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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罐冰咖啡,上面刚凝了层细密的水珠,“下午谈生意,你不会是忘了吧。”



    我朦胧地“呃”了一声。



    “喝了会清醒点。”他把咖啡递过来,“没事啦,你要是没准备,就我来好了。”



    我魂还没回来,木讷地接过那冰凉的罐子。



    这么困,就是因为昨晚整理资料太辛苦。我看着懒散,其实还是能干负责的。不然陆风也看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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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刚才那么说……是在为我护短吗?



    这么一来,下午谈判桌上我倒是格外尽心尽力。



    据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是最性感的,多多展示我的才华横溢,机敏善辩,柯洛会拜倒在我西装裤下也说不定。



    最后签下令人满意的合约,柯洛笑着看我,我也顿生豪迈之感。男人在美人面前永远都是想当英雄的。



    末了大家握手,以示合作愉快。对方的负责人是名老将,难得亲自出马,我以前也认识他,生意场就这么点大。



    他握我的手的时间长了些,我也不禁一笑,“童先生。”



    “真是许多年不见。听说你回国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他胖胖的脸上是相当和气的笑容,“来,咱们多喝杯茶吧?”



    其他人收拾东西,我们则到一边“叙旧”。童善长得一团和气,圣诞老爷爷般的脸,为人也相当大方,时常做慈善。但大方的资本是靠什么而来,这个就不好说了。



    “今天本来也不用我亲自来,”他笑咪咪地,“我来就是看看你。年轻人果然还是能干。陆风拿你太大材小用了。”



    难道是挖角的?我也笑回去,客套话难知道真假,多套几句才琢磨得出他的意思。



    “来我这里做事,如何?当下缺的就是你这种人才,不会亏待你。”



    哪知道童善远比我想象的来得直接,我反倒一愣。



    他笑容和善地:“当然不会让你守着做那点小生意。咱们生财有道,做个几年,你也就可以歇了,舒舒服服过日子。”



    我脸上笑容堆得比他还多,“不合法的事情,我可是不敢做的。”



    他也笑咪咪地,“对你来说,还有合法跟不合法的区别吗?”



    我讪笑着咳了一声。确实,我最是怕了穷困潦倒的日子,做遵纪守法好公民是没什么好处的。



    虽说夜路走多了难免撞见鬼。但享受够了再撞鬼,我也不亏。不是做不得坏事,是你要有做坏事的聪明。



    陆风对我是很厚道,但替人打工跟我有自己事业的时候是不能比的。少年们肆无忌惮地开酒时我居然有些气短,再也不会有买全场的酒来嬉戏,小费任意自取的气概了。



    不过,先不说我没胆子放陆风的鸽子,光是这家伙的可靠程度就很可疑。



    正笑咪咪地二人对视,听得一声清朗的“LEE叔”。



    转头看到柯洛在门口等我,微笑起来露出的牙齿很漂亮。



    我又胡思乱想起来。说实在的,我要声色犬马做什么,柯洛会输给哪个只盯着我钱包的欢场少年?不用养那些吸金手段一流的美少年,我赚的钱又怎么会不够用,日子何尝不是舒舒服服的,而且安稳。



    比起来,那种钱可以当草纸用,大可奢靡无度,但刀光剑影,有可能惨淡收场的生活,倒也没那么有诱惑力了。



    如果是柯洛,我真的会收心,也说不定。



    我笑着转头对着童善,“听你这么说,这是大事了。”



    童善也笑呵呵,“这个是当然,你先好好想想,不急不急。”



    我回去翻来覆去,想了又想,折腾一晚上。



    我想我应该去见一次舒念,没什么好怕的。



    我应该要知道我跟他差在哪里。我是不是能赢得过他。我究竟有多少胜算。



    时常我也禁不住要想象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弄得彻夜难眠。折磨自己的想象力,还不如干脆一点。



    有些东西,要永远躲着,比面对还难。



    我翻看了柯洛的手机,舒念的号码很容易找到,就在通讯录的第一位,住址和公司地址也都有。



    等不到周末,我直接请了一下午假,迳自去了机场。



    我去的时候还是颇有七、八分自信。柯洛再死心眼,至少是他主动来找我,爱上舒念时他还是小孩,现在已经长大,跟我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总有一天他会淡忘舒念的。



    那个舒念无论是什么来头,都不值得我如临大敌,我哪种大场面没见过。



    但我无法克制自己的紧张,座位怎么调都觉得不舒服。飞机离开跑道冲上天空的时候,我平生第一次晕机了。



    下了飞机我还在七荤八素,呕得不行,恨恨拨通了那个号码。长长的两声之后那边便接起来。



    “喂?请问是哪位?”



    头一次听到这个人说话,声音很温和。我却开始心脏猛跳。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非常不现实的感觉,模糊地觉得很异样。我镇定了一下才开口,居然也变得客气:“我是柯洛的同事,来这里出差,帮他捎点东西给你。”



    “啊,”他忙道谢,“谢谢你,那你方便什么时候,在哪见面?”



    我用力吸了口气,“我去你公司吧。”



    我才不要跟他约在咖啡厅里见,搞得像约会。



    早已习惯了的电梯升降当下竟然又让我有些不舒服,走出来的时候已是脸色青白,偏偏还要经过长长的走廊。



    一想到他从办公室内可能看得见我走路的样子,就觉得连步伐都不太对了。



    见到办公室门上挂着的舒念的名牌,我又吸了两口气,理一下头发。



    我得以尽量完美的姿态来跟他对战才行。



    冷不防门从里面打开,吓了我一跳。出来的男人相当高大英俊,一副贵公子气派,简直就要赢过我了。我大受打击,瞬间僵在门口。



    男人也愣了一下,打量我两眼,见我一脸心虚,微有敌意,“你找谁?”



    里面传来那个很容易辨认的声音:“啊,谢炎,那是我的客人吧?”



    男人“哦”了一声,放开拉着门把的手,大约是有事要办,笑了一下便转身走开。我也舒了口气。原来他不是舒念。



    我就说呢,舒念要是长得这么骄纵强势,究竟是他压柯洛呢?还是柯洛压他?



    “是李先生吧,请进来坐。”



    我清了一下喉咙,迈步踏进去。



    这个人就是舒念,我有些僵硬地瞪着他。



    干净的脸,清秀的五官,眼睛黑白分明,不说话也有点要微笑的表情。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不过是比普通人要好看一些罢了,他并没有比我英俊,一点也没有。他根本没什么可以赢得了我的。



    两人对视,我被定住了似的,一时动弹不得,他也略微惊讶地看着我。



    “啊,你就是李先生?”他惊奇之余,又有些高兴地笑了,“来来,坐吧,先喝点茶?刚下飞机会有点累吧。”



    我勉强让自己在沙发上坐下,将手里顺便买的参茶递过去,只觉得脑后的筋络又在一跳一跳地痛。



    “这还辛苦你特地跑一趟,”他有些抱歉地接过参茶,望着我的神情倒是挺开心,“你是小洛那个叔叔吧,他跟我提过。上次去的时候没见到你,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我僵硬地动动嘴角,算是回给他一个笑。



    近距离的视野里是他温文友善的脸,几缕头发柔软地垂在额前,修长的眉毛,温柔得有些弯的眼睛,鼻梁很直,那是我引以为傲的弧度。



    “小洛很懂事,就是有时孩子气,就麻烦你多担待。他也说他总是惹你生气。你带着他,他要不听话了,你别和他客气,尽管教训他……”



    提到柯洛,舒念就叨叨絮絮跟我说了一大堆。我都默默听着,只是没什么好说的。



    来的时候想说的话,都已经忘了,也用不着了。



    坐了一会儿,我连半句话都没有,脸上也僵着。舒念却对我有好感似的,很是熟络,“你来出差,是什么时候回T城?晚上来一起吃个饭吧。我也知道你的口味……”



    “不用,我等下就走。”



    “啊?”舒念很吃惊,“你不是才来吗?”



    我勉强笑了一下,突然有点心酸,“告辞了。”



    我不希望他就是舒念。他的样貌没什么比我强的,甚至比我瘦弱,谈不上身材,品味也赶不上我。



    他的样子不在我预料的那一万种可能之中,却是最让我无法取胜的那一种。



    飞机很快就又降落在T城,我叫了车直接回家,天色已经暗了,华灯初上,晚了又有些凉意,走在路上微微觉得冷。



    去时的那种豪气,也留在那里了,我没带回来。



    疲惫地推开房门,灯还是亮着,我脱下外套,往沙发上一坐,点了根烟。



    “LEE叔。”



    柯洛居然又在。



    我“嗯”了一声,只想睡,闭着眼没看他。



    “我带晚饭来给你。下午请假不是说不舒服吗,怎么没在家歇着,到哪去了?”



    我睁开眼,专心抽着烟,“我去见舒念了。”



    柯洛愣了愣。



    我又抽了两口,吐掉余下的白色烟雾,感觉有点恶心,“你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想跟我上床吗?我知道。我来告诉你好了。”



    烟蒂丢在地毯上,被脚尖用力辗灭,但还是把地毯烧了一个洞。我冷笑一声。



    “长得像,你干起来也比较爽,是吧?”



    那个男人和我太过相似的脸,见过的人都再明白不过。也难怪陆风会把柯洛托付给我,连他也清楚我的功用。



    谁都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只有我自己不知道。



    我也想不通自己哪来的劲头去找舒念一决高下,笑死人了。



    就算他知道柯洛和我的**关系,见到我了也会觉得无比欣慰吧。柯洛连挑泄欲对象的标准都这么感人,多么的痴情。



    我冲着柯洛的脸骂了一句:“操你X。”



    我不只是被当成替代品而觉得受侮辱,我死心了。



    第十章



    我撑不住,我已经不能不认输。



    “滚出去。”



    柯洛有些吃惊和无措,但站着没动。



    我的耐性到了极点,猛地抓起手边的烟灰缸就朝他头上扔过去。没有打中,只擦过他脸颊,而后在墙上“碰”的一声碎裂。声音听起来很吓人,但根本还不够解恨。



    柯洛脸颊上青了一声,愣了一愣,张大眼睛望着我,挨了主人打的小动物似的,一时有些怯生生地,“LEE叔。”



    “滚出去,”发泄过后我还算平静,“钥匙还我。”



    “对不起,LEE叔。但你别这样,”柯洛道着歉,他的眼珠很黑很大,看人的时候眼神永远是一派清明,“我没有拿你当小念,我知道你跟他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我冷笑,“要是一样,你就干脆拿我顶替他了是吧,也不用勉强,爱做不做的尽讲些屁话。”



    “不是的LEE叔,”他语塞了似的,憋了一会儿才说:“我很在意你,LEE叔。”



    我胸口窒了一下,哈哈笑出来。



    这算什么。安慰奖?他这种暧昧不清是要把我拖到多少岁才罢休?



    半死不活的,就靠这么一口气吊着,眼看要死了,又给颗药丸撑点时日。这样下去我受不了,还不如死透了给个痛快。



    我站起来,粗鲁地推了他一把,把他往门口推。



    “LEE叔。”他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