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安伦娜正坐在营火前，借着火光霍霍地打磨着自己的剑，这个时候门外响起来脚步声。帕安伦娜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因为她已经可以猜到来的人是谁了。“你来了，自己找地方坐吧。”帕安伦娜头也不抬地说，“桌子一侧有麦酒，还有汤。”

    可以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由近及远。拉开凳子的声音，坐下的声音，咕嘟咕嘟喝汤的声音以及打了个嗝的声音。然后她听到铎纲去那酒杯……“你要惨咯……”她幸灾乐祸的低声说，紧接着听到了铎纲的咳嗽声。铎纲的声音响起来：“不得不说，这汤还算是不错。当然了，麦酒就算了。我本来以你们来了，麦酒能好一点……”

    “你当你在喝酒神领送给你的佳酿啊！”帕安伦娜白了铎纲一眼说。酒神领之所以被成为酒神领，因为这个地方被司掌娱乐和庆典的酒神所保佑，产出整个刚铎最美的果酒。当地人有言“酒神领的黑醋和甜过别处的酒”。

    “你应该知道，他们的麦酒……天可怜见和马尿只怕是没什么区别……”铎纲发牢骚说。

    “你也不怕别人听见。”帕安伦娜嗔怪地看了铎纲一眼，紧接着说，“好歹你也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了。”

    “这也是我对这些人的麦酒表示愤怒的原因。就算是萨兰德人不喝酒也不至于做的麦酒这么难喝吧……”铎纲说。

    “行了，你晚上找我有什么事情啊……”帕安伦娜实在是不愿听铎纲说些没用的。而且铎纲的性子她很清楚，晚上来找她只怕是没有好事儿。想到这里她便说，“赶紧解决问题回去睡觉去。你难不成还打算在我这里过夜？”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如果你没意见的话……所以……伦娜你……”铎纲嘿嘿笑着，手就往自己肩膀上蹭。

    “少来！”眼睛一瞪，帕安伦娜说。在铎纲的手搭上她的肩膀之前拦住了他进一步的图谋不轨。嘿，这说你胖，你怎么还给我喘上了，真打算在我这边过夜啊！看我不给你剁了。不过这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去，铎纲说话了：“言归正传……你那天面对那个家伙……你有什么看法？”

    “啊？什么看法？”

    “你还好吧？”铎纲一愣，说。

    “哼，有个死人想杀我，”帕安伦娜说，“换成你……你能好吗？”

    “我说的就是这个。”铎纲说，“你说，死过一遍的人再死是个什么滋味。”

    “你想体验一下？”

    “不是，只是……”铎纲说，“这下子可好了，这东西居然……你遇到一个，我遇到一个……”

    “那……”帕安伦娜实在是不愿意回忆那天晚上她所见到的一切。她现在都能回想起那个人最后的面孔。那张和骷髅只怕是没啥区别的脸呵，在烈火中燃烧，肌肉大块大块地被烧蚀掉，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驱动着那怪物，也许面前这位能说上个所以然来？但是那东西都已经变成了一堆枯骨了。可是每天晚上，这东西始终出现在她的梦里从未失约。只不过那张脸不一定是那个人的脸，也许是铎纲的……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明白了铎纲之所以大费周章率部北上，而忽视了海间地的烂摊子，完全是因为寒风已然吹起。在天鹅号的船舱中，当她问起铎纲的时候，铎纲只是说“妤儿那里我会说的”便守口如瓶。如今她真的知道了。她可以肯定，如果那寒风真的席卷这片大陆，只怕是谁拥有海间地，谁拥有刚铎亦或者是谁打算当下一个少鹰王都不重要了。

    “战争爆发了。”帕安伦娜幽幽地说，“生与死的战争吗？”

    “也许吧。”铎纲说，“我只是在想另外一个问题。”

    “是什么？”帕安伦娜问。

    “这些东西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铎纲总结说，“上次人们在北境以南看到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也许是……我反正没看过类似的记载。”帕安伦娜想了想说。

    “但是我们眼前已经遇到两个了。这帮家伙已经把大半个绿林会给屠了，除了波斯顿大人之外没剩下几个活口。”铎纲揉着自己的脖子说，“我现在都还心有余悸，琢磨着脖子是不是在脑袋上……啊！”

    帕安伦娜捏住他的脖子，轻轻地一拧。“疼吗？”她笑着说，“疼就说明那东西还在你的脖子上。”

    “你……”铎纲皱着眉头说，“你谋杀啊……”

    “哼……如果你再图谋不轨，我不介意谋杀。”帕安伦娜在铎纲耳边低声说。紧接着也收起了玩闹的神情，说，“说回眼前的吧，我们明天出发去海莲城，然后直接北上去北境。你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铎纲说，“直接给北境之王写信。我就不信这帮家伙不知道眼下多么严重……我打算派遣一位帕拉丁首先北上，我想……杰兰特爵士就不错。罗尼斯家族的孩子，出身高贵而且身手也不赖。他会带上一只被砍断的苍白的手……但愿那帮家伙能够明白点吧……暗夜骑士团的情况你我都清楚，只怕是一天不如一天。我希望能要到在当地募兵的权利……”

    “靠着雇佣兵很难抵抗那些家伙，如果那些家伙真的存在的话。”一边把玩着自己的金发，帕安伦娜说。

    “我出发派出了所有我能派出去的信鹰，”铎纲说，“发往所有的城堡，连南岩地和月海望都没放过，不然的话安琳娜怎么会在海莲城等我！我征召七国之地所有的骑士，北上御敌，只是……不知道多少人能去。大多人都只是当我喝醉了罢了。我怕没事儿好喝上两口，但是这不代表我会喝醉，嗯，是吧。”干笑了两声，他继续说，“再就是色利亚钢剑。这东西是世界上对付他们最管用的东西了吧……”

    “还有火。”帕安伦娜说，“但是火焰不可能长时间存在于剑尖，而色利亚钢剑……就是天大的脸面我们最多借到十几把，最乐观的情况下。每一把色利亚钢剑都如此的昂贵……”

    “说点别的吧。”想了想，铎纲说，“北境的情况你了解多少……那个凯瑟琳·柏莱顿……”

    “你看信啊。”帕安伦娜笑着说，“这种信她也给我寄过。语言热烈，感情热诚，真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事情，仔细一看才发现她只是请你去做客。她经常这样，给一些才能出众的人，应该是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子写信，我也收到过的……只是……我印象中你是第一个收到这种信的男人。”

    “哦，那这说明……”

    “说明你不像个男人。”算准了铎纲说不出好话来，帕安伦娜堵住铎纲的嘴紧接着说，“你就别高兴的太早了。抛开凯瑟琳的情况不说，就说现在的北境……北境之王卡尔·格林夫系凯瑟琳公主的表哥，而她的堂姐海莲娜·柏莱顿则现在正在暗夜骑士团。北境的贵族都不怎么喜欢她俩，只怕是我们也……”

    “格林夫？北境之王不是卡尔·柏莱顿十世吗？都是卡尔，可是这……”

    “这些人的名字都是来自于第一任北境之王卡尔·柏莱顿一世。一直以来北境诸侯都尊奉柏莱顿家为王，也就是寒冰城的柏莱顿家族。一直到骑兵战争之后。”帕安伦娜解释道，“知道骑兵事件吗？卡尔十世改革骑兵军制，将大量的重甲骑兵部队裁撤取而代之的是只有胸甲的枪骑兵军团，而北境之王的亲卫也改成了由王室统一提供铠甲的亲卫骑兵军团，后者被成为‘白罐头’。我印象中这些枪骑兵大多数都是西领雇佣兵和从图库特人那里买来的奴隶，以及……以及市民征召兵。而一直负责提供骑兵的雅尔贵族则大多数不满现有状况。”

    “卡尔十世战死之后，凯瑟琳公主继位。但是不得不说这个公主不像是个公主……”帕安伦娜苦笑说，“我的意思是，北境的贵族真的没有看她顺眼的。甚至说句不好听的，你可能都比她受欢迎。她六岁继位，但是十五岁就被迫放弃了继承权。可是她的姐姐海莲娜、安娜、瓦莲莉雅和玛丽安都早夭，最后登上王位的是她叔父和卡兰蒂斯的瓦莲莉雅公主的女儿，也就是她的堂姐海莲娜·柏莱顿，但是……海莲娜女王也在最后被迫逊位，继位的是卡尔·格林夫……他作为安娜·柏莱顿十世公主的养子在宫中长大，理论上享有第八继承权——基于两位公主逊位，四位公主早夭，一位亲王病亡，就都没了……所以……”

    “再然后，海莲娜公主到暗夜骑士团，继承了少鹰王传下来的，柏莱顿家族的佩剑‘鹰血’，而凯瑟琳公主则在七国之地游历并且结交她想要结交的女人……我上一次收到信是在我们北上前，她说她打算去西领和炼炉群岛看看……邀请我同行，还打算叫上海莲娜·叶娜公主……也许她现在就在西领，我想我可以让人捎信来看看……”

    “可以……”铎纲说，“我可以和她在海莲城见面。如果她真的这么不靠谱的话，对于那些行尸走肉也许还是能听进去的。”

    “但愿吧。”帕安伦娜说，“哎，你不会真打算在这里过夜吧？”说着还有意无意地把玩军刀，“问完了事情，你也回去睡觉吧，天色不早了……”

    “不是……就……好好好，我去，我走。”铎纲一看帕安伦娜的佩刀，一缩脖子紧接着说。

    “回来。”

    “啊？”

    “对了……顺便说一句，我听雅夏拉说的……”帕安伦娜笑了笑，对着铎纲说，“本来两个佣兵团都是不提供酒的。之所以你能喝到麦酒，那是雅夏拉亲自给你酿的……你就知足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