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叙眸色转黑。
只是片刻，他就笑出了声，他一点点把自己的身体向下压，嘴角衔着笑，漫不经心的慵懒，眼神里都是缱绻。
“那你就不该阻止我去杀了他，甘雨，我是疯了，彻头彻尾的疯了。你知道，能控制我的那个开关，就在你手里，如果你想他死，那我就帮你，这样做，不好么？”
甘雨用眼睛瞪他，恶狠狠的，又气又恼。
偏偏又不能把这个“疯子”怎么样。
可甘叙不在意，甚至笑了起来，像是在得寸进尺的挑衅。
“你看，只要你开口，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还是什么样无理的要求，我都能够全部满足。包括刚刚的他，你想让他死，我就追上去弄死那个畜生，给你最舒服的环境，你觉得怎么样？”
“……”
正敲对上甘叙那双漆黑的眸子，甘雨眼神一颤。
“我看你是疯的不轻!”
就是在那一个瞬间，在甘叙开口的同时，她是真的看不出了，甘叙到底是在和她开玩笑，还是真的会为了她的一句话冲上去。
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她怕甘叙真的偏激。
甘雨觉得很害怕。
这害怕，不是说甘叙伤害了别人让她觉得害怕，而只是，像是甘叙说的那般，如果他伤害了别人，让他去承担了责任……
这才是甘雨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她对他的感情，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
不管是甘母还是扶丝丝，她一直都知道，关于他们两个人之间，错误的从来都不是甘叙。
而是，一直自卑而渺小的她自己。
可是，甘叙呢？今天又是什么让他这样做?还有他刚刚的举止，是不是真的……甘雨努力制止了自己的想法，想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去想关于甘叙举止的事情。
她逼着自己冷静，她甚至已经冷了眉眼。
“甘叙，你学了法律，你知道你自己这么做意味着什么。你这不是在和法律打擦边球，而是已经进入了法律不允许的黑色地段。我不是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也不会让你去做这样的事情。”
“甘叙，你记住我的话，不要妄图和法律法规抗争。”
甘叙笑了。
“所以，说白了，到现在你关心的事情都不是我去杀人，你只是在关心我，甘雨。”
甘雨的眼睛闪了闪，飘忽不定。
但她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绷着嘴角，似乎是很气愤，似乎又像是不愿意再多说些什么。
甘叙看不清楚她有什么情绪变化。
只甘雨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微微一瞥，看向他，就让他失了神。
“甘叙，如果你只是想为了保护我而动手……伤了人，那我觉得，并没有必要。他和我只是口舌之争，并没有到了要对方性命的那种地步。如果，仅仅是因为你自己心理上的原因，那我觉得，就更没有必要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只是这样吗，甘雨?”
“对，就只是这样。”
“就没有别的要和我说的吗？”甘叙歪了歪脑袋，莫名有点像大型犬一样，很萌很软。
可是，也只有甘雨清楚，不久之前，这只大型犬露出了尖锐的獠牙，差一点就把一个陌生人撕成了碎片。
他说，“那好吧。”
话里有没说出来的遗憾和妥协。
让人无可奈何。
那只沾着木屑脏兮兮的又带着血的修长指尖向后缩了缩，在甘雨眼皮子底下，一点点后退。
不留痕迹。
似乎是皮肉伤，又或者是根本就不疼，甘叙毫不在乎的垂着眉眼，紧接着就要把手往裤兜插。
“……”
甘雨眉角一跳。
想说什么。
但是又想到了什么，故意不说话。
只是，那人根本就没有看出开她的纠结，毅然前行，继续把手往裤兜里放。
甘雨没忍住，深吸了一口气。
上前，迈开脚步，走的有点急，到了男生身旁，伸手，直接把他要放到裤袋里的手拉住，用力，攥紧了他的手腕，眼眶发红，很委屈，但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拉住了他，紧跟着就拽着他往外走。
甘叙怔神，旋即，莞尔一笑，迈着一双修长的腿，不闹，很乖顺，跟着甘雨，由着她扯着他往外走。
“这是要去哪儿？”甘叙低头，看着她的背影，语气很懒散，带着笑意。
“去医院。”甘雨头也不回，语气冷冰冰的。
他都能听见她的磨牙声，甚至想把自己最脆弱的脖子递上去让她咬。
他的身子向后靠，带着虚弱：“很累，走不动的。”
“……”
甘雨没说话。
用力，拉着他走，也不松手。
甘叙得寸进尺：“真的很累，头也晕，一点力气都没了。”
“……”
“要不你放开我，让我自生自灭吧。”
“反正我也无可救药了。”
“……”甘雨忍着，直到听见他最后一句话，没忍住，回头，瞪他，“你——!简直是……”
“什么？”他问，瞪大了眼睛，很无辜的样子。
“……”
甘雨不说话了，认命一般向后退了两步，然后把甘叙的隔壁绕了一圈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靠着。”
她说，然后，就扶着他的腰往前走。
“你这是占便宜。”甘叙强烈指责环在他腰上的手。
甘雨忍无可忍：“你闭嘴。”
“哦。”甘叙闭嘴了。
紧接着，两个人往前走，他没忍住，发出了一声低笑。
又赢了。
舒服。
下午的时间，医院里不算是最忙的时候，甘雨去到了地方，提前在网上挂了号。
两个人到了地方，问诊的是个岁数很大的专家。
带着黑色的厚重的眼镜，看见来人，轻飘飘的一眼，就观察到了甘叙手上的木屑和伤口。
声音微冷的哼了一声，不疾不徐：“年轻人啊，是去打架受了伤吧？”
甘叙没说话，看着甘雨。
甘雨红了脸，小幅度的点头，然后开始急切的询问：“我看见他手上留了不少的血，而且木棍上的木屑全部都扎到了他的手里。他这双手很重要的，不能出现任何意外，您帮忙给看看，不要让他留下什么后遗症好吗？”
甘雨虽然从乡下离开，在外面独自一个人闯荡了许多年，也依旧知道甘旭这双手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对于一个黑客来说，如果他的手出现了问题，手速跟不上脑速，那么后果不可想象。
所以，在甘雨看见甘叙并不疼惜自己的一双手时，生了气，也没有忍住，直接就拉着他来到了医院。
可惜，医生是个脾气古怪的，就看了眼甘叙，挥了挥手：“自己去拔了刺，买点药酒消消毒就行了。没什么大碍。”
甘雨不放心，想让医生再给看看，“不需要再买一些消炎药或者是其它的药吗？我看他真的伤得很严重，只是来的路上血干了，手上的伤口结了痂。”
“小姑娘，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老医生不太满意了，“要是真的严重，他还能自己结痂吗？你们这群小姑娘呀，就是贪图美色，看见人家长得好看，就不知道该做点儿什么好了。最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他这种小伤口，小打小闹的，根本不需要来医院里看，自己在家里用急救箱收拾一下就可以了，何必在这儿浪费我的时间，占用大家的公共资源。”
“……”
甘雨冷着脸，很执拗的看着医生。
门外，是其他等待着问诊的病人。
医生有点不耐烦，但是没有甘雨这么犟，想把人弄走，却被甘雨威胁，说要告他。
医生有点无可奈何的样子，似乎是没办法了。
最后，还是一直沉默的甘叙笑出声，跟着医生说了句抱歉，临走前，特认真：“其实，还是我比较贪图年轻小姑娘的美貌。”
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