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闹剧,最后是陆父沉声出声,才制止了在场人的言论,和媒体的肆意拍照,他在江城有着颜色背景,不少人都得看他的脸色。
等所有宾客都散去后,沈父忍着恼怒和丢脸,差点跪下向陆父道歉求情。
“老陆,是我们错了,我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陆父却直接给了他一个臭脸,“行了,之前说好的事情,收回,从今以后,你也别再和陆家往来。”
“清婉,我们回去,这样的脸,我们陆家,丢不起。”
走之前,瞪了沈慎言一眼。
即使对他再不满,他也不敢对他多说什么,只能冲着沈父发泄。
趁着陆父先一步下楼的空档,陆清婉红着眼睛,提着婚纱裙摆,来到沈慎言面前。
“慎言,所以你放出那些视频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让沈泽和她的婚礼,进行不下去么?”
“那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和我结婚?”
“你明明和我说过,你不是意气用事的。”
沈慎言犀利反问:“那你放出那些录音的目的,又是什么?”
陆清婉嘴里的话一噎。
虽然沈慎言答应了要和她结婚,但她一直隐隐不安,生怕婚礼上会有什么变动,所以才留了这么一手。
没想到,还是用上了。
为的,当然就是给温乔打上“小三”、“插足”的标签。
沈慎言没兴趣等她回答,在问之前,他早已知道了答案,“我确实不是意气用事,我是处心积虑。”
意味深长地回了她这么一句后,他沉着双眼,抬步往温乔先前离开的方向走去。
被留在原地的陆清婉,想起爸爸刚才对沈父的态度,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她笑。
是啊,自从沈慎言势起后,无处不在暗自打压着沈家,陆家便成为沈家唯一的希望。
而今天婚礼上发生的一切,无疑等于切断了沈家在江城最后的这根救命稻草。
……
车从酒店驶出后,沈慎言快速转动着方向盘,目光在两旁街道上搜寻着,即使电话一个接一个响起,他也没空,没心情接。
可找了半天,始终没看到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按理说,她穿着婚纱跑出来,没带手机,没有钱包,应该走不了多远。
婚宴现场,当周围的保洁开始打扫起现场的残局后,沈泽终于回过了神来,想起婚礼开始前,偶然从沈慎言脸上捕捉到的那道挑衅的笑,激动道。
“妈,这些视频和录音,一定是沈慎言那混蛋放的,以后我再找他算账,现在我先去找温乔。”
“她这样出去,我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傻事。”
沈父却厉声警告,“给我住嘴,从今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和那个女人来往,你要是敢出去一步,就别再当我的儿子。”
……
就在全江城躁乱成一团时,此刻,城南某座小公寓,气氛却很温馨平静。
脱下婚纱,换上宋时谦准备的一套小裙子后,温乔终于看起来不再那么狼狈,垂下眼帘,道谢道。
“时谦哥哥,谢谢你。”
半个小时前,当她心绪烦乱地从婚宴现场离开后,刚出门,竟看到了宋时谦的车停在那里。
他就这么站在车旁看着她。
深色长风衣,还是那副清俊风雅的模样。
他什么都不问,只打开副驾驶座的门,用温和的声音给她安慰,“上车吧。”
温乔这才想起,宋家今天也在沈家邀请的宾客名单里。
只是这些天来,她关心的,一直都是自己的事。
连不知不觉,将他这个认识多年,在江城也算得上是唯一朋友的邻家大哥哥,都给忘了,都没想起。
宋时谦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眸中暗波流动,“和我不需要说谢,你能喜欢就好。”
温乔环顾了下这间小公寓的四周,发现身为宋家的独子,宋时谦却没有追求大别墅大豪宅的习惯,也没住在宋家,住的是医院附近的一室一厅。
地方虽不大,但却收拾的干净,是简约风格,或许和他是医生这一职业有关。
发现这里并没有女性用品,她跟着放心下来。
原本在来之前,她还在担心,他这么把她带回来,会不会影响到他和他女朋友的感情。
想到婚礼上发生的那些荒唐事,温乔自嘲地笑了,“时谦哥哥,今天的事,让你见笑了吧。”
到场的宾客媒体这么多,估计现在,全江城都在看她的笑话了吧。
沈慎言啊,沈慎言啊,因为最了解她的过往,所以在伤害她这方面,可真有他的一套,过往的每一幕,都是他伤害她的利器。
宋时谦眸色因她的伤神而暗了下来,安抚道:“乔乔,过去就过去了,不要再去想,你应该庆幸,你终于从这场漩涡中走了出来,其实你今天要嫁的人,未必真的适合你。”
温乔低下头,没说话,手指却不动声色地将沈泽曾经亲自送给她,并给她戴上的戒指,取了下来。
就算宋时谦不说,这一次,她也不想再回头了。
暗自将她的这一微小举动捕捉在眼里,宋时谦深沉如海的眼里闪过了一道亮光,但并未表露,只温柔道:“在没想好未来的路要怎么走之前,你可以暂时先住我这里,我这几天忙,估计都得睡在医院。”
顿了顿,他又道:“待会两点我还有个手术,我先得出去了,现在外面新闻一时间估计还不能停歇,你就好好留在这里,不要出去,想吃什么,晚上七点我会给你带回来。”
“对了,顺便告诉你个好消息,温伯父的事,已经有了进展,我目前在和国外的一个医疗团队合作,他们在你父亲的病方面很有研究,说不定,离你爸爸醒来的日子不久了。”
温乔吸了吸鼻子,感激得说不出话来。
……
虽然宋时谦临走时是那么说的,但一个人从中午待到下午四点后,温乔还是忍不住下了楼,走了出去。
她没有手机,也不想看电视,更看不懂他那高深的医学专业书,只能就这么坐着。
她怕再这么坐下去,她会胡思乱想到疯,便想着下楼随便转转,哪怕看看街景,心情说不定都会好点。
走了一会后,温乔有点渴了,来到路边的一间小超市,和看店的老大爷要了瓶水。
准备结账时,才想起当时就这么穿着婚纱跑出来,不仅没带手机,连钱包都没带。
现在,连三块钱的水都要付不起……
偏偏老大爷似乎发现了什么,用老花镜打量着她,“咦,小丫头,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是不是刚在什么新闻上见过你?”
正尴尬地别了别脸,不知要说些什么时,身旁一只被黑西装包裹着的修长的手臂,替她伸出了一张百元大钞。
“不用找了。”
说着,沈慎言看了她一眼后,将她拉了出去。
……
熟悉的座驾上,沈慎言还没发话,温乔倒是先自嘲地笑了。
“沈慎言,现在你满意了吧,现在我和沈泽的婚礼毁了,我和沈泽也不会再联系了,我也成了全江城最名声狼藉的女人了,连路边的老大爷都认出我了,所有人都知道,我温乔就是个男女关系混乱,勾搭完老三再勾搭大哥,当小三还喜欢耀武扬威的女人。”
“你的报复计划,达到了。”
“没想到,沈总为了看我和沈泽不得安生,竟愿意赔上自己的婚礼。”
沈慎言没有发动引擎,默了片刻,才听不出情绪地道:“如果我说,最后的录音,不是我放的呢?”
温乔像听了个笑话,嘴角勾着的笑更甚,“不是沈总,那还能有谁?我实在想不到,全江城,还有谁能像你这么无聊又变态。毁了婚礼,能对谁有好处?”
沈慎言没说话,这一回,他发动了车子。
如果他真的想伤害她,就不会在放出的视频上,进行了特殊处理,让人只能辨认出她的声音。
至于陆清婉最后爆出的录音,完全是他意料之外的事。
现在,能压下去的新闻,他已经尽量让人压下去了。
看着车子不知驶向何方,想起宋时谦说的晚上会回来找她的话,温乔心里其实开始不安起来,很想立即下车离开,但面上却保持着先前那副轻笑的模样。
即使内心兵荒马乱,她也不想在他面前表现一丝害怕和慌张,以免,被他当成他伤害她的把柄。
只轻嘲道:“沈总,这回,你又要带我去哪?是嫌早上伤害我还不够,又想到了什么新的法子,伤害我?”
沈慎言边转动着方向盘,边看了她一眼,“温乔,如果你以为,早上的那一幕,就是我所谓的送的‘大礼’,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因为我还有一件最大的‘礼物’,还没有送你。”
温乔竟有些期待起来,“哈。”
“好啊,沈总,那我倒是拭目以待。”
“反正我现在,已经被你伤害得百毒不侵,也没什么在怕的了。”
“我倒是想看看,你还能给我什么惊喜。”
她的心,已被他弄得四分五裂成了一地。
没有心,也不会觉得痛了。
……
十分钟后,看着面前挂着的“民政局”这三个大字,温乔也没想到,沈慎言带她来的,竟然会是这里。
本能地联系到了结婚和离婚两个字眼。
看到温乔仍呆愣地站在原地,已经走到民政局门口的沈慎言,转过身来催促,“还不跟上来?不是说自己没什么在怕的?”
温乔只觉得脑中轰鸣声嗡嗡响起,男人的话,加剧了她眼中的不真实,一时间头脑昏昏沉沉的,脚步也跟着软软的,也不知怎么就跟着走了上去。
再出来,重新坐回到车里时,手里已经多了一张结婚证,那上面,真真切切是她和沈慎言的名字,和照片。
提醒着她和他此刻法律上的关系。
温乔也不知自己刚才是怎么的,像是被他下了蛊似的,竟迷迷糊糊和他一起完成了填写结婚申请登记表、拍照等流程。
直到证拿到手里的这一刻,才回过神来。
现在想来,人生还真是可笑,五个小时前,她正准备和沈泽结婚,他也准备迎娶陆清婉,五个小时后,她就成为了他的新婚妻子。
这是沈泽苦苦渴望了这么久,都没能等到的,有一瞬间,她替他感到哀叹,可惜时间不能重来。
沈慎言将结婚证收进衬衫口袋,一只手伸到副驾驶座这边来,带着薄茧的指尖,婆娑着她的下巴,不满道:“怎么,不高兴?”
“以前是谁那么想当沈太太,天天吵着要嫁给我,现在让你当了,你却给我摆出这副表情?”
这女人,忘了当初怎么口口声声说这辈子非他不嫁的。
温乔自嘲地笑了,眸光轻闪,“我哪敢不高兴。”
“全江城这么多女人排着队等着和沈总结婚,沈总偏偏选了我,我还是识相的。”
沈慎言知道她是在说着反话,并没有因此感到高兴,眉头反而因为她的态度,而皱了皱。
温乔又尖锐道:“我只是在想,沈总这次娶我,是因为又和陆清婉小姐吵架了,所以要拿我当棋子刺激她。”
“还是说,沈总觉得这样,先一步抢了沈泽想要的东西,很有报复沈家的快感。”
“又或者是,三年后回来,沈总又再次对我动心了,只是这次,是打算要对我动心多久?一年,半年,还是一个月?”
“还有,您远在米国的宝贝儿子,知不知道你就这么给他找了个后妈?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善类,你就不怕我虐待他?”
想到他在国外还有个她从未见过的儿子,温乔觉得心更乱了。
虽然不能确定那孩子的妈,是不是百分百就是陆清婉,但她这样,是不是也算插足了别人的家庭。
沈慎言眸里的阴云已不能再浓,沉声打断:“温乔,不管什么原因,你只要给我记住一点,我暂时没有和你离婚的打算,也没有喜欢戴绿帽子的癖好,所以你给我好好记住你的身份。”
顿了顿,他又道:“从今晚开始,给我搬回半山别墅住,这几天我有事不会回去,我会找保姆来照顾你,知道自己的做饭水平,就别随便动手。”
“从今往后你就用这张卡,每个月我会往里打钱,密码你是知道的。我没有让自己妻子用别的男人的钱的习惯。”
温乔笑了。
这是在和她谈命令?
她们,一定是最不像新婚夫妇的夫妻吧。
命运可真是好笑,兜兜转转,她竟又嫁给了他。
……
沈慎言一去就是三天。
这三天里,温乔没有收到他的半点音讯。
她也不去找他,图个清净。
当然,她也知道,他娶她回来,并不是为了故意晾着她。
而是婚礼的事闹得太大,他要面对陆家、沈家,还有各路股东、合伙人的质问,没个十天半个月,估计处理不了。
虽然她到现在还是没明白,向来理智的他,仅仅为了毁掉婚礼,为什么会愿意赔上这么一出。
……
三天里,温乔除了给宋时谦回个短信,告诉他不用为她担心,她现在暂时没事外,几乎没看手机,也不去想沈泽,更不管他有没有联系自己。
想来,像他这样从小长在温室里的妈宝男,发生了那样的事,现在应该被沈父沈母严加看管着,不许他再和她接触。
外面的新闻和闲言碎语估计还不断,她也不去管,此时的半山别墅,是一座困住她的牢笼,恰恰也给了她一份清净,隔绝了外界的纷扰。
很奇怪,明明发生了那么重大的事,她却莫名因此而获得了,这些天来的第一次心静,一直悬着的心反而松了下来。
……
从早到晚,温乔就这么一个人披着围巾,站在露台,眺望着远处,直到饭点,一个年轻的,约莫二十岁的小姑娘,朝她走了过来,低着头道。
“太太,晚饭做好了,下楼用餐吧。”
温乔转身,看着面前这个青涩又朴素的小姑娘,知道她是沈慎言给她新请来的小保姆,听说是从乡下来的,没读过什么书,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名叫白倩。
尽管已经第三天了,她还是有些不能适应她对她的称呼。
她浅声道:“我没胃口,你自己去吃吧。”
她是真的不想吃。
并不是矫情什么。
谁知,或许是白倩给沈慎言打了电话,向他反应了她的情况,他晚上便出现在了半山别墅。
看到她第一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