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朝阳听顾建成提到了陈曦送给自己的手表，就知道是酒店那边他三舅安排的人透了消息。于是穆朝阳便把陈曦从废品掏了几块手表的事情说了，至于手表的价值，也换成了是从严柏那里听说。

    顾建成听的无语，三块钱就买了块上百万美金的‘江诗’高定，这运气已经不是逆天可以形容的了。

    捏着电话顾建成问外甥：“你就没啥想法？”比如，捐了。

    穆朝阳装傻：“想法？当然有啊，这么值钱的手表，以后就是传家宝了。”

    顾建成冷哼：“你还知道值钱啊，那么贵的东西你也敢收？”

    穆朝阳嘀咕：“当时我也不知道贵的这么离谱，现在知道了……可哪有人会把定情信物退了的，那不是把我媳妇往外推嘛！”

    在一旁的陈曦轻踢了脚穆朝阳的小腿，穆朝阳又对着她无声的喊了下‘媳妇’。

    陈曦赏了他对白眼，然后便去冲澡了。

    顾建成也就试探试探，他并非那种不讲道理的家长。孩子的东西那就是孩子的，他想自己留着就留着吧。不过想想那百万美金的东西，就明晃晃带在外甥手腕上，还是忍不住嘱咐道：“仔细着点儿，别给弄丢了，不然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穆朝阳笑着应了，顾建成又提醒道：“明晚四点我会陆续把东西传真到沈城宾馆，你四点以和就别出去了。”

    第二天是个阴雨天，气温总算降下来些，陈曦和穆朝阳便窝在了宾馆房间里没出去。

    从下午四点多开始，穆朝阳就陆续收到了顾建成那边传来的资料。有简单易懂的养殖顺口溜，也有配合顺口溜的长篇讲解，还有些通俗便于普及的防汛常识。

    陈曦非常佩服顾三舅那边的效率，她就给了份养虾的样本，人家短短两天不到就能召集人手，弄出这么多适合在沈城等地推广的养殖技术。

    东西不少，穆朝阳要先熟悉一遍。为了不扰陈曦睡觉，这晚他回了自己房间，一直熬到凌晨三点才把所有东西都过了一遍。

    陈曦后半夜热醒了的时候，还看到隔壁隐隐有灯光透过来。早晨本想让穆朝阳多睡会，可是没办法，王市长那边还等着呢，穆朝阳六点半就拿着资料出门跟人走了，连早饭都没顾得吃。

    傍七点的时候陈曦正想往家里打个电话，问问这两天厂里的情况，刚好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陈曦接起电话，就听到个耳熟的女人声音。虽说这会儿电话走音，可这声息太过熟悉。她笑道：“妈，我正想往家里打电话，没想到您就拨过来了。”

    杨芳华声音愉悦，回道：“赶巧儿了，咱们娘俩都想一块了。”

    说着略顿了下道：“闺女啊，你走这两天厂里到是没什么事儿，就是又连续接了好几个百货公司的电话。人家都客客气气的跟咱们定货，我也不好意思往外推。

    再说……这推出去的都是钱啊，你看看咱们要不要再招些人，试着扩大生产。”

    陈曦微微挑眉，问道：“妈，是不是谁跟你说什么了。”

    杨芳华轻叹口气，她打这个电话就是要问问闺女意见，自然不可能隐瞒。想着便缓声回道：“就是有两个县里的领导同志昨晚来了咱家，目前县几家工厂都不景气。如果咱们这边能多招些女工，也能给他们缓解下压力。”

    陈曦微微蹙眉，想了想回道：“县里的情况我能理解，可我们服装厂才刚刚见了一点点起色。现在就扩大生产……他们这是不等‘孩子’站稳了就想撵着人跑，结果只能摔大跟头。”

    因为对面的是自己老妈，陈曦自然不会说什么重话，只缓声解释：“妈，您想想，为什么咱们顶着服装厂的牌子，最后却做起了床上用品。

    还不是因为大家技术不行嘛，现在几个不错的熟手都放在精细活上了，如果再冒然的扩大生产，招进来的就又是一堆生手。咱们现在根本就没那个能力和时间以熟带生。如果硬招进来，就只能放在厂子里白养着。

    这对厂子来说是非常大的负担，其余女工看着这些人白拿工资，对她们的积极性也是个打击。”

    道理很简单，杨芳华之前也有这方面的顾虑，可是想着那些推掉的订单，心里就有点儿舍不得。

    陈曦轻叹口气，对杨芳华说道：“妈，这事儿急不得，一口吃不成胖子。县里要是再有人去咱家说帮忙塞人、扩大生产的话，你就转告他们让他们等我回去再说！”

    对于这种哪家企业好了，就得无条件帮扶拯救其余濒临破产企业的做法，陈曦非常反感。简直就是谁穷谁有理，那不如大家都不赚钱一直等、靠、要天天拿救济！

    挂了杨芳华的电话，陈曦换好外出的衣服，准备去趟市服装厂。既然县服装厂挂靠在市服装厂名下，订单他们县服装厂又接不完，自然能帮扶下市服装厂就帮扶一下。之前陈曦也听说了，市里这边的服装厂效益也不好。

    只是在把订单转给市服装厂前，陈曦必须实地考察市服装厂的情况。她可不想倒了自家服装厂的口碑，还牵连那些订购的百货。

    穆朝阳是王市长那边派人接走的，那辆白色‘尼瓦拉达’还停在市宾馆外面，陈曦便驱车前往纺织厂。

    之前纺织厂那边有领导来拢山县参加县服装厂的签约，陈曦跟对方聊过，也知道一些市里纺织厂的情况。当然，这些情况仅止于厂址、员工人数，生产能力等表面的状况。

    市服装厂不难找，距离福爱市场比较近，据说找到了福爱市场随便找人打听下就能找到市服装厂。

    陈曦知道福爱市场位置，结果还没等到地方呢，就看到前面街口都是摆摊的人。

    她找了个过路的大婶问了情况才知道，如今正福爱市场正在规划改建，市里给这些摊主们另选了位置，可他们觉得略有些偏，扔凑在福爱市场周围的路段。

    大婶听陈曦说要找市服装厂，便给陈曦指了另一条路，说那边正对市服装厂后门，基本上没什么人。

    陈曦看了眼不远处路口乌泱泱的人群，决定‘走后门’就走后门吧。

    正对服装厂后门的虽然是条土路，不过宽度足够，看路面压实的情况，以前应该常有车流、人流走动。结果开到附近才发现，不止后门锁着，连旁边门卫的岗亭也锁头把门。

    陈曦无奈，只能把车停在这里，沿着围墙边的小路走回服装厂正门位置。

    好在正门这里有门卫，陈曦只等了片刻功夫，就见到了之前代表市服装厂跟他们签约的刘副厂长。

    刘副厂长见到陈曦很热情，引着她进了厂区，往办公楼的方向走。

    这会儿是上午九点左右，正是上班时间，陈曦没听见厂里有机器声，反而见到三十来个女工正站在远处树荫下说着什么，期间还有那么两三个在嗑着瓜子。

    刘副厂引着陈曦往办公楼走，看到那些女工叹气道：“唉，厂里压了不少货，大伙都为这事儿发愁呢。”

    两人进了刘副厂长的办公室，刘副厂长先给陈曦倒了杯水，这才道：“陈曦同志，我知道你们那边服装厂现在正在生产床上用品，据说还卖的不错。

    要是有大的订单做不过来，不妨考虑考虑我们，好歹咱们两家厂子也算‘同气连枝’。”

    陈曦接过水杯，温和一笑：“刘副厂长说的对，县服装厂虽然改成了股份制，可扔挂在市服装厂下面，咱们两家厂子的确是‘同气连枝’。所以有了大订单，我第一时间就想到市服装厂。”

    刘副厂长是个聪明人，一听陈曦这话就明白了人家的意思。就是有订单给他们做，但是也提醒他们别忘了县服装厂已经改制，不算市里附属单位，该讲的规矩得的说明白。

    有订单对刘副厂长来说就是个喜讯，他笑道：“今天我们厂子的领导层都在，要是方便的话，我就给你们引荐引荐。”

    陈曦微微点头：“也好，如果大家都在，说不准咱们今天就能把事情敲定下来。”

    刘副厂长看看的办公室，对陈曦建议道：“这会儿大家都在会议室，要不我带你去那边吧。我这儿地方小，也坐不开人。”

    陈曦起身跟着刘副厂长往会议室走，远远就看到会议室大门半敞着。有一道光线从敞开的门里透出，偏巧在陈曦看过去的时候微微晃了下，结果陈曦就听到了远远传来的争吵声。

    “我能想什么办法！我要是有办法早把仓库里那么多积压的服装折腾出去了。”

    “那你们销售不管卖货，难不成还得我们生产管啊！”

    “这责任就是你们生产的问题，年年老样子，谁看着不腻，我是消费者我也不买！”

    “怪我们！这类衣裤咱们都做了四五年了，以前一直卖的好好的，偏偏今年就卖不动了……”

    刘副厂长面上略显尴尬，对陈曦歉意的笑笑，快走几步过去在门上重重拍了两下。办公室里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这边。

    陈曦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明白着这帮人在故意演戏给她看，就是演技拙劣了些。

    跟着刘副厂长进了办公室，刘副厂长把十来个服装厂高层一一给介绍给陈曦。

    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竟然消弭无形了，陈曦看的都想翻白眼。有句老话叫做戏做全套，他们既然想演戏让自己了解情况，生出同情和愧疚，总得有始有终吧。就这么两句台词，也太业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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