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底层小混混最缺的就是钱, 程蓝认准了这一点。
而事实也证明了, 她的判断并没有错, 李灿一看到钱，两只眼睛里立马流出了贪婪的目光。
他伸手就要抢, 程蓝却提前一秒收回了, “想要？”
“废话。”
“这意思是同意把你知道的, 都告诉我了？”
“告诉你没问题, ”李灿伸出一只手在肚子上摸了摸, 趁机占小便宜，“不过, 除了这五百块钱外, 你得再另外请我吃一顿饭。”
程蓝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环境才会养出这种孩子。看上去, 估计还没他们大吧？
心里有点复杂。
沉默片刻, 她同意了，一顿饭而已, 换程雪儿的秘密不亏。
两个人一起往巷子外面走，刚走没几步, 程蓝远远地就看见了向苗苗在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向苗苗也眼尖地发现了她, 立马从快走变成小跑, 来到程蓝面前后, 插着腰气喘吁吁地说：“我就知道你会过来。”
“苗姐，你怎么来了？”李灿道。
程蓝被他的一声苗姐给喊愣了，她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向苗苗好像说过, 这边有认识的人。
便也跟着问了句：“你俩认识？”
“岂止是认识，”向苗苗抬脚踢了踢李灿的小腿，勾起一边嘴角，“我小弟，你过来就是为了找他？”
“不过……你们俩怎么会认识？”
朋友的朋友也可以算是朋友吧，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程蓝把向苗苗也带着，三个人一起找了家环境还不错的面馆坐下，给李灿点了碗牛肉拉面。
李灿一边吃一边把程雪儿找他的事情，跟两人叙述了一遍。
自己的禽兽行为，则选择了隐瞒。
向苗苗听完就炸了，她神情严肃地扭头对程蓝道：“程雪儿要教训的人肯定是你！看不出来啊，居然这么有手段。”
真是小瞧她了。
程蓝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程雪儿花钱请打手，想打想教训的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这样看来，她的处境还真是危险呢。
“那你后来为什么没同意？她没有提要教训的人叫什么名字吗？”程蓝问李灿。
“没有提，”李灿夹起一筷子面吹吹气，胡编乱造道：“不是我没同意，是她自己嫌价钱太高，就走了。”
“这种人必须曝光她！”向苗苗激动地给程蓝出主意，“一定要让你爸妈看清她的真面目，把她从你们家赶出去。”
“一个养女居然敢对亲生女儿起歹心，目的何在？不就是想彻底取代你吗？”
程蓝舔舔嘴唇，盯着李灿的一头红毛发起了呆。
向苗苗说的没错，这件事必须要曝光，不过不是现在，得再等等。因为她要收集更多的证据，到时候给程雪儿一个致命的打击，让她爬不起来的那种。
否则以她的性格和心机，就算把李灿带到了程均和林溪的面前，她肯定也会哭哭啼啼地否认，甚至反咬一口。
“对了苗姐，”李灿把面吃完，填饱了肚子，才想起来问向苗苗，“你跟这位姐是……朋友？”
“不仅是朋友，而且是非常好的朋友。”向苗苗一副算你走运的表情看着他，“算你小子幸运，要是真对她动了手，我一定打爆你的狗头。”
“不敢不敢，你的朋友我哪敢动手。”
李灿赶紧对程蓝伸出手，讨好，“蓝姐是吧，我叫李灿，以后咱就是朋友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弟一定尽力而为。”
-
整整一个暑假，因为向苗苗的原因，程蓝一共见了李灿四次，渐渐发现其实他的本性并不坏，之所以变成这样，完全是家庭原因造成的。
父亲是个赌徒，已经离世，母亲早年是个酒吧的陪酒女，现在在按摩店工作，经常带着不同的男人回家，赚着不干净的钱。
有这样一对父母？孩子能好到哪里去？
最后一次见完面道别后，程蓝意外地又撞见了那个女人，那次狂敲李爷爷门的女人。
她出于好奇，便一路偷偷地跟着，从明发商场跟到了堂林巷。
堂林巷……
程蓝看看墙上的蓝底白字地标牌，对她的身份好奇至极，见女人坐在一处阴凉的地方抽着烟打起了电话，就离开往王秀娟那边去了。
“怎么样，打听清楚了吗？”杨曼吐出一口烟雾，问电话那端的人，“确实是盛鼎集团吗？”
那端是个男人，语气激动地回答：“那还能有假！杨姐，这次你真的要发了，你女儿成了那家的千金，一个月的生活费估计都能抵你一年的薪水了。”
“到时候，可千万别忘了小弟我啊。”
“你帮的忙我会记得的，行了，还有事，不说了。”杨曼挂了电话，抽完烟又离开了巷子。
这近两个月以来，她天天都会到程家所在的别墅区蹲点，发现程雪儿几乎每天下午都会往另一个名叫御都花园的别墅区跑，干脆直接打车来到了御都花园门口。
果不其然，十几分钟后，就看见她背着书包从里面出来了。
“小姑娘，等等。”杨曼上前拦住她。
程雪儿停下，一眼认出了这是那次在堂林巷红发小混混家里见过的女人，立马警惕起来，“有什么事吗？”
“你叫程雪儿，是盛鼎集团董事长程均的女儿？”杨曼问。
“你怎么知道？”程雪儿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两只手不由得抠紧了书包带子，“你想干什么？”
以那个家贫困的程度来看，还不如程蓝的养母，难不成是盯上自己了，想绑架她好向程家勒索敲诈一笔吗？
看看这女人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风尘和不正经的气息，还真不一定。
就在程雪儿胡思乱想之际，杨曼却上前，一把将她给揽进了怀里，情绪激动地说：“找到你了，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妈妈？
程雪儿吓死了，赶紧使出浑身力气将她推开，“干什么！你胡说什么？你是谁的妈妈？”
“我是你的妈妈啊。”杨曼挤出两滴眼泪，“不信你看看你自己的肩膀上，是不是有块青色的胎记？”
“哪里来的疯女人！我有妈妈！”
程雪儿惊慌地质问：“再说，你凭什么光靠一个胎记就认定我是你的孩子？”
虽然她无数次的想过，自己的亲身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却从来没有期待过她能出现。因为她知道，绝对不会有比林溪对她更好的母亲了，否则，她不可能会成为一个弃婴。
“傻瓜，没有打听清楚，我会贸然过来找你吗？早年程家的亲生女儿被拐卖，你是被他们捡回去的。现在，他们的亲生女儿已经找回来了，这件事你们学校的老师同学都是知道的吧？至于我凭什么认定你是我的孩子……”
杨曼拉起她的手，“如果你不信，咱们现在就可以去做个亲子鉴定。”
-
程蓝这边已经跟王秀娟一起做上饭了，程衍临得知她来了，说一会儿也会过来，还要带上顾城一起。
程蓝把他给骂了一顿，自己来蹭饭就算了，居然还要带上顾城，那种人有什么资格过来吃饭啊。
“你这孩子，”等程蓝打完电话，王秀娟笑着责怪她，“带人来就带人来呗，不就是多个碗多双筷子的事情，再说你的朋友妈妈也想见见，还要拜托他平时多照顾着你一点儿呢。”
“妈，我能照顾自己，不需要别人照顾！”
“可是……”
“对了，有件事情想问您一下。”程蓝把洗好的菜装进篮子里，甩甩手上的水问王秀娟：“上次我和程……和我哥给您送豆浆机过来的时候，不是有个女人过来敲过李爷爷的门嘛，她后来有再来过吗？”
“来过，今天中午就有来过。”
王秀娟的语气忽然变得神秘起来，“你知道她是谁吗？”
程蓝：“谁？”
王秀娟：“你李爷爷的小儿媳，上门要钱来的。”
程蓝惊了，原来那个女人就是李爷爷小儿子要死要活非得娶的酒吧女？
等等。
酒吧女，李灿他妈之前不就是酒吧女吗？
堂林巷……
都姓李……
不会这么巧吧！
“好像不是什么正经人。”王秀娟继续跟程蓝说：“你李爷爷没给她开门，居然过来敲我的门，想问我借钱，说什么她女儿有钱，一定会还给我的。”
“那您借了吗？”程蓝忙问。
“没有。”王秀娟笑，“我一个月就那点工资，哪里有钱借给啊。”
程蓝松了一口气，“没借就好。”又叮嘱道：“千万不要跟那种人接近知道吗？”
“知道了，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饭快做好的时候，程衍临和顾城就过来了，王秀娟热情地把两个人迎进屋，对着顾城猛一番夸赞。
而顾城知道她是程蓝的养母，虽然有些嫌弃她老土的穿着打扮，和这破旧的屋子，但脸上却始终挂着礼貌的笑，并王阿姨长王阿姨短的叫着。
程蓝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在心里冷哼一声后，一边往厨房走去，一边道：“这里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家庭，没有保姆服务，少爷们要吃饭的话，麻烦自己过来盛。”
顾城毕竟第一次上门，王秀娟怎么可能让他自己动手，于是赶紧快步冲进厨房，帮他盛了满满一碗饭，然后又招呼着去外面坐。
他等程蓝一起出来，在她旁边的位子坐下问：“蓝蓝，好些日子没见了，这段时间雪儿天天去我那边补习功课，你怎么不一起过去玩？”
之前程雪儿提出补习的时候，他完全是考虑到两姐妹关系看上去还不错，程雪儿去，程蓝可能也会去，所以才会一口答应的。
结果每天却都只有程雪儿一个，程蓝连人影都见不到。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答应，否则也不会每天下午都被拖着，想找程蓝都抽不开身了。
“她是过去找你补习的，我过去玩的话，不会影响到你们吗？”程蓝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不会。”顾城道：“其实每天补习也没多长时间。”
程蓝：“可是她每天都回去很晚啊，补完你们都在干什么？”
顾城：“看看电影，聊聊天。”
程蓝：“看样子，你们挺处得来的，难怪她那么喜欢你。”
“我们……并没有挺处得来。”顾城忙解释道：“只是因为小时候就认识了而已，我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看。”
骗鬼。
如果不是她抢走了程雪儿的风头，就会变成情妹妹了吧。
这对渣男毒女，真是渣有渣的姿态，毒有毒的手段。
程蓝哦了一声，不再开口。
程衍临看着顾城吃瘪的样子，不自觉地轻笑出声，并暗暗在心里为他捏了一把汗。
想追他妹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不过顾城这个妹夫人选，他倒是挺满意的，比陆深那小子好多了。
嗯？奇怪！
人都离开这个城市了，为什么总是会忍不住把他拉出来做比较？
整顿饭下来，王秀娟也看出了一些端倪，把碗筷收拾进厨房后，她关上门拉着程蓝问：“蓝蓝，顾城那小伙子是不是有点……”
她瘪了半天，才把剩下的四个字问出来：“喜欢你啊？”
不然，根本不可能跑来她这穷人家里吃饭。可惜，菜好像不是很合他的胃口，根本没吃多少。
“没有的事。”程蓝否认：“他爸妈跟我爸妈是好朋友，两家挺熟所以走得比较近而已。”
“没这么简单。”王秀娟坚定自己的猜想，“从他对你的态度就能看出来，肯定是喜欢你的。”
“那小伙子看着确实不错，长得高高帅帅的，家境跟你也很匹配。不过你们现在还小，心思应该放在学习上，等上大学以后倒是可以发展发展。”
如果能亲眼看着女儿嫁给一个靠谱的人，进入幸福的更高层次，那她就算是死，也能瞑目了。
“妈，您真的想多了，我跟他不可能。”程蓝无奈，“我现在，确实所有的心思都在学习上。”
王秀娟：“话不要说得太死，这样吧，以后没事你多带他过来吃吃饭，妈妈帮你好好把一下关。”
程蓝：“……”
论有一个爱操心的老母亲是种什么体验？
-
从王秀娟这边离开，程衍临为了给顾城和程蓝制造相处的机会，又把他邀请去了自己家里。
三个人一进门就听见林溪在冲着程均嚷嚷，而程均也不是吃素的，火气上头，一巴掌拍在茶几上，起身怒声道：“听你这意思，是想让我亲自把饭菜给她送上去吗？”
“爸，妈。”
程衍临从来没见程均对林溪发过这么大的火，有些被吓到了，赶紧走过去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溪被这么一吼，委屈地直流眼泪，程均也没搭理他。
程衍临只好又问保姆：“周嫂，怎么回事？”
“是……雪儿小姐。”周嫂低声道：“她心情好像不太好，没下来吃饭，先生和夫人就……就因为这个争执起来了。”
“雪儿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
“行了，别吵了，就这么点小事。”程衍临对林溪道：“我上去看看吧。”
程蓝跟顾城跟着一起上去了，她对程雪儿心情为什么不好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顾城被关在门外，为了缓解尴尬，只好装作是上来安慰程雪儿的，就走到了程衍临的旁边站定。
“雪儿，你怎么了？”程衍临尝试着拧了一下把手，打不开，只能敲敲门，“没事吧？把门打开。”
房间里，程雪儿的两只眼睛肿成了核桃。
她看着镜子里泪流满面的自己，整个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是害怕的，她很怕那个女人说的都是真的，很怕她真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而那次差点对她做出兽行的痞子是她的亲弟弟。
太让人恶心了。
可如果不是，怎么会有勇气敢带她去做亲子鉴定？
可如果是，爸爸知道她的亲生母亲出现了，一定会让她离开这个家的吧？
不可以！
她不可以让那个女人在程家人面前出现，捣毁她现在的生活。
钱。
那个女人要两万块钱，必须在开学之前，想办法给凑齐才行。
“雪儿，你还好吗？”顾城的声音响起，“听话，开开门让我们进去。”
“顾城哥哥……”程雪儿听见他的声音，立马抬手把眼泪给擦干，大步走过去打开了门。
程衍临看她眼睛红的不行，一脸担心，“没事吧？怎么哭了？”
“没事，我就是……”程雪儿一开口，眼泪又刷地一下掉下来了，“就是……回来的路上看见一只小猫被车给撞死了，心里很难受而已。”
“这种事避免不了的。”顾城道：“赶紧下去吃饭吧，叔叔阿姨因为你都吵起来了。”
程雪儿愣住，“爸爸妈妈吵起来了？”
程衍临笑笑，开玩笑说：“还不是妈怕你不吃饭饿坏了身体，再不下去，估计一会儿还要打起来。”
程雪儿抿抿嘴，想起林溪心里一阵暖洋洋的，可是再想想那个女人和程蓝，一点暖意瞬间又被危机感给淹没了。
她一定要牢牢占据着程家千金这个位置才行，即便，这千金是个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