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点的堂屋里, 所有人都肃着一张脸，唯有方溪溪和梁玉俩人在那对暗号，你给我个眼神, 我给你个眼神的。
虞斐砚没明白这俩人在干什么, 不过人齐了, 事情就可以开始了。
他起身，率先开口：“早上因为上工的事情也没能说清楚，那咱们现在就说说清楚。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放过一个恶人。”
他这话一出，得到了知青们的认可，大家越说越激动。
“虞哥说的是！”
“大家伙被占了那么多便宜, 这事儿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么多年了，不知道我们到底亏了多少呢！”
......
总而言之，再也没有人相信赵红霞是冤枉的。
可赵红霞本人还是强撑着：“我真的没有克扣大家的粮食。”
只是鳄鱼的眼泪哪里会有相信？
经过一上午的时间，所有人都是理智而愤怒的。
那位发声的老大哥正是上个月因为营养不良而分出去的那位。
“我分出去的时候, 赵红霞还非是不肯，百般挽留, 甚至还答应给我开小锅。是我自己不肯连累大家，所以才自己开了火。”这位男知青顿了顿，一脸难以启齿：“后来我自己开火，没几天就感觉自己身上有劲儿了, 而且完全够吃。咱们知青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不像村里人要养家糊口。最近我才隐约感觉到，大家的伙食不对劲。只是没想到，赵红霞真的这么大胆，怪不得你每个月都能买点这买点那。说是和我们同吃同住, 可你每次去公社都是要去国营饭店大吃大喝，这事儿大家知道么？”
赵红霞脸色一白，眼眶微红：“你跟踪我？可我是真的没有做那种事儿啊，我也就是那一次才去国营饭店吃了点东西，平日里我哪里舍得花那个冤枉钱。不过是想要改良一下伙食而已，怎么就经常去了呢？”
其他人的神色愈发愤慨起来，这位男知青是他们里面出了名的老实人，他都这么说了，大家自然是不相信赵红霞那一套。
大家上午心里都凭算了一下，曾经赵红霞施的“恩”究竟是不是真的“恩”，还是仗着大家消息不灵通故意施的“恩”。
“别说谎了，你这张嘴，真是没一句真话。”男知青一脸失望，“都这个时候了，还说假话。我都已经打听过了，国营饭店的服务员都快认识你了，雷打不动每个月去吃三次饭，回回都有肉。拿着我们的钱，你倒是挺潇洒啊！”
这下赵红霞没话说了，她只得说：“我每个月是会去公社一趟，可是国营饭店也不是全是贵的啊？难道我就不能用我自己省下来的粮食换成钱吃点好的么？为什么你们总觉得我用了你们的？我也付出了劳动啊！”
季安蕴抿了抿唇，“那照你说的，一个月吃三次国营饭店，你的钱应该也就花的差不多了。那你的新头绳、雪花膏、的确良哪儿来的？”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
王甜甜紧跟着道：“是啊，我今天算了算，自从过完年你可是买了三身的确良、买了四袋葛根粉、两袋麦乳精，还见天的往国营饭店跑，这些钱哪来的？”
顿时，一片哗然。
“真的假的？三身的确良啊？一身就要二十多块呢！三身得七八十块了。”
“葛根粉也不便宜啊！”
“麦乳精也贵得很！”
“我上回还见到她吃点心呢，当时我就纳闷了，现在想想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
最后一总结，知青们的眼睛都红了。
合着赵红霞这日子过得这么得劲儿呢！
也就是他们蠢，大家一致要求：退钱！
即便证据确凿，赵红霞也不肯就范。
这时有人提议，报警吧！
投机倒把可是大事儿，再加上这人还克扣粮食，完全是可以了。
提出这个法子的，正是吴兰兰。
方溪溪和梁玉相视一眼，没想到吴兰兰这般厉害，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也不可小觑啊。
说起来，吴兰兰和喻闻深这俩人纯属是错过，吴兰兰是无辜的，高珊珊也是无辜的。
全都是喻闻深造的孽，可如今看来吴兰兰是恨毒了高珊珊的，据说几番挽留都没能成功。
只是不知道赵红霞是哪里得罪了她，毕竟吴兰兰、萧依、王甜甜三人组可是自己开火做饭的，赵红霞压根就没动过她们的东西。
“别报警！别报警！”
“我求求你们，如果报警我就完了，我就完了！”
赵红霞这回是真慌了，哭的跟个泪人一样，就差跪在地上给大家磕头了。
报警以后，赵红霞势必会留案底，而且这年头投机倒把可是大罪。别说等机会回城了，赵红霞怕是得被抓起来弄到农场改造去，她的家人也会因此受到歧视。
大家都有些为难，厌恶赵红霞是一回事，但总不能看着她去死。可损失明显追回不了多少了，大家心里很是不甘心，辛辛苦苦下地干活这么多年，倒是供出来一个赵红霞。
最后的折中办法就是赵红霞把钱拿出来，按一个月一块钱的比例算，四十多个人几年算下来，将近八百块了。
事实上，赵红霞贪污的只会更多，可是没法子仔细算，只得先这么模糊算着了。
而赵红霞目前只能拿出两百多块，给大家按照比例分配了一下子，但还是欠账很多。
于是，虞斐砚提出了“以工代赈”的法子。
知青们经过讨论，最后同意了，于是赵红霞眼睁睁看着大家排起了她的工作表。
赵红霞眼前一黑，摇摇欲坠，只觉得自己想死。
而方溪溪却是真真切切激动了一下子。
一双玉手轻轻拖着下巴，狭长的桃花眼里满是遐想，那这么说，她是不是可以花钱请人帮她干活？
思绪越飘越远，回到屋里后方溪溪还久久不能平息，走路都轻飘飘的。
着实是让虞斐砚担心了一把，不自觉盯着她看，生怕她摔着了。
回到屋里关上门后，方溪溪蓦然站起身，眼睛晶亮晶亮：“梁玉，我要是把钱给某一个知青，然后让赵红霞过去替我干活，你觉得怎么样？”
梁玉：！？
“我觉得不怎么样！”
梁玉先是惊了一下，然后弹了她的小脑瓜一下。
方溪溪“啊”了一声，捂着脑袋，白皙的小脸上满是幽怨。
她小嘴瘪了瘪，嘟囔着：“不行就不行，干嘛打人啊。”
梁玉无奈，做到她身边开始劝说：“溪溪，我知道你爸还有你爷奶那边因为愧疚给了你不少贴己钱，可是你得想想，这才下乡第一年，你现在能花钱，以后呢？”
方溪溪一脸苦大仇深：“我知道，但是......”
明年恢复高考，所有知青就都可以回城了，所以也只有这一年苦日子。
这几天干活下来，方溪溪明显感觉到手上磨出茧子和泡泡了，要不是虞斐砚给她送了药膏，只怕要留疤呢。
方溪溪委实不知道该如何和梁玉说，可恢复高考是大事，她想了许久，决定再过个半年左右，就假装自己得到了消息让她开始准备。
这样梁玉能比其他人多复习好长时间，等到来年三四月份，这个消息传开以后，梁玉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只是眼下，方溪溪实在是没法说。
于是接连好几天，方溪溪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让高九婶子担心不已。
这几天，知青点里可是大变样了。
赵红霞为了补偿过错，义务为大家做饭，由女知青们轮流监督，不允许任何人触碰粮食。
本来赵红霞不同意，可在“报警”警告后，果断的老实了。知青们不相信她，于是也派了人时刻盯着她。
赵红霞是有口难言，她为了让大家不报警也是煞费苦心，拿出了十八般武艺来干活。
炒菜、烤馍、蒸馒头、蒸野菜......
这个时候，知青们才知道这人以前有多敷衍。
每天干活，大家都给赵红霞算了还债的，所以赵红霞倒也干的起劲，只是没人再相信她、接近她了。
曾经偶尔和她交流的虞斐砚，再也不搭理她了，这让赵红霞心中失落不已。
方溪溪和梁玉因为“监督有功”，也被知青们同意一同吃大锅饭，当然粮食肯定要交的。
至于为什么都这样了，还吃大锅饭，那就要从知青点只有一个大铁锅和一个开水壶说起了。
分开做饭只会加剧知青们的矛盾，所以大家还是决定大锅饭，这次所有人都加入其中。
方溪溪带回来的桃子成了她和梁玉每天早上必吃的。
几天下来，方溪溪和虞斐砚默契地早起，一个送桃子，一个吃桃子。
有时候，虞斐砚会送给方溪溪一些糖果作为谢礼，只是当着其他知青的面，俩人也没有太多的交流时间。
只是得了空，虞斐砚总要去帮方溪溪干着活的。
半个多月的时间，让方溪溪渐渐习惯了去猪圈上班，她慢慢觉得这个工作比起农活也还可以，只是午夜梦回还是想再进一步。
“所以，你是想去公社？”
“你怎么知道？”
一天傍晚，虞斐砚带着方溪溪来到了小树林旁，才有了这个谈话。
方溪溪很是惊愕，乌溜溜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羞赫。
她垂下脑袋，小手篡着衣角，闷闷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自量力，总想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
看她这般黯然失色的模样，虞斐砚心中很是不忍。
“不是，我是想说我马上就要去公社上班了。公社里，一个萝卜一个坑，想要有个编制不容易。”虞斐砚道，看着小姑娘愈发低的小脑袋，他继续道，“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方溪溪紧张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一更啦，因为明天要上班，所以今天忙东忙西的，抱歉啦小可爱们，明天一定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