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迟迟弹弹指间的烟灰,神色飘渺,“这个月的二十三日是我和对方见面的时间。第一次见面,对方肯定非常警惕,你的人在一旁埋伏就行,不要动手。”
霍廷之胸中有一股情绪在酝酿,他握紧拳头,声音隐忍,说:“迟迟,你没必要为霍家做到这种地步。”
不是讨厌他吗?干嘛要用生命冒险?
是可怜他,还是离开前最后的补偿?
他是个懦弱无能的人,决定和穆迟迟在一起的时候心中就常怀忧虑。担心一个小姑娘心思不定,分不清真正的爱情和好感。
他能和穆迟迟订婚,也许是因为在穆迟迟那个年纪,出现的合适男人只有他一个。
现在迟迟成熟了,能看清他并不是理想中光明伟岸的人物,就想离他而去吗?
霍廷之心中剧痛,像密密麻麻的子弹和刀子穿胸而过。
“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平城百姓。”
说这种话的时候,穆迟迟神态安详,关注的只有手中那支细长的女士香烟。
朦胧的青雾漂浮在透亮镶着银边的光线中,那光线像是在她身上流动。漂亮的色泽勾勒她小巧的红唇,精致的眉眼和剔透的皮肤。她简直就像是神的造物。
在霍廷之印象中,光线在别的女人身上是死的,只是惨白的照着她们。而穆迟迟,让光成了她的装饰品,让她的一切行为都笼罩在光环中。
这样的人,他凭借什么挽留呢?
也许是痛到极致,他的表情很平静。
“平城……原本就不关你的事。”
听到这种话,穆迟迟猛然抬头,视线凌厉的射向他,女士香烟被她掷到地上狠狠踩了踩。
“霍廷之!”
她愠怒的嗓音依旧好听的过分。
“莫不是你和陈薇假戏真做,觉得我的存在碍了您的眼!”
霍廷之眉头不展,深邃的眼底深处透出自嘲。
“你明知道这不可能……”
“我不知道!”
穆迟迟粗暴打断了他的话,表情恼怒,甚至一脚踹翻了凳子。
咚的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室内掀起波澜。
“我一丁点都不知道!霍廷之,自从你回来,一心为着平城的未来,除了认错那一晚跟你爹来我院子半小时,又一次认错来我院子十分钟。其他时间你在哪里?”
“你踏马全陪着陈薇!”
“这段时间你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不知道!你从没主动跟我说过!陈薇一口一个霍大哥叫的亲热,遇到危险第一个找你,身上穿的头上身上戴的,脚上踩的,全是你置办的东西!你留学这两年时间,你对我有十分之一的用心吗?!”
两人互相坦白心意的时间连一个月都不到,霍廷之就出国留学。
这两年时间,足以磨灭她心中对那一个月所有的感动,他的不闻不问,更是让她对他依旧爱她的信心大减。
更别提他回来还带着陈薇!
陈薇!
如果是突发情况,他为什么不给她写信,不给她发电报?
一个字解释都没有,就带着陈薇出现在她面前,还对陈薇百般维护。
她当初是下了多大的决心,用了多少勇气,才把她讨厌的女人名字长相说出来给他听,给他看。
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吧。
前世他和陈薇同在国外留学,同在政府工作。这一世,战场归来的英雄在异国他乡遇到无家可归的小美人,一个月时间带她逛遍各大名胜古迹,让她全身上下焕然一新。
两人在外人眼中浓情蜜意,是一对璧人,是爱情童话。
这让她怎么相信他的忠诚呢?
霍督军说他刚从国外战场回来,给她写了信,被霍督军拦下。
霍督军还用她的口吻回信让他专心工作。
可是霍廷之口口声声说爱她,连写信的人是不是她都不知道吗?
陪陈薇逛了那么多商场,连给她买一件纪念品都做不到吗?
说是有苦衷,为大局考虑。
大局能限制你的行事,限制不了你的心!
如果他真心爱她,为什么简单的困难都克服不了?
为什么就不能想想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就不能替她考虑考虑?
替陈薇考虑的倒是挺多。
她让他为了大局演戏,他就真演。
踹开门她跌倒,他除了一个自责伤心的眼神他还做什么了?
以为她会为他对陈薇嘘寒问暖途中几个暧昧的眼神感到开心得意?
打开门的时候他的视线连一秒的停顿都没有,直奔陈薇而去。
她不是全知全能的神,看不到他那幅全心全意为陈薇关心爱护的表情之下,那颗爱她的心。
她真的看不到。
穆迟迟眉心微蹙,眼角带泪,细碎的光芒在眼泪中流转,浓密的睫毛挂不住泪滴,在她闭眼的时候重重划落。
她的伤心在此刻显现一瞬又被收回去。
穆迟迟擦擦眼泪,声音带着浓浓鼻音。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霍廷之突然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这声音来自他内心。
之前穆迟迟怒骂他,他心痛,心痛穆迟迟受的委屈他一点都没了解。
但他更心痛的是她道歉的时候,仿佛把两人分割成两个世界的,好像两人之间从没有那些情深的过往,只是一对不得不成为夫妻的陌生人。
穆迟迟是想彻底把他从她心里清扫出去。
霍廷之手臂开始颤抖,他弄不清穆迟迟全部生气的点,但他知道,如果现在再不补救,两人的未来也许不会有交集。
他飞快跑到她身边,用不容拒绝的力度紧紧抱着她,不顾她的挣扎,一手按住她的头脸,把人往自己胸膛按。
怀中传来剧烈的挣扎。
她像小兽一样用了所有能用作武器的东西,拳头撕打,脚踢,牙齿咬,伴随带着哭腔的怒骂和质问,她简直像条被甩上案板的鱼。
“霍廷之你这个混蛋!别以为什么事情都能用暴力解决,你这样让我感觉自己很贱!”
穆迟迟声音尖锐,眼泪如倾盆大雨,怎么都止不住。
伴随眼泪而来的,还有止不住的伤心和绝望。
她来到平城,搬出霍家也曾过过一段鸡零狗碎的日子。
街头巷尾那些男人带着暧昧的笑意说他们怎么驯服女人,睡一觉,或者打一顿。
粗鄙又让人恶心。
霍廷之现在也这样做,这让她感觉自己不是被当做一个人对待,而是当做一只动物对待。
她所有的思想所有的努力在他眼中都变成不存在的了,她在他心中变得和世界上任何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一样。
变得像一只会被表面的感官刺激主导行为的动物。
她控制不住的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