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平常的一天，我一双儿女一反常态一起回到了家，我夫人特别高兴，要我去街上买烤鸡给他们吃，她挎着菜篮子去街上买了一大堆菜。”
“就在我们将要动筷的时候，我姑娘突然站起来，一脸冷漠。说我们对他们好这么多年，他们很感激。现在想要我们为他们做最后一件事。”
“我夫人有些奇怪，孩子们之前要什么都是直接开口说，这还是头一次这么郑重其事。她就问什么事，那畜生掏出一把发黑的刀，说要我们的命，只有这样，三井先生才会相信她的忠诚，把她带到身边。”
“我们都惊呆了，转头看向儿子。儿子冷着脸点头，说我们要不心甘情愿献出生命，那么之前对他们的好就都是假的。”
“天地良心！我以为为了这两个畜生过着节衣缩食的生活这么多年，哪怕是一块石头都要被捂热！可他们的心是刀子做的！”
“拿起手中的刀就朝我夫人冲过来，眼中闪过狂热的光，那眼神我到现在都记得。”
老乞丐声音颤抖，“那是不把我们当人的眼神。我和夫人对这两个畜生完全没有防备，我那姑娘心最毒，捅了我们七八刀。等我再醒来，是在乱葬岗。”
“我命好，没死。我夫人……我夫人……”
他把头埋在手里，久久无言。
“后来，我就成乞丐了。这么多年，我一直观察三井。那畜生培育了一批又一批孤儿院孩子，刚开始让他们家破人亡，后来就把孩子送到富人高官家庭隐藏起来。”
“里面的姑娘，少有不被他糟蹋的。”
“这样丧心病狂的畜生，为了目标又隐藏这么多年，做出的恶罄竹难书，他怎么会被抓到就吐露真相呢？”
老乞丐讲完一个故事，眼中的光亮稍稍减弱，窝回椅子里，像一只冬眠的老猫。
慵懒，倦怠，有气无力。所有老年乞丐应有的精神状态都回到他身上。
“你要防备好他。”他捧着一杯茶慢悠悠的喝了半杯。
之后起身说：“我要回去再折磨他一段时间，不然等他反击，就没有机会了。”
他步履蹒跚，摇着头叹息：“老喽，老喽。”
穆迟迟还在消化这个故事，三十年前三井就开始布局，那时候民国还没成立。他怎么会眼睁睁看着霍家崛起并成为庞然大物，威胁他的计划呢？
三井培育的人对他狂热的崇拜，无父无母，心狠手辣。
三十多年隐藏的他的信徒数不胜数，霍家抓到的连个零头都算不上。
也许那些人收到消息的时候就明白自己已经是弃子，需要为三井的生命争取时间。面对死亡依旧平静，活下来的隐藏下来，为三井的事潜伏。
有这样把三井看作信仰的一群人，三井会是那么容易打败的吗？
答案是否定的。
穆迟迟心中一阵惶恐，迫不及待要做些什么才能缓解心中的焦虑。
她选择亲自审问三井。
她飞快换好利落的衣裳，下到地牢。
老乞丐拿着一把刀子蹲在地上，时不时往三井身上割一刀，三井所处的地方满是鲜血，恶臭站在好远都能闻到。
察觉脚步声，老乞丐头也没回，笑呵呵问道：“小姑娘怎么来了？”
穆迟迟没说话。
脸上被血糊的面目全非的三井哈哈笑了两声，声音沙哑刺耳。
“你害怕了。”
他很确定。
老乞丐一呆，下一秒一刀刺到三井大腿上。
“再吓人，我就把你糟蹋人的东西一刀割了！”他语气阴森，双眼似有鬼火闪耀。
三井的笑戛然而止。
老乞丐拔出刀子，朝她挥了挥，说：“放心，有我看着他，他暂时掀不出风浪。小姑娘，你回去吧，这里阴气重，别冲撞了你。”
不成人样的三井和一滩血污凝结在一起，老乞丐披着进府前穿的脏衣服，手里拿着刀子，眼神是她不熟悉的残忍。
这里的一切都让人窒息。
穆迟迟压低眉毛，威胁般问：“三井，孤儿院的人你都安排到何处？”
三井不说话。
老乞丐笑了：“小姑娘，你这么问是问不出来的。就算问出来，你现在能把那些千金小姐，富家公子给抓过来？人家爹娘能答应？”
“再说了，三十年，你们霍家周家发迹都用不了三十年，你能有他们根基深？白费力气！”
三井的头微不可查的一颤。
老乞丐发现了，锐利的视线射过去，得意的笑了两声。
“你看看？他承认了。现在找出他所有的人手是不现实的。”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把三井斩草除根？”
“除了见招拆招，还有别的办法吗？”老乞丐用戏剧化的夸张口吻说。运筹帷幄的智者姿态摆的足足的。
废物一样活了这么多年，只有穆迟迟的态度让他感觉到过去曾有过的荣光。
他很珍惜得到尊重的每一个瞬间。
穆迟迟紧抿着唇，有些失魂落魄。
她做任何事都要做足准备，抓住先机，每一次也如她预想的那样达到满意的效果。可是这次真的不一样。
她完全没有头绪，习惯做足准备再行动，一旦失去信息，准备不充分，就会心慌焦虑。何况这件事关乎数十万平城百姓。
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但霍家现在只了解三井放出来的烟雾弹。
这样的人，杀又杀不得。
一旦他死亡的消息传出去，很难想像他那群狂热的信徒会做出什么事。
游行，暴乱，打砸抢，结成队伍在平城进行烧杀抢掠……
每一种都不是现在的平城能承受的。
只是对他用刑出气，能顶什么用呢？
茫然像迷雾一样把她笼罩，她浑身沉甸甸的，压力大的喘不过气。
到了这种地步，坐以待毙是万万要不得的。
穆迟迟走出地牢，被冷风一吹，脑子瞬间清醒了。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抄孤儿院。
既然不能找出所有孤儿院出身的人，那么让周围人提高警惕也是好的。
她花钱在报纸上买了头版头条，登了一页新闻。
新闻内容就是对这所在平城有三十多年创办史的孤儿院提出质疑，说这是外国势力培养间谍的基地，并把老乞丐的故事刊登，提醒人们如果从孤儿院收养过儿童，尽快到官府备案，查清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