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宫斗文作死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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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

    德妃之后陆续又拜访了明月宫几次,但并非孤身前往,多是呼朋结伴——想是为了避嫌。

    顾穗明知道她那点小九九,却仍是笑脸相迎,一来她巴不得德妃诡计得逞,二来,她这么长日无聊,多些人说说话也好。

    跟皇帝对谈顾忌太多,与白青青又存在主仆之别,且年岁究竟差了些,难以推心置腹,不若这些个身份地位相当的嫔妃更谈得来。

    淑妃贤妃眼看这位东道主笑靥如花,心里可谓诧异极了,要知顾穗受尽冷落的日子里,她们可从来不闻不问,岂知顾穗竟会对她俩好言相待——这也太单纯良善了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二人也就放开心胸,半真半假地寒暄起来。

    于顾穗而言,她与这些“同事”并不存在利益上的冲突,自己早晚是要死的,她压根没打算做一个宠妃,又何须费力争宠?

    况且,谁不愿意和漂亮小姐姐贴贴呢?周淑妃出身大家嫡女,是温婉贤淑的端方美人,贤妃因是庶出,则更近乎小家碧玉,二人站在一起,恰似秾李夭桃,赏心悦目。

    只可惜沈长泽不懂得大饱眼福,成日醉心朝政,生生暴殄天物。顾穗想起前世玩过的帝王养成类游戏,她若是皇帝,保准左拥右抱,把敬事房的记档填满了才算完,一天都不肯浪费。

    孟德妃眼看顾穗的目光在自己和贤妃等人身上转来转去,反倒疑心生暗鬼,忙含笑岔开话题,“妹妹给太后娘娘准备的寿礼如何了?”

    顾穗蹙起眉头,面露愁容,“正是为这个犯难,我想绣一幅百寿炕屏,无奈这宫里竟没个懂刺绣的人,若是到绣坊里去找吧,来回奔波,怕是得耽搁不少时日。”

    这炕屏也是当下的时兴玩意儿,用墨笔在屏风上写字,再经丝线勾勒,端的是又风雅又精致——写字顾穗还算擅长,抄那些经文早就练出来了,刺绣可实在无能为力,她看那些针脚跟看天书似的,连丝线有几种颜色、该用哪样针法都分不清,如何能够上阵?

    众妃眼中不约而同地浮现一丝了然,果然是武将世家,想必府里的长辈们尽是些大老粗,连女儿都不肯悉心教导,这种人送进宫,不是吃饱了撑的是什么?

    德妃便亲亲热热的道:“这有何难?我帮妹妹打下手便是了,妹妹几时写好了字,只管送来我宫中,断不会让你失望的。”

    顾穗含笑道:“那就有劳姐姐了。”

    如果德妃够聪明,就知道双重保险才最牢靠,在给太后的寿礼上也做点手脚——如此数罪并罚,总能让顾穗死无葬身之地了吧?

    她都递了这样一把好刀,若再不懂得利用,倒也枉为这个妃位。

    二人各怀鬼胎,笑容反倒如沐春风,亲姊妹都没她们这般和睦。

    郑贤妃看着就有些不爽了,阴阳怪气地补刀,“贵妃姐姐,俗话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这样信任一个外人,可有打听过她的底细呢?”

    孟德妃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些,要不是众妃都在场,恨不得当时瞪回去——没见过这种猪队友,扳倒顾穗她们都能跟着沾光,这时候内讧不是自讨苦吃么?

    她哪晓得,郑贤妃纯粹是因分赃不均罢了,凭什么让孟氏在前头吃肉,她们只能跟着喝汤?且孟氏俨然将皇后之位视为囊中之物,那等于她连汤渣都吃不到——没见过这样自私自利的。

    眼看两人暗流汹涌,而孟德妃甚至无力弹压回去,顾穗只得出面帮忙解围,温声道:“既如此,那就由贤妃妹妹你来代劳,如何?”

    心想当反派的都不团结,怪道宫里一向风平浪静呢。

    郑贤妃不说话了,她就纯粹想怼怼人,真要论起刺绣工夫,比德妃还是差得远,就别到太后寿宴上出乖露丑了。

    眼看一场风波消失于无形,众妃疲于应对,也便相继撤退。

    临行前,周淑妃含蓄地瞥了顾穗一眼,“贵妃娘娘,你初来乍到,怕是不懂这宫里的人情世故,得空还是该梳理梳理才好啊。”

    暗示她宫里或许有旁人的探子眼线——想必周淑妃已然发觉了什么,只是她毕竟与郑孟等人处在同一阵线,也只能稍稍暗示。

    顾穗对谜语人向无好感,可还是谢过周淑妃的提醒,含笑道:“祸兮福所倚,也未必是件坏事。”

    周淑妃于是轻轻挑眉,以为顾穗早有对策,准备反将孟氏一军,却不知顾穗比她想象中还要懒散——任凭外头多少洪水猛兽,她只管躺平等死就是了。

    *

    死期将近,顾穗反而越发悠闲,写完两副寿字请人送去德妃那里,又照样临摹了一份,拿给皇帝赏鉴——纯粹是炫技。

    沈长泽看着手上图样,诧道:“怎么有两份?”

    一种是斗方大小的单字,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另一种则是秀丽的簪花小楷,密密麻麻数百寿字攒聚在一起,组成百蝶穿花纹样。

    豪放婉约,各具千秋。

    顾穗得意道:“好看吧?妾也不知太后娘娘喜好,想着多一手准备,总有个能投其所好就是了。”

    本以为其中一份是给自己的沈长泽:……

    默默向顾穗投去哀怨的一瞥。

    奈何媚眼抛给了瞎子看,顾穗只欣然将残次品归拢起来,浑然没注意皇帝在吃他母亲的醋。

    可怜沈长泽自顾自地安慰自己,必是因他生辰尚远,顾穗想不到这些,等到了那日,礼物说不定比这两幅字还丰厚哩。

    皇帝的虚荣心,已让他默认了这女子是恋慕自己的,毕竟宫里只他这么一个完整的男人,不爱他还能爱谁?

    沈长泽很快心平气和起来,“你就那样信任德妃,确认她不会在绣品上出错?”

    顾穗天真无邪地道:“德妃娘娘的手艺很好啊,前日妾在她宫中看到一幅百鸟图,连羽毛都根根分明,怕是连最顶级的绣娘都比不过她呢。”

    沈长泽对她的智商彻底无语,谁跟她说手艺啊?人家巴巴跑来无事献殷勤,她倒好,问都不问就交心了——这种人要是没他保护,如何能在宫里生存下去?

    沈长泽无端生出一种责任感,本来还想跟她分析一下孟氏的企图,这会子倒觉得大可不必,孟氏,有他来解决就够了。

    数日之后,孟德妃亲自带着两副水墨炕屏上门,可巧见到皇帝也在,于是满脸堆笑,“妾不知陛下在此,冒犯天颜,还望恕罪。”

    心中窃喜,这才叫择日不如撞日呢,罪证确凿,看顾穗还怎么逃得掉。

    沈长泽冷冷淡淡望着她,“起来吧。”

    孟德妃这才敢平身,却不知没吃早饭还是怎么着,身子居然轻轻一晃,差点栽倒地上去。

    她身后的侍女忙搀扶住她,“娘娘!”

    福禄作为皇帝喉舌,不得不关怀一句,“德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侍女忧心忡忡的道:“奴婢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只是娘娘每来明月宫一回,气色便差上一分,叫人不得不怀疑……”

    话音未落,德妃便叱道:“多嘴!”

    一面饱含深情的看着皇帝,“陛下别听这丫头胡言乱语,妾身好得很……”

    嘴角却倏然沁出一缕血丝来,而她人也再度晕了过去。

    顾穗关切的道:“陛下,还是来请太医来瞧瞧吧。”

    本来想立刻叫法师的,可做戏做全套,难得孟氏演技这样精湛,索性让她多过过戏瘾。

    沈长泽颔首,心里愈觉得这顾穗单蠢无比,人家摆明在她宫里故布疑阵,她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倒去关心那罪魁——当真是被人卖了还得帮忙数钱呢!

    不一时,孟德妃布置的太医便被请了来,妆模作样诊脉一番,自是说一切安好,看不出什么怪病。

    孟氏的侍女便喃喃,“不是生病,难不成中了邪?”

    待要引出下一步动作,顾穗已抢先道:“那块请宝华殿的法师过来看看吧,保不齐冲撞了什么秽物。”

    侍女:……

    这么配合的么?心里反而有些忐忑。

    殊不知顾穗只想速战速决,德妃在那哼哼唧唧的,就不嫌累得慌?陷害人都磨磨蹭蹭的。

    好在那法师手脚还算利索,三下五除二便上阵了,还带着法器——其实也就是个罗盘状黑乎乎的玩意,伴随着几句干巴巴的咒语,实在难以叫人信服。

    但伴随着他所指的方位,还真在后花园西北角发现一个隆起的土包,沈长泽轻轻启唇,“福禄,找人掘开。”

    病榻上的孟德妃激动地抖了一下,胜利就在眼前,她迫不及待要看见顾穗被打入冷宫的模样。

    事实上还有后手,那巫蛊木牌上携刻的铭文暗合凤命,亦即谁会被这邪物冲撞,谁就是上天注定的六宫之主。

    然而,当看到面前沾满泥土的漆黑物事,德妃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青面獠牙,肥肚短尾,分明是几只再丑陋不堪的野猪。

    福禄举起这玩意,颐然向她微笑,“娘娘,您当真是被冲撞了么?”

    德妃:……

    别以为她听不懂,死阉人拐弯抹角骂她是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