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女配咸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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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番外(4)

    沈蔻与江彻抵达苏州时, 端午才过?。

    他们也无?需迎接,循着曾俭留在钟家的地址,径直骑马寻了过?去。到得谢无相隐居之处, 果真树深林密,丘陵起伏,骏马自山道飞驰而过?, 浓密树荫摇动时,驱走盛夏的暑热汗腻, 亦抛开市井里?的热闹喧嚣。途中碰到正欲外出办事的曾俭,招呼过后,曾俭折道引路,并辔而行, 同往谢无相所住的猗竹居。

    山居临水,清净逍遥。

    谢无相的性子清冷如旧,住处也唯有老伯贴身照应,外加两位仆妇、两位家丁,都是到苏州后另寻的,住在猗竹居后面的僻静角落,除了每日洒扫庭院、准备三餐之外, 从不露面搅扰。连同戏班的伶人们都被安排在两里?之外, 各据院落散居。

    这?回要招待贵客,谢无相破了个例。

    ——非但让曾俭亲自去城里采买各色干果蜜饯、香软糕点, 还?花重金请了醉云楼的师父, 带着十来个伙计徒弟们, 住在太湖畔候命,只等江彻与沈蔻抵达时大显身手。连同盛宴要用的菜色,除非本地不产, 否则都是从周遭农户手里?采买,都极为新鲜。

    曾俭将夫妻俩引到猗竹居,立时去寻仆妇,命人备饭。

    谢无相则端正行礼,相邀入座。

    襄平侯府倾塌时曾震动京城,却仿佛半点儿都没影响到他,即便谢峤父子问罪斩首,也未能令他有太多动容。在旧日的恩怨消弭,无?需跟仇家共住一宅后,他身上的清冷之气都淡了不少,招呼时甚至带着淡淡笑意,“乡野之地,不及京师繁华,委屈王爷了。”

    “公子世外逍遥,实为难得。”江彻淡声。

    “还?未谢王爷出言相救,谢某以此薄酒,敬王爷一杯。”谢无相说罢,示意老伯代他添满酒,而后举起酒杯。

    江彻亦举杯,一饮而尽。

    因着沈蔻的缘故,他对谢无?相的观感颇为复杂,但不可否认,他也颇欣赏对方的行事。

    冠盖满京华,汲汲营营者实在太多,在权威富贵跟前?,不自觉 就抛却了自身。尤其是襄平侯府那种人家,烈火烹油时锦绣繁华,内宅里?妻妾成群,阴私恶毒的事不在少数,子?侄们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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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唯谢峤马首是瞻?哪怕阳奉阴违,也多为了名利,变节求荣。相较之下,谢无相是最特殊的那个。

    尤其是他主动与江彻联手,翻出谢峤的死罪。

    那个时候江彻并未许诺什么。

    但凡谢家获罪,哪怕不株连九族,身为谢峤孙儿的谢无相必定难逃一劫,沦为阶下之囚。谢无相却没半分犹豫,无?论是为生母的私仇,抑或拨乱反正的公怀,他都选择站在谢峤的对面,令那座藏污纳垢的侯府彻底倾塌。

    在江彻求情之前?,他也一直藏身戏楼,并未逃离出京。

    这?般决绝,少有人及。

    他虽不良于行,却有傲骨清风,可昂藏行走于世间。

    江彻再次斟满酒杯,道:“红丸案上多蒙公子出手相助,本王代那些蒙冤脱罪之人,敬公子一杯。”酒尽之后倒未再多言,只端坐夹菜,听谢无?相和沈蔻说排戏的事情。

    从戏文到戏楼,其实有许多可说。

    沈蔻的嗜好除了美食 就是南戏,往后千里?相隔不便再与谢无?相携手,便打算到江州后自家养个戏班子,既可消遣自娱,也藏了她一些野心。趁着这?回谢无相另建戏楼,她难免请教从头到尾都有哪些事要留意,想养出个好的戏班,须费哪些心思。

    谢无相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彻虽不插话,却也帮沈蔻记在了心里?。

    只在听说戏楼早已齐备却始终未开张,伶人们都被养在太湖畔,要等沈蔻来了才登台时,不无?揶揄的道:“谢公子倒是真有钱,放了日进斗金的戏楼不用,白养着上下几十号人。”

    眉峰微挑之间,笑意深晦。

    谢无相目光与他相接,哪能听不出背后的意思?只是沈蔻既已嫁入王府,能得江彻亲自陪着绕道扬州、造访戏楼,足见夫妻间感情甚洽,已无需烦扰。遂将江彻那点子酸意轻飘飘撇开,只道:“这?是王妃的头本戏,又有王爷亲临捧场,该有足够的排面。”

    沈蔻闻言,亦偏头道:“王爷会去瞧吧?”

    “怎么不去,早 就答应你了。”

    “那 就好!”沈蔻满意浅笑。

    江彻的唇边亦浮起笑意。

    虽说瞧他两人因戏本相谈甚欢时,心里?有那么点酸意,但在沈蔻费心认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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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的这?事上,他颇觉与有荣焉。

    *

    芙蓉班重新登台那日,宾客盈满。

    苏州人烟阜盛,客商官宦与京城往来极为频繁。先前?芙蓉班的南戏 就曾在京城独占鳌头,不少人赴京述职行商时 就曾前往捧场,颇为折服,而今听闻芙蓉班南下,难免要来瞧瞧。更别说谢无相那些戏本刊行出去,吊足了胃口,等戏楼开张时,不出两盏茶的功夫,里?头既已坐满。

    沈蔻的位子?自然在雅间里。

    比起京城的寸土寸金,谢无相选的这?地方并非闹市,戏楼修得?便格外宽敞,上下统共三层,搭在里头的戏台坐南朝北,一层是疏阔精致的雅座,二层沿袭在京城时的做法,隔出宽敞的雅间,男客在东,女客在西,各以珠帘锦屏装饰。最顶上那层则非闲人能踏足的,除却戏班所用,还?设了六个雅间,须谢无?相点头方可迎客。

    此刻,沈蔻便在居中的那处。

    丝竹管弦依约响起,苏念描画后的扮相极美,衣裳也是精心裁剪缝绣的,上等的丝绸柔滑如波纹,华美亦雅致,水袖轻摆时身韵合一,身姿摇曳,抖、掷、抛、扬,无?不恰到好处。更别说她那把能响遏行云亦能婉转柔情的嗓子?,听得人如痴如醉。外头的俗世纷扰似被暂时隔绝,微昏的光线里,众人悄然沉溺。

    桌上茶烟袅袅,糕点香糯。

    沈蔻瞧着台上目不转睛,去摸糕点时险些触翻茶杯,江彻默不作声地送到她手里?,目光落在她的侧脸。极漂亮的眉眼轮廓,昏暗光线里更笼了层朦胧,愈见肌肤柔腻,她的神情淡淡,眼睫却因戏中悲欢轻颤,也不知这小小的脑袋里?,还?装了多少打动人心的奇思妙想。

    江彻静静觑她,渐而挑起淡笑。

    待曲罢音消,掌声雷动。

    雅间里静了片刻,沈蔻才垂眸,轻轻舒了口气。

    “苏姐姐唱得真好。”

    “她用了心。”谢无相低声道。

    周遭仍有掌声未息,沈蔻的唇角勾起笑意,“若有朝一日我能建起个戏班,开张的时候请苏姐姐她们来登台演一场, 就演这?出戏好不好?有她撑场子,实在叫人放心得?很。”

    “一言为定。”

    “好!”

    两人在转瞬间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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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程,江彻自诩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只默默喝了杯茶。

    垂眸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神情落在沈蔻眼里,焉能瞧不出端倪?在扬州城时,得?知她跟谢无相有消息往来,江彻便露了醋意,如今这?般模样,分明是又酸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两人成婚未久,倘若江彻跟哪个女人兴趣相投,她又插不上话,心里?多少会有些难过的。总归她心中坦荡,回去后哄哄也 就是了。

    是日观戏毕,谢无相又准备了舟楫画舫,请江彻和沈蔻往太湖泛舟观赏。他则告以失陪之罪,先回住处敷药。

    幼时落下的腿疾,治起来并不容易,尤其是刚出生那阵子,他舅舅薛靖在盐帮尚未崭露头角,拿着性命拼前程时没法周全照料,未免延误病情。后来回京城后,虽也请了名医,到底没见太多的效用。这?回倒是巧,薛靖久在盐帮结交甚广,不知是从哪里寻了个江湖郎中,帮着瞧了瞧,倒有些头绪。

    到如今,用了数月的药膏,竟稍有了些起色。

    谢无相被困在轮椅上这?么些年,难得碰上个有手段的郎中,多少燃起希望,用药亦一丝不苟,从不耽误。

    直待晚间两人游湖归来,才又设宴款待。

    这?趟江南之旅,便在湖光山色里收尾,渔唱入梦,松风阵阵。

    翌日清晨,夫妻俩动身前?往封地。

    因赶着去迎出宫南下的阮昭仪,两人未再多耽误,一路纵马疾驰,赶着五月中旬抵达洪州。

    *

    洪州城里夏浓蝉噪。

    杨固在动身前?已递信于杨凝,那边亦奉命放出消息,向屡屡来探听消息的州府官员们透露了江彻抵达的日子。江彻去江南时压着消息,即便有扬州城的官员在探到钟家的动静后设法求见,也被杨固打发?了,并未到跟前?来添乱。这?回却不同,夫妻俩既来了封地,往后便要长住,该有的排场自该摆出来。

    入城前夜一日的傍晚,王府长史亲自安排,命仪仗和侍卫、侍女们出城,在江彻要下榻的官驿等候。

    待江彻与沈蔻抵达,恭敬迎入。

    是夜沐浴更衣,皆由仆妇伺候照料,先前?沈蔻所穿便于骑马赶路的劲装亦尽数收起,侍女捧来锦衣玉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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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沈蔻盛装更衣。

    江彻也换回玄衣黑靴的威冷装扮,与沈蔻同乘朱盖象辂车,徐徐驶近城门。

    江州刺史率众官跪迎,两侧布障齐整。

    江彻携沈蔻下车,受了众官跪拜的重礼,岿然身姿旁美人盈盈,望着这?座即将相伴终老的新城,相视而笑。

    待得?礼毕,送入庆园歇息。

    里?头已然修葺一新,有杨凝和白檀先行安顿,住处园林皆已齐整,沈蔻和江彻住进去自是万事齐备。不过?比起王府的规制,这?毕竟是民间所建的园林,纵然楼台错落,景致极佳,却因不敢越矩,屋舍不及王府宏敞。长史来得早,对此处的情形早已熟稔,在前引路,拱手同江彻禀报进展。

    “新王府的营造图式都已齐备,地基也开挖了,所用的木材湖石等物也有工部操心。这?回王爷在北边大捷,皇上从内府拨了些银钱,也都用在营造上。不过?毕竟是从头来修,王爷又不愿劳民太过,怕是要明年才能建成。届时描漆画金,等新屋的味道散尽,家具陈设齐全,得?后年才能搬进去。”

    “无?妨,慢慢修。”

    江彻从军拼杀时吃过?不少的苦头,住在京城时也多在书房起居,甚少踏足后院,并不追求高屋华舍。且阮昭仪来后要住在道观,眼前这?座园子于夫妻俩而言,已是不错的栖身之处。

    长史知他性子,不由一笑,续道:“王府选地的时候,按着王爷的意思,挑了离照水街不远的地方。照水街是洪州城最热闹的所在,什?么茶楼、酒肆、绸缎庄、成衣店都是齐全的,正巧 就缺个戏楼。下官已选定了其中一处,打算买来做戏楼,离得也近,从王府的西侧门出去,穿过条长巷 就到了。”

    江彻颔首,笑觑沈蔻,“两年才能建成,不晚吧?”

    “那戏楼是给妾身备的?”

    沈蔻新婚初嫁,跟长史还不熟,说话间声音稍柔,眼底的笑意却几乎溢出。

    她确实有组个戏班并找栋戏楼的打算,先前?也只是跟江彻提过一嘴。却没想到他竟已留心,在修建王府时 就将这?事儿安顿了下去。这?般不动声色的体贴,令人心中极暖,令她在这陌生的地方,无?端生出种归于家中的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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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稳之感。

    微摆的广袖之下,她探手过?去,轻捏了捏江彻的手指,莞尔道:“一点都不晚,我等得?住。”

    江彻趁机握住她手,眼底亦浮起笑,“到时候如何装饰,咱们再议。”

    说话间进了后院,长史和杨固躬身退去,司闺白檀引着两人,细说后院宅舍分布,起居等事。

    这?边安顿好,三日后,阮昭仪抵达江州。

    她是亲王之母、宫妃之身,又以离宫祈福的由头来此,永明帝好人做到底,特许以半幅皇后的仪仗送她来此,给足了江彻面子。阮昭仪却是个谨慎的人,知道洪州虽离京千里?,却处处皆有眼线,帮皇后和东宫母子?盯着动静,以消顾虑。她能出宫与儿子团聚已是难得,哪愿意横生枝节?

    连城池都没进,受了官员跪拜后,便折道前?往道观,安生住了进去。

    其后数日,江彻接手封地的琐碎杂事,沈蔻和阮昭仪各自受洪州和周遭女眷的造访行礼,直忙到六月中旬,才彻底空闲下来。

    夏末时节暑热难当,山里却幽凉而清净。

    这?日江彻无事,与沈蔻同往道观。

    没了宫里那些规矩的束缚,且阮昭仪和沈蔻都是性情和婉易于相处的,夫妻俩去得?自在,阮昭仪接得也随意。

    因道观外不远处是洪州城外有名的广明湖,几人商量后,打算做些吃食,带过去饮酒赏夜。道观里?不便摆弄荤腥,厨娘都被安排在山脚单建的厨园里,阮昭仪列了几样糕点,又向沈蔻道:“前?两回你进宫来,我瞧你爱吃甜软的,这?回 就多做些。菜食上,你们想吃什?么?”

    沈蔻报了几样,又道:“母妃的口味我却还不知,是我做儿媳的失礼。不若这样,母妃爱吃什?么,说出来几样,我与夫君下厨做给母妃吃,如何?今夜没旁人,既是咱们一家子,自已做菜才好吃呢!”

    “这?怕是要委屈你。”

    “怎会,我在家时偶尔也会给娘亲做些饭食,只要母妃别嫌我做得?不够味,天天下厨都行。”

    阮昭仪被她哄得?笑了,温声道:“我是心疼你。说是夫妻下厨做菜,他却是个不顶用的。”她笑瞥江彻一眼,稍稍凑近沈蔻,道:“别瞧他八面威风,提了剑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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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打仗,也不会旁的。若叫他进厨房,怕也只会杵着,到时候白沾了你的功劳。既然得空,倒是我俩一起得好。进宫这么些年,厨艺也快生疏了。”

    她说话间,似蠢蠢欲动。

    江彻盘膝啜茶,轻咳了声,一副深藏不露的得?意样。

    阮昭仪轻笑,“怎么,冤枉你了不成?”

    “母妃这?回恐怕真的是冤枉夫君了。”沈蔻忍着笑,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夫君的厨艺,我这?辈子?怕是都赶不上。他若下厨,做出的菜色必定美味,母妃只管坐着等 就是。”

    “当真?”

    “真的!夫君的厨艺,哪怕不敢说出神入化,炉火纯青却是有的。”

    这?般夸赞,听在江彻耳中如沐春风。

    他甚是满意的搁下茶杯,瞧向阮昭仪时,被揭穿秘技的些微尴尬转瞬即逝,旋即代之以笑意,“母妃想吃什?么,儿子去做。蔻蔻打下手 就行,这?回让她沾点光。”说着,挑眉觑向沈蔻,有那么点得意挑衅的味道。

    沈蔻轻哼,“我也会做两道菜的。”

    少仗着厨艺小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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