意。他抽出佩剑,闪电一般斩断箭杆,并且站在铎纲身后。

    大声说:“爵士快走!这里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