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迟迟摇头。

    “庭芳，现在就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好吗。”

    她低着头，双手交握，感觉有些可笑.

    “大表哥确实对我好，我无以为报，可这种感情绝不是爱情。”

    霍廷之真的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她不知道，但如果霍廷之真的喜欢她，上辈子为何会把她看做累熬和污秽？

    过了一世，她还是她，会有这样截然不同的感情，不是很奇怪吗？

    还是说他就喜欢这种手段毒辣又汲汲营营的女人?

    怪不得，怪不得陈薇是离他最近，跟她时间最长的女人。

    心灰意冷涌上心头之际，她果然掐灭，上一世吃够了苦头，她可不想用自己仅有的人生再一次试错。

    她摇摇头说：“我累了，咱们睡吧。”

    除夕不守岁虽然不合规矩，霍庭芳看出穆迟迟眼睛里隐藏的疲惫，也就不说什么了。

    大年初一头一天，穆迟迟还没来得及吃一顿团圆饭就被紧急叫到工厂。

    霍廷之听到消息立马起身说我去看看。

    能在大年初一找麻烦的，肯定不是善茬儿。他担心穆迟迟难以应付。

    霍督军很关心，说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霍家人的地盘闹事，你去了不能轻饶。尤其不能让迟迟吃亏。

    霍廷之很严肃地点头，乖巧坐看的两个人也想看热闹，眼巴巴的望着大哥。

    霍夫人很不高兴，芝麻大小的事也值得让霍家人全体出动?

    脸色不好轻斥一句，让两个孩子安分点。

    两个人对视一眼非常失望的哦一声，表示知道了。

    霍廷之走后，霍督军很不高兴的嚷嚷说：“哪个不长眼的，都不让人过个安生年。”

    周容夹了一个小笼包，慢条斯理说：“也是她不安分，自己有多太能耐不知道吗，怪不得人家柿子专挑软的捏。”

    话语中的嘲讽和幸灾乐祸让几个人都诧异的抬头。

    霍夫人嗤笑一声，怕被人看出来，忙用帕子遮着嘴角装作擦嘴。

    周老爷子勃然大怒:“周容！有你这么当娘的吗？”

    周容是不怕周老爷子的，又恨他当众让自己难堪，脾气上来一把扔了筷子怒道:我当妈有什么不对？你不如看看她怎么当女儿的！这么大的人都能开工厂了，我享到她的福了吗？不仅没享福，她还胡乱出主意坏我名声！”

    “反正你们只会护着她让我闭嘴。都不让我管她，你还问我怎么当娘的？呵呵，我当不了好娘，你问问她愿意谁当她娘！”

    周老爷子眼睛一瞪，余光扫到周围人惊奇的目光，想着孩子大了，多少要留点面子。

    狠话终究没放出来。

    “越说越不像话了！”

    周老爷子坐下了，这番小插曲就算过去。两个孩子没见吵起来，就像看到摆上桌的肥猪蹄没剃干净毛时那种失落，难过，索然无味。

    只能心中嘿呀一声长叹。

    霍廷之开车带穆迟迟去工厂，工厂前方的一段路就开始不对劲，挤满了衣衫褴褛的乞丐。

    她还是头一次在平城见到这么多乞丐。

    霍廷之也看到了，问：“他们是排队去厂里领救济粮的？”

    穆迟迟摇头：“从二十开始厂里发了一斤一小袋的米共三千斤，早在二十五号就结束了。现在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平城人都知道你喜欢散财，也许以为求求你，你就继续发米了。”

    穆迟迟透过车窗看那些满脸愁苦的人，天冷的像要冻起来，外面寒风刺骨，乞丐们成堆依偎在树下，整个人缩成一团，脸灰黑僵冷，像是捆在厨房的柴垛。

    她叹了一口气，猛地扭头说：“大表哥，这是应该你们霍家管的事。市政府不作为，每天那么多人冻饿而死，你们一点触动都没有吗？”

    霍廷之侧脸冷峻，声音透着股沉郁：“迟迟，没有谁必须负担谁的生命，平城贫寒的人数不胜数，难道咱们能一一帮过来吗？天子脚下都有乞丐成堆，我又能如何？”

    穆迟迟看到一个眼神晶亮的小男孩，七八岁的年纪披着一块破布，脸和耳朵冻的发肿发亮。却像是不知道人间疾苦，好奇的望着她和车。

    她忍耐地说：“就算不能救每一个人，小孩子总得救吧。我捐了那么多钱……”

    “穆迟迟，我必须首先对我的士兵负责！”霍廷之声音冷肃。

    “这些人有什么价值值得我救？”

    她忍耐了又忍耐，忽然长叹一口气，苦笑道：“也对，我都没办法救人，又何必苛责你？”

    霍廷之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的，这里死的每一个人，在他眼中，都不会比战场上士兵的死更有价值。

    他的想法可以理解。

    穆迟迟做了心理建设，突然憎恨起自己突如其来的圣母心。

    既然没本事救人，逞一时之快很有意思吗？

    是为了向某人表现自己的善良吗？

    你难道还没从梦中醒来？

    她咬着嘴唇，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

    “穆迟迟！”

    霍廷之飞快刹车，在她头要撞到挡风玻璃的时候及时揽住她。

    “你这是干嘛？我想办法还不成嘛？！”霍廷之大吼，一双眼睛满是怒意。

    他用力抓着她打脸的手说：“你这是往我的心上开枪。”

    穆迟迟冷笑一声，挣脱，语气淡淡的：“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想救，我来想办法，用不着你。”

    说罢闭上眼睛不理人。

    一时间竟是又回到两人冷战的时候，不过这次是穆迟迟单方面宣布冷战。

    霍廷之绷紧下颚，怒意汹涌。

    实在忍不住了猛地打开车门下车，气势汹汹走到树旁猛踹一脚。雪落了他一头一身。

    他撸了一把头发，深感无力。

    对着车里的穆迟迟喊：“你踏马有什么不满意就说出来！打我也行骂我也行，你扇自己是有病？！”

    穆迟迟只闭着眼不说话。

    霍廷之又急又气，眼睛都红了，骂道：“王八蛋！”

    他踹了车身一脚。

    沉默在两人身旁蔓延，乞丐们看到车都围过来。霍廷之在车旁抽了一支烟，直到穆迟迟冷声开口：“还走不走？”

    霍廷之冷笑：“不走，就应该让你也体会一下这种滋味。”

    顿了顿，又说：“世界上不会再有比你更没良心的女人了。”

    穆迟迟眼神蔑视，就像看不懂事的孩子。

    霍廷之气的要骂人，最后还是熄了烟开车：“我上辈子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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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迟是有些清高和自卑在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