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会，点点的父母叫了两声，拍拍翅膀飞走了，哥俩一通谢谢，点点嘎嘎两声，照单全收。

    又忙活了一阵，两人一鹤，背着一百多斤鱼往回走，快走出芦苇丛，点点叫了一声，鸡们立马从各处跟了过来。

    “老大，听说过牧羊犬，没听说过放鸡鹤吧？”

    “呵呵，不光放鸡还会捕鱼呢！”

    “我说老大，这些鱼要是整到市场上，能卖多少钱啊？”

    “不知道，买菜都是咱妈的事，我就知道大白菜2分7厘，头两天咱爸推回来一袋，因为3分钱，他俩吵吵半天。”

    “猪肉我知道9毛3，鱼咋地也得7毛吧，那这一条鱼就得2块，就按30条鱼算，最少也得60块钱。”

    “这么多呀，赶上咱爸半个月工资了。”

    “啊？你记错了吧，咱重工的工人工资不是36吗？”

    “哦，那是我记错了！”

    铁军赶紧乱圆，老铁的工资全厂最高，103块一个月，这事他也是听厂长和老铁喝酒时候说的。

    当时厂长还一脸羡慕，铁军怕自己听错了，过后还偷偷问过奶奶，才知道老铁的老八级有多牛。

    哥俩浩浩荡荡进了村，这时候都7点多了，蹲在各家门口扯闲篇的学生，看见两人一身鱼，立马围了上来。

    “天啊，铁军、铁林，你俩哪整这么多鱼啊？”

    “你们家就仨人，也吃不了，是不是分我们一家一条啊？”

    “就是，我昨天都没吃饱，给一条吧！”

    大家七嘴八舌的黏糊哥俩，铁军不言声，低头往前走，铁林清清嗓子。

    “这个嘛，啊啊，我们研究研究，考虑考虑，一会再给你们答复！”

    “切，打啥官腔，装啥大干部，不就是想卖钱嘛，给你3块钱，我买一条！”

    楚瑶吐出毛嗑皮，白了低头不说话的铁军一眼，从兜里掏出几块钱，查出3块塞进了铁军手里。

    铁军一脸尴尬，有心白送楚瑶一条，可这么多人，送不起，另外，他还想用这些鱼给奶奶换个半导体。

    这时，海军也从老乡家出来了，看见这场面，立时感觉丢了面子，上前一步，从铁军手里抢回了钱。

    “凭啥给他钱，这是社会主义的鱼，就该交公，否则他就是搞资本主义那套！

    他要是敢收钱，那个，那个就是投机倒把，公安还得把他抓起来！”

    海军到底是干部子弟，受老爹熏陶，遇事先整个立场，该上纲上线绝不含糊。

    “吓唬谁呀，都啥年月了，还整这套，去，赶紧去，把公安叫来，不去你都不......”

    铁林把鱼摘下来，扔到脚边，只要海军再往前一步，肯定一拳就搂过去。

    “老二，奶奶昨天咋说的，同学之间要团结！”

    眼瞅着就要打起来，老太太听着动静摸了过来，及时开口，制止了一场战争。

    “奶，他不讲理！”

    铁林上前扶住老太太，一脸委屈的辩解道。

    “来来来，一家一条，咱扎龙的丹顶鹤请你们这些学生吃鱼！”

    老太太拍拍铁林，举起手挥了挥，一开口就把鱼都送了出去。

    “奶奶，谢谢你！”

    “奶奶，你真是活菩萨呀！”

    一听能分鱼，学生们立刻开始道谢，小嘴一个比一个甜。

    “老大，老二，分鱼！”

    “哦！”

    哥俩答应一声，开始挨个发鱼，不管大小，一家一条。

    “嘿嘿，多亏了我吧，中午有鱼吃了，这回不废物了吧？”

    海军分了一条大鲫鱼瓜子，嘿嘿笑着跟楚瑶邀功，楚瑶白了他一眼，拎着手里的鱼看向铁军。

    “谢谢你，铁军！”

    “啊？不......不谢！”

    得美人正视，铁军受宠若惊，海军狠狠瞪了铁军一眼，楚瑶扭头，哼着小曲进了院子。

    鱼很快分完，还有两家没分到的，也互相商量好了，中午和邻居一起吃鱼。

    回到家，哥俩换衣服，刷鞋，老太太站到一边开导铁林。

    “老二呀，你别上火，点点它父母给叼这些鱼，就是请村里的学生一起吃的。

    这是其一，其二呀，那孩子说的对，咱这都是统购统销，不让个人倒腾这些。

    你们还小，不知道这点东西的厉害，真扣上个投机倒把的罪名，你俩可就成少年犯啦！”

    “奶，凭啥呀？要这么说，该抓的是丹顶鹤，是它们投机倒把了！”

    铁林不服，他心疼鱼其实也不是自己想干啥，哥俩商量好了，给老太太换个话匣子，平时听个评书啥的。

    “大林，别说了，听奶奶的！”

    铁军知道老太太说的对，他以前的同桌她爸，就在法院上班，《刑法》出台，他还借过来研究过。

    尤其是对流氓罪、玩忽职守罪、投机倒把罪，人称三大“口袋罪”，研究的最彻底，也有很多自己的看法。

    也正是因为这本《刑法》，开启了铁军的法制之旅，为他后来的考学，制定了前进方向。

    对于投机倒把罪，《刑法》用三条注解，可依然很笼统，松点不进圈，紧点那就勒住脖子了。

    铁军带着自己的疑问，还专门去同桌家请教过她的法官父亲。

    铁军问，冰城人在冰城的集市交易是正当，合法的，那么，到鹤城交易是合法，还是非法的长途贩运，投机倒把？

    法官被铁军问住了，对照投机倒把罪构成的四要素，既没非法经营，还没牟取暴利，也没违反金融、外汇、金银、工商管理法规，情节严重就更不沾边。

    再往细了说，人家完成“统销”任务后，在集市上出售剩余的产品就是合法的。

    拿猪肉为例，是国家统销物资，不能非法售卖，那猪头、猪尾巴、猪下水呢？

    自己在家吃了，就是社会主义了，卖给别人，就成资本主义了？

    看到法官也无法解答，铁军又问，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那不都成投机倒把了？

    法官自己也懵了，无言以对，铁军最后送了句顺口溜。

    投机倒把是个口袋，什么都往里面塞，投机倒把是个筐，什么都往里面装。

    法官大囧，却喜欢上了铁军，之后，常常让女儿带铁军到家，喝着小酒，探讨《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