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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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了两下,反手抓住我的手腕。



    我不耐烦起来,甩开他,“你老实告拆我,你只当我是个洞,可怜我年纪大了找不到暖床的才跟我上床,你对我根本没兴趣。说啊!你他妈的给我说啊!”



    要他亲口说出来,我才会觉得解脱般地疼痛,干脆烂到底,然后我才能重新活过。



    但柯洛没吭声,只用乌黑的眼睛看着我。我讨厌他那种让人心软的眼神,讨厌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年轻,他对那个人的痴情,他那点施舍的温柔。



    “LEE叔,我……”



    他的人和声音,都被我“碰”的一声锁在门外。



    柯洛带来的晚饭还在桌上摆着,我把它们丢进垃圾桶。打开冰箱,里面却是空的,连罐啤酒都没有。但也无所谓,我不酗酒。



    我这样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清醒,我不会让自己露出醉醺醺的丑态。



    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让我那样失态。



    我想着柯洛,他的乖巧,他的懂事,笑起来那种了然又包容的体贴。



    其实也许他从来都没骗过我,毕竟他连一句“喜欢”也没对我说过。



    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但那种温柔,又怎么忘得掉。



    我只是抽烟,一根接一根地,天亮的时候手指都已经发黄。



    口干舌燥,脑子却清醒。没法睡了,我穿上外套,带了钱包和车钥匙,开门出去。



    出门差点绊了一下。凌晨的公寓很是安静,柯洛坐在门口,抱着膝盖,弃犬一样已经睡着了。



    我看了他一会儿,无声地关上门,从他身边走过。



    他似乎很懂得怎么抓住人心,但我这回不心软。



    他终究是别人家的忠犬,我只是养熟了他而已,他心里很分明,永远不会认我是主人。我何必作践自己。



    我两天没去上班,假也没请。全然的旷职。



    回到公司,看样子一切似乎照常,卡还能用,也没人通知我已经被辞退了,我便照旧进了办公室。



    柯洛在他自己位子上坐着,正打电话,我们的眼睛对上,他“啪”地就放下话筒,站起来。



    “LEE叔,你这两天哪里去了?”



    “旅行。”我答得若无其事,边往里面自己的隔间走。



    “为什么连手机都关了?”



    “没电。”



    “是吗……”他看着我脸上的黑眼圈,“你好像很累?”



    我哈了一声:“是啊,我有点肾虚。”



    柯洛猛地不说话了,抿住嘴唇。



    我看了看整洁的桌面,“这两天积了什么工作吗?还是我已经被解雇了?”



    柯洛露出意外的表情,“没有,都做完了。”



    看我在桌子后面坐下,打开电脑,一副照常上班的模样,他松了口气似的:“LEE叔,要喝茶吗?”



    我笑了笑。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其实我没想过要辞职。甩手离开当然是最解气的,但赌气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呢?我很现实。



    我又不是怨妇,我能闹些什么?光秃秃的仇恨有什么用,不能让我延年益寿,连让我换辆好车也做不到。何况人微言轻,凭现在的我,要去扳倒陆家人,那只是让人看笑话罢了。



    我只想过好日子。比起小说里那些以损人为终极目标的莫名其妙的反派,我还是觉得利己更实际一些。



    适当地做做手脚,贩卖一些消息,对陆风来说,损失并不算大,但对我来说,收获很不小。



    我只是打算用陆风的“托付”为自己筹点养老金,争取早日退休罢了。



    童善说得好听,但我离开陆氏,他未必会对我这么求贤若渴,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留在这个职位上,替他做事不是更好。



    我现在需要很多的钱。要过得逍遥快活,没有钱、权怎么行,什么我都得靠买。



    之前会指望那些不切实际的什么幸福什么安稳,大概是我大脑短路吧。



    钱确实来得很快,比领薪水要好得多了。我坏事早就做得多了,不差这一回。以才易财,没什么心虚的,非常心安理得。



    但财源广进没多久,就卡住了。童善之前从别人手上买下一整条线,据说是对方要收手不做,急着洗干净,才会把那么赚钱的生意让出来。



    货源,买家,人脉都一并卖给童善接手,一切都是现成的,童善只要坐在家里数钱就好。



    哪知道刚做成几笔生意,正接了一笔大的,S城的海港就突然被谢家接手。一点风声都没有,谁也没料到会有这个变故。



    谢家不比原来曹方那伙人,对这交易根本不可能放行,无论童善怎么明示暗示,都不予合作。大量的货囤在手里,黄金也会变成烫手山芋。



    事到临头,已经退不了了,嘴里的肉怎么让人吐出来,何况这损失也让人吃不消。



    焦头烂额了几天,每耽搁一天那都是大笔的银子。我原本指望运一次下来可以少奋斗几年,这下上班也不得不敷衍了事,幸好柯洛没说什么。



    其实跟我在一间办公室里坐着,我的心不在焉,他多少也有所察觉,只是从不多嘴。我也乐得省心。



    但再见到童善的时候,他居然眉开眼笑的,跟上次连说“坏事了”的时候那一脸牙疼样简直判若两人。



    “童爷,”拿他钱财,我对他的称呼也变得客气,“我刚跟曹先生打了电话,他说……”



    “不用操心了,”童善笑咪咪地,摆了摆手,“这事没问题了。”



    我有些惊奇,“解决了?”



    童善还兀自乐呵呵地,“真是送上门来的啊。”



    “呃?”



    “今天谢家有人过来T城,送到枪口上来了。刚好,我就扣下了。”童善笑得好比弥勒佛,“谢家管事的那位现在揪着心呢,我说什么他会不答应?”



    真是绝处逢生,我也意外。虽然绑架这种事,我觉得有点贱格,但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我本来就是坏人,别闹出人命就好。



    两人坐着,放松地剪雪茄来抽,一洗这几日的晦气。童善从怀里掏出小盒子来,我忙笑笑,不动声色地避开眼神。毒品我还是没胆子沾。



    看他一副惬意的模样,我有点不舒服。毒鬼跟赌鬼是我最嫌恶的两种人,弄得倾家荡产,卖妻卖子……



    太阳穴跳了一下,我突然有些怪异的感觉,瞬间想到什么。



    “童爷,谢家来的那个人……”



    “嗯?”



    “是不是叫舒念?”



    童善和气地看着我,“你知道的不少嘛。”



    我识相地笑笑,“谢炎跟他那个助理有点不清不楚,我也是恰巧知道。”



    童善懒懒“唔”了一声,重新闭上眼。



    “童爷,”我憋不住,还是叫了他一声,“要是放心,让我去看着他吧。那些人办事粗糙,碰坏了他哪里,我们都不好交代。”



    到了地方,我就有点后悔自己干嘛要主动要求做这种三流的低等差事。



    关人的是废弃的旧仓库,我讨厌这种荒凉的寒酸味道,但不得不进去。为了小心起见,还得往脸上戴个可笑的狰狞面具,唱戏似的。



    门打开的声音很响,里面那人瑟缩了一下。



    他双手被反绑,连脚也捆着,眼睛蒙住了,嘴巴还塞着东西。真是被囚禁到牙齿。



    原本看守得快打瞌睡的小混混被我叫出去了,门也重新落下。我静静站着看了他一会儿,有种微妙的解恨感。他也有令天。



    看得出来他很害怕。我走过去的时候恶作剧地故意加大脚步声,但不说话。



    那人看不见,只听得见声音,努力想辨认我的位置,惊恐万状。我在他面前蹲下来,慢条斯理解开他脚上的绳子。还来不及吓他,他就猛然踢了我一脚。



    我猝不及防下巴挨了一下,还真有些眼冒金星。



    在我恼羞成怒地揉着下巴的时候,他已经挣扎着站起来,跑了两步。



    我倒也不急。尽管跑好了,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果然他一会儿就茫然了,蒙着眼,方向感几乎完全散失,但还是踉踉跄跄地挣扎。



    我这才注意到他右腿有点跛,平时走路还好,跑起来就分外明显。



    就这样一个瘸子,脸上还有疤。我却输给他。



    后脑的血管又开始突突跳,我两步上前,抓小鸡一般拎住他,把他狠狠摁在地上。



    舒念在我手下拼命挣扎,弄得衣服凌乱。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把就将他的裤子扯了下来。



    笑死人了,我怎么可能对这种老男人有兴趣,但我倒是想知道他有什么好。



    他究竟,是比我强在哪里?



    男人嘴里含糊地发出声音,挣扎得很厉害。说实在的,我一点性趣也没,我享受的就是他这种狼狈和恐惧。所以我放慢速度,抓着他的脚踝,慢慢把他裤子往下剥。



    右腿上居然还有辅助器,真扫兴。不知道柯洛对着这个还怎么能硬得起来。



    他左边小腿也不完美。上面有烫伤的疤,鲜明的两块,对称的古怪形状。



    是什么东西,才能留下这样的疤。



    我顿时停了手,就着按紧的姿势,盯着他,突然有点头晕。



    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八岁了,只是太瘦小,看起来六岁都不到。我常常要烧火做饭,这方面我是很能干的。台上的大锅里稀粥在咕噜咕噜响,我坐在小凳子上往里面一点点加稻草和干花生藤。



    花生藤上总有那么几个没摘干净的干瘪小花生,在火里烧着烧着就发出爆裂的声音。把它们夹出来,就可以剥着吃,虽然都是被虫蛀了的,也有点香味。



    弟弟摇摇晃晃走过来,看了半晌,也要伸手过来拿。



    “不行,走开,这个是我的。”反正他也没几个牙,根本咬不开,白白浪费粮食。



    “走开走开。”我拿烧火的钳子,一张一合地吓唬他。



    弟弟咿咿呀呀地,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似的,只张大眼睛看着我。



    我力气没控制好,烧火钳真的夹在他小腿上。皮肉灼伤的味道跟青烟一起冒出来,在他放声大哭之前我就已经吓傻了。



    从那以后有什么吃的我都尽量省着给他。我为了几个花生用烧火钳烫伤了三岁的弟弟,让他疼得哭了十几天,腿上吓人的两块疤。我也觉得我欠了他的,要用很多来还。



    耳边是自己怦怦的、雷鸣般的心跳声,好像响在耳膜上.我脑子突然有点胀,手上猛然揪紧他的领子,把他提起来,“你是谁?”



    男人的遮眼布被我扯下,嘴里里的束西也被我粗鲁地掏出来。我的面具一定很凶狠,他吓得呆了一下。



    “你是谁!”



    没等他作出反应,兜里的手机就响了。我知道事情不对,这是他们在示意我赶快离开。但舒念还在我手里,那张和我相似的脸就在我眼前。血都往头上冲,我很不甘心,青筋都暴起来了,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忍不住用力掐住他的脖子,“你说啊!”



    说了我就可以走了。为什么不回答我!



    告诉我,长得像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那些疤也只是巧合。我唯一的亲人,他早就死了。



    我粗暴地摇晃他,手上的力气已经失去控制,简直快把他掐死了。



    头顶上有奇怪的声音,抬头看去,残旧的仓库顶上有块铁皮摇晃不定,在我看它的瞬间,那一点点连的地方终于断了。



    我不知道怎么想的,也可能什么都没想,本能粗鲁地把男人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