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二[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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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当时明月在19

    高中毕业,各赴前程。

    暑假结束就是军训。

    闻千书以往身体不好,从来免修军训,来这里也直接上的高一,军训真是头一遭,累得她半条命要没了,趴在宿舍床上一面看自己晒得分色的手臂,一面和蒋明月打电话抱怨:“我姑妈还以为我是修电脑的。”

    “嗯,你笑什么?我听见你笑了。”

    新舍友都是很好的人,大学过得也很快活。

    闻千书上辈子就学得这个专业,底子和脑子都在,开心了就上课,空闲了就赚钱——奖学金,打比赛,写网站,做翻译,最不济还能去教教大四写毕设……

    赚到的钱够了学费,她又去学乐器,学摄影,学滑板……大部分只是三分热度,图个新鲜,就去迷恋下一个。

    蒋明月与骆晴则头疼了,她们实在一对难兄难弟,一个学医一个学法,可谓专业选得好,年年赛高考。背书区间是星辰大海,考试范围是宇宙银河,老师说话都能撞上。

    “画什么重点,人会挑重点生病吗?”

    “圈什么范围,人会按范围犯法吗?”

    骆晴在朋友圈抱头痛哭,蒋明月则给闻千书发照片诉苦,闻千书满心以为是她的自拍照,美滋滋点开一看,发现只是喝空的咖啡罐。

    闻千书:“真惨啊。”

    “我再给你买点咖啡寄过去?”

    蒋明月:“……”

    咖啡确实买了,闻千书甚至打包了好几罐,连带自己一起寄过去。她买火车票,仗着女生身份,光明正大混入蒋明月宿舍,晚上枕在床上看蒋明月背书,看累了就抬头,啄她唇一下。

    蒋明月垂眸看她一眼,继续背书,闻千书就继续抬头啄她。直到对方勾住她肩,语带无奈:“我马上背完。”

    她们在床帘掩盖下,安静地接吻,拥抱,肩挨着肩挤在小床上,闻千书说自己新学了水彩,还画了幅学校的画。蒋明月则第二天给她泡燕麦,带她混进教室听她根本听不懂课,带她去吃学校后头的烧烤。

    后来闻千书毕业了,便去找工作。蒋明月依旧念书,但住出了学校,与闻千书住在一起。

    再后来,她们养了一只雪白的猫,闻千书执意要起名叫“月亮”。

    “月亮,月亮。”闻千书总要去招惹那只猫,挨了多少爪子都不管,“月亮你看看我呀。”

    蒋明月正戴着眼镜看书,闻言微微侧过头,看闻千书。

    阳光穿过窗,洒过窗台上植株,勾着银框的眼镜,掩去镜片后,眼中深深的笑意。

    猫“喵喵”叫着跑了,蹲坐在书架最顶层,矜持地舔着爪子。

    闻千书:“2333,给我开外挂,我今天一定要逮住它!”

    但没有回音。

    闻千书这才想起,自从沈婷大学毕业,找到了心仪的工作,2333就离开了。

    它问过闻千书意见,但闻千书自然乐得清闲,想在这里多呆几年。于是2333便等闻千书这一世结束时,再来接她。

    闻千书找不到帮手——虽然这个帮手也从不能给她开这种外挂——只好安慰自己:“没关系,你不下来,我还有一个月亮。”

    我还有一个月亮。

    一个月亮呀。

    这个月亮后来成为了一名医生,穿上了白大褂。她渐渐地越来越忙,越来越没时间。但闻千书也无所谓,过了几年,闻千书辞了工作,做自由职业,画画,写稿子,做翻译,去登山去潜水,去体验一切新奇刺激的东西。

    她四处旅游,给蒋明月寄明信片,寄画,偶尔还寄照片,照片上是她跳伞时候,被风刮得面目扭曲的脸。

    结果等闻千书回家一看,蒋明月竟然将这张照片裱起来,挂在床头。另一个月亮蹲在床头柜上,抬头看那副画。

    月亮看见闻千书,还不忘“喵”一声。

    闻千书单方面认定这是嘲笑。

    闻千书去拨弄它尾巴:“你幸灾乐祸什么呢你?”

    月亮平白蒙受了冤屈,踹了踹后脚,愤愤跳走了。

    蒋明月正坐在床上,盖着被子看书。她摘了眼镜,拉架说:“别逗它了。”

    闻千书:“那好吧。”

    闻千书钻进被窝,坏心起来,用冻得冰冰凉的手去碰蒋明月,蒋明月躲了一下,把眼镜收好,书放一旁,欠身去抱她。

    指抚过床头枕侧,若拨弦,若燃火。

    若振鼓而呼,第一声起,攻城略地。

    她们亲吻,继而喘息;她们纠缠,继而欢愉。

    山峦起伏,烈火燎原。

    雨打芭蕉,神魂颠倒。

    十指相扣,长发相绕,步步紧逼。

    于这方寸之地,于隐隐灯光里,不知今夕何夕,满心贪图着快乐,贪图着欲|望,贪图着对方,贪图着融为一体。

    看冰山雪散,林燕双|飞,看圆月高悬,春风迷醉。

    一曲终,洗漱毕。

    鼻间满是蒋明月身上的味道,带点清冽的柑橘味,偏偏被窝还热乎乎的,舒服的很。

    闻千书很快眯了眼,眼见着要睡着了,却觉得蒋明月手指一下一下,抚着她长发。

    闻千书:“怎么了?”

    蒋明月:“之前院里来了个病人——”

    闻千书:“什么病人?”

    “没什么,就是一个病人,不知道能不能治好。”蒋明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关灯说:“睡吧。”

    睡吧。

    第二天闻千书醒来时,蒋明月早已去上班了。她给闻千书煮了粥,熬得入口即化,温在电饭煲里。闻千书慢腾腾吃完早饭,披了外衣去书架上找书看。窗外阳光灿烂,和风温软,安宁得如同做梦。

    月亮迈着步,走到她身边,一甩尾巴,款款坐下。

    闻千书:“哟,肯给我摸一摸了?”

    月亮不予理睬,只是偏过头来,蹭一蹭闻千书。

    闻千书这才意识到,与蒋明月睡了一夜,她身上也沾了蒋明月的味道。

    闻千书:“你倒跟她亲。”

    说罢,她伸腿给月亮趴着,继续看书。

    下午沈婷火急火燎来找闻千书,唯恐她又跑了,硬拉着出去帮看婚纱。沈婷在大学认识了一个同学,斯文和气,才高八斗,跟沈婷抢了四年的奖学金,最后一年没抢过,沈婷得意忘形,对方现场表白。

    听说沈婷当时就吓傻了。

    沈婷:“不怪我,我以为他要抢我奖学金。”

    闻千书笑:“财迷。”

    沈婷:“财迷就财迷,你不是财迷?唉,这条婚纱好看。”

    她站起身:“我要试试。”

    年近三十,沈婷身量依旧纤细,但青涩褪去,更添文雅。窝里横终于横出了窝,不再动辄脸红,如今是落落大方,谈笑自如。

    唯独在闻千书与温雪面前,她还是惯常的幼稚。

    沈奶奶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沈婷便将她接去同住,天天缠着她要糕点吃,沈奶奶做糕点做得高兴,一边高兴一边还要说说她:“多大的人了。”

    多大的人了——

    多快的时光啊——

    大家都在变,大家又都没变。

    张自胜没做本行,跑去创了业,据说她公司工作幸苦,但伙食很好——这大概是她吃了十多年食堂的怨念;方文远学了金融,将家业做得风生水起,财源滚滚,但仍然听父母安排,相亲娶了一位太太;骆晴成了律师,但凡经手的案子,她都能报出一长串人名。骆晴还很苦恼,发朋友圈抱怨——“都是什么高中带出来的破习惯啊!”

    沈婷千挑万选,选了几件心仪的婚纱,依次拍了照,说要再给温雪和奶奶看看。沈婷:“这两天编辑可劲催温雪,她怕是要被逼疯了。”

    闻千书笑着同沈婷告别,拒绝了沈婷开车带她一程的建议,晃悠悠走上街,突然想到不远处,就是蒋明月在的医院。蒋明月为着这个职业没少跟家里僵持——她家里一直希望她也学金融,接手家里的公司。

    闻千书见她与家里僵持久了,也问过为什么一定要当医生。

    “因为我小时候,外公带我出去玩,他突然昏倒了。”蒋明月那时候说,“我急得直哭,也不懂怎么办,边上突然冲过来一个陌生人,给外公做急救,还指挥我打120报地址。多亏了他,我外公才活下来。”

    “后来外公醒了才知道,这个人曾经是外公的病人,早些年他生病,外公做手术救了他一命。他说,现在他也当了医生,有幸报答。”

    “你说,这多巧啊——”

    “当时我就想,我想要当医生。”蒋明月笑了,她其实很少笑,但笑起来也是真的好看,“万一哪一天,我也能有幸救下什么很重要的人呢?”

    “又或者,救下对别人很重要的人,也很好啊。”

    闻千书又想起蒋明月昨天的神色,想了想,便向着医院去了。中途她还进了家蛋糕店,给蒋明月买了些甜点零食。说来奇怪,小月亮瞧着冷冰冰的,却喜欢甜口。

    闻千书笑了,心里道:“真是个冰淇淋。”

    闻千书拎着袋子,一路停停走走,逛到了医院边。而后,她给蒋明月发了消息,说找她吃晚饭,到时候在楼下等她。闻千书将袋子挂在臂弯,低头打字,却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对方:“对不起——不好意思。”

    闻千书笑道:“没事,是我堵住路了。”

    她一面说一面抬眼,然后愣住。

    她看见了撞到她的男人,仅仅一个侧面,已如五雷轰顶。男人拧着眉,身材高大,胡子拉碴。他也提着袋子,透过塑料,可以看见里头装着饭盒。

    “没事就好。”

    男人匆匆忙忙说完,又匆匆忙忙走开,甚至没有看闻千书一眼。闻千书却机械般抬起头,目光顺着男人的方向移过去,看到他走向一个女人。

    两个太熟悉的面孔。

    几十年未见,仿若从陈旧、泛黄照片上走出了活人。

    那些记忆里的痛苦突然又有了感觉,像是极致的爱与极致的麻木搅合在一起,混着灰烬化成手,拧紧了肺部。

    叫人喘不上气。

    闻千书往前两步,直愣愣盯着对方,看见她依然是皱着眉,垂着眼,是不开心的表情。看见她打开饭盒瞥了一眼,听见她不满地说:“闻正德,你就给千书吃这个?”

    你说,这多巧啊——

    多巧啊——

    命运像一个轮回,将所有人困死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