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协奏曲

长夜协奏曲 > 2-178 瓦莲莉雅·洛特西恩

2-178 瓦莲莉雅·洛特西恩

    屋子里很热。瓦莲莉雅看着屋子烧的正旺的炭火,想着要不要打开窗户去透透气。接着炉火昏暗的光,她看到一队穿着板胸甲的,扛着长枪的长矛兵走上城墙。借着城墙上火盆中的火光,她还看到城墙上的一台台早已经准备完毕的喷火器和别的守城器械。这次应对的敌人非比寻常,即使是床弩发射的长矛也在矛头后面绑了会着火的布团。弩炮和投石器发射的石块,甚至是守城的时候往下面扔的东西都换成了油罐而非擂木炮石。

    在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堡里,歌唱声和马匹的嘶鸣;钢铁的铿锵和城门用铰链锁死的声响混杂一起,奏出一曲怪异而骇人的音乐。瓦莲莉雅看到自己的铠甲,放在一侧的架子上。那是一副银色的板甲。除此之外,还有一把镶嵌着宝石的长剑。护手中间镶嵌着一颗蓝宝石而长剑的剑刃上,血槽中间一面还有四颗海蓝宝石,用黄金装饰。她看到镜雅女士走过去,胡安娜在前面引路而她紧紧跟上。她并不是一个爱慕奢华的人,瓦莲莉雅在心里评论,铠甲也没有那么眼花缭乱的装饰,战马的马铠也只是盖了一层锁子甲。战争就是这样,没有什么色彩,只有各种声音:战号的低吟,投石机的甩动和撞击,水花溅起,木头碎裂,燃烧的沥青桶噼啪作响,弩炮射出一码长的铁头箭……这一切之下,是活人濒死的呼号。

    她看着面前的地图。这是一张冰宁城以北的地图。这些地图被铎纲大人、镜雅女士和叶莲娜等人称为“与其在这里找白雪城到冰宁城的距离不如去找到太阳的距离,反正结果都一样”,但是你指挥打仗,或者说观摩打仗不看地图,那难度就和烤羊肉不拿刀叉赤着手往火炭上取烤羊肉一样不可思议。最大的一张地图在中军大帐,而她这里是另外一张。地图上标记的一串城堡,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曲线。这其中,她想到,用不同颜色的笔标记的,红色的是我们的军队,蓝色则分出深浅,分别是鬼兽人和行尸组成的军队。当然了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两者混编。

    城堡和军营,她想到,有的被毁掉了,有的还依然矗立。从地图上看,有人在东海城那里圈了一下,表示那里发现了行尸的痕迹,但是并不代表这里被毁灭。这些敌人的路线是他们过了行尸塔后就消失在了茫茫冰雪中。而在西线的行尸大军在篝火楼和哨兵城两地遭到军队的双面夹击,行尸被烧掉了许多,即使是鬼兽人都杀死了十来个。镜雅女士坚信这些人撤退到了海神地,等待下一步的计划。拉夫尔德波耶提出派遣海军攻击海神地的聚集点,烧毁海神地,顺便烧毁可能的行尸,但是这些天天公不作美……海船一出港只怕就会被风浪拍碎在浮冰上然后带走一个波耶之下的一大堆水手和战士。镜雅女士不会同意这种冒险的行为的。

    风雪城遭到了袭击——这倒是个稀罕的事情。毕竟中间隔着几座城墙。情况比她所知道的还要糟糕,整个风雪城距离被夷为平地不远了。没有尸体。尸体应该被拖走了,然后被鬼兽变成行尸了。这是瓦莲莉雅能想到的最可能的——也是唯一的结果,大家也都认同这一点。她不知道变成行尸的人还有没有记忆,最好没有,不然的话对于行尸和被行尸杀死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镜雅女士等人非常肯定地认为,行尸被感染且可以进攻别人并不是因为他们起死回生,这一切都是出于同一个原因:这些人有一些比较特殊的方式能够遥控死者的躯体,换句话说,那些人已经死了。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无意冒犯但是瓦莲莉雅很难理解镜雅和叶莲娜两个人交谈的时候说一些她完全听不懂的词汇……只是依稀从帕安伦娜那里知道这些人会利用死者为腐烂的脑子。

    这里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她想到,如果这些鬼兽人需要用新鲜的死人来制造行尸大军,那么为什么他们当中会出现很多几乎腐烂的差不多的人呢?这一点似乎镜雅女士也想到了什么,而这些想法得到了海莲娜女爵的认同。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们并未明确说出似乎只是做出一种看看再说的态度,这让瓦莲莉雅很是不解。

    再说战场……是的,还得说战场……这是瓦莲莉雅最担心的、——似乎所有的人都在担心那个千年不变问题,暗流涌动。她的面前放着厚厚纸卷来自她各方耳目。诸如克雷格大人和几个部下的不合啦,加西亚人从来不和风暴王国的人同桌吃饭啦,一些暗夜骑士打算秘密地组织暗杀落单的原住民的组织啦……铜须奥尔瓦又一个健硕的胸腔还有一个看着没啥感觉却似乎满满当当的装着气的肚子,笑声能震碎山顶的冰川。他在原住民中颇有声望,甚至比索顿还有声望;且和百分之七十五的贵族关系都不错。瓦莲莉雅就很奇怪,他是如何接受铎纲给他的条件的。

    是的,铎纲的条件可以称得上苛刻。她还记得铎纲将一大堆碎金子和银子带到自己的面前,并且还将一条紫色的长袍递给了凯瑟琳·叶娜公主的时候他说的话。每个酋长都要交出一件最珍贵的东西当定金,而 且所有的金银财宝必须叫到暗夜骑士团手里。这一点换成任何人都得把提建议的人骂几句娘吧。其次,让这些领主的儿子当扈从,将青壮年编入军队,即使是女人都来者不拒。将这些人打散后编入每一个城堡驻扎,同时在城堡里还部署了来自七国之地的骑兵和重步兵,一些暗夜骑士混编的军队。尽管这些都有内斗内行之嫌,但是瓦莲莉雅却不能否认,铎纲这一套组合拳打的他们毫无脾气……

    不过这个问题在奥尔瓦那里是另外的说法了:“这些损招我发誓都是那个红发女人出的主意,我居然没也发现她是个如此卑鄙无耻且心如蛇蝎的女人!等等……什么是蛇蝎?”

    “你接着说吧……”瓦莲莉雅有些无奈。她看着奥尔瓦将角杯里的蜜酒喝了个一干二净,他并不是一个浪费酒的人似乎把杯子倒扣过来都洒不出来一滴蜜酒。他喷出来的唾沫星子似乎都有一股子高烈度蜜酒的那种……甜腻外加呛人的味道,恶心……。

    “她可真的会给我胸口上下刀子啊。”奥尔瓦说,嘴上的笑意像夏天里的雪一样快速地消逝了:“我不能……不能做出太极端的决定了。因为我失去了太多的东西,我看到了太多的死亡,还有一些更糟的东西。我的儿子们……”

    和刚才那个吵架吵翻天的家伙判若两人,此时悲痛扭曲了奥尔瓦的脸庞,而铜须似乎更像是火须。

    “我的四个儿子……死了……死了仨,他们几乎都死了……我的大儿子……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他在那场和铁甲人的战斗中被砍倒了,当时我发誓,我向北地诸神发誓他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我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也许是骑士,也许只是某个骑士手底下的骑兵,也许是……你们怎么说的来着?疯狗。一个穿着全身灰色铁铠甲的家伙,手里拿着画着花里胡哨的纹章的盾牌和剑。我看见砍下去的那一匣子,但是我的儿子在我赶到之前就死了。然后我们逃进了深山里,很快我的另一个儿子,也死了……我的小儿子……他一直病怏怏的,一直到最后被伤风害死了。我本来以为他好了来着,多吃了一个面包,但是一夜之间就死了。我看着他,看着他挣扎和呓语,看着他哀求和祈祷,看着他的眼睛逐渐地暗淡了下去,看着他闭上了眼睛……我不得不亲眼的看着他……那太难了……女士……”

    瓦莲莉雅看到他的眼里闪着泪花:“他算不上是个男人,说实话,但是他却是我的小儿子,我爱他。”

    瓦莲莉雅听到这里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很抱歉……”

    “为什么?又不是你干的。你的手上没有血,你没参加那次战斗吧,那就是了。是啊,像我的一样,我也没杀人那次。有血也不是他的血,这和你又没什么关系。”奥尔瓦摇了摇头说,“况且我还有两个健壮的儿子哪,未来的勇士,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儿。”

    理解奥尔瓦的逻辑还是很难的。但是奥尔瓦的叙述让瓦莲莉雅倒是明白了一些事情。铎纲大人也许有些远见但是他不会在这里常驻,而海莲娜大团长则有更多是和这些人的想法且更加精细,毕竟她既要联合原住民,还不能被暗夜骑士捅刀子。如今奥尔瓦的确没有什么危险的心思,这一点瓦莲莉雅不得不承认……

    比别的军队贵族之间要好一些……她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