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哼哼唧唧了行吗？这都一晚上了，你不累我听着都累。”在程光清这一晚上不知道第多少次唉声叹气后，楚杰在终于忍不住道。

    “你没睡啊？”闻声程光清转头，望向楚杰的床位，又正过头望向天花板，“也是，你也算是头儿的心腹之一，头儿都要调走了，要是你还睡得着那说明你没心。”

    “切，”楚杰神色微凛，将头往另一边侧了侧，“头儿要调走不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吗，知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有什么好睡不着的？睡不着是被你吵的。

    程光清一噎，张口就想反驳，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语气不善哼唧了两声表达不满。

    楚杰说的没错，作为白峤的心腹，在行动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了白峤要调走的事情，或者说，白峤完场这场任务就是为了给“飞鸟”画上一个句号。从今以后，还会有“飞鸟”的存在，只是这个代号不再是白峤。

    早就心知肚明的事情，但到了真正一锤定音的时候心里还是会堵得慌。

    房间里沉默良久，楚杰终于又开口道，“头儿那么厉害，转到正常部队里也能闯出一片天。”话里颇有些安慰的意思，听得程光清眉头一皱。

    “切，头儿什么能力，我跟在他身边我能不知道，要你说？”反间谍组织是部队，但不是普通部队，它是军队中一抹特殊的存在，拥有无上的荣耀，但因其性质，再多的荣耀也只能最终归于一个代号。如同，“飞鸟——”

    程光清在意的才不是这些，他从来不怀疑白峤的能力，像这次这么大规模深层次的围剿活动能把伤亡人数控制在个位数，“飞鸟”这个代号就已经是一个传奇。从组织调到普通部队等于重头开始又怎样？用不了三五年照样能站到高处去。

    他烦躁的是白峤要走这件事本身，他虽然不是白峤的直属下属，但也是他一手带起来的，还是为数不多知道“飞鸟”真实身份的人之一，想到头儿毅然决然地要走，把包括他在内的组织的一切全都抛下，程光清心里就不爽。

    楚杰并不是个多会说话的人，从他给顾昔回的那条“已经睡了”的短信也知道，尤其是安慰人，这个人还是程光清，楚杰就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是想给点宽慰，让人心里好受点，但话说口就有些变了味道，反而招人不快。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等程光清那边安静下来，楚杰不疾不徐地道。

    “我知道。”程光清声音带着几分不耐，十几年的发小，又是好几年的战友，他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吗？程光清不过是心情太过烦躁，而楚杰又正好是他可以不设防的人，所以情绪没有刻意地隐藏压抑。

    “小哥我明天就出院了，有什么家乡特产想吃的吗，小哥给你带？”自知不该迁怒楚杰，程光清换了话题，故作轻松的语调。

    只是话说完楚杰和程光清自己的脸色都变了变。

    “你的……”

    “嘚瑟。”楚杰打断程光清的话，语气里带着一股骄傲和不屑，“没什么想吃的，不过有一点，你嘴可得严点儿。”

    黑暗中程光清的眉越拧越深，眼里有着点点隐忍。

    观察期后的复查楚杰没让他跟，但就之后楚杰的反应来看他也知道不是什么好结果，这条腿，多半是废了，还是因为他。作为军人，废了一条腿，也就相当于是军旅生涯的终结，何况是在这样特殊的部队里。

    楚杰自己不说，是怕他自责难受，他不提是不敢揭这道疤，这道既是楚杰的，也是他自己的伤疤。他的命是楚杰的换来的，这事儿他没脸和楚杰的父母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