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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相知(四)

    颜欢欢在仲庭的身后,听着街坊们从问金菊令到关心案情,一直把他们堵在巷子口,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放他们过去。无意间看到不远处闭目养神的老乞丐,暗道还是这老头自在。管他世人熙熙攘攘,管他天下乱成一锅粥,他都能睡得着。

    那老乞丐仿佛感觉有人看他,懒懒半睁开眼对上她的目光,举起那没吃完的饼子朝她咧嘴一笑,露出少了一颗门牙的豁洞。

    仲庭被人堵着,任由那些人怎么问只有一句话,五日后见分晓。这干巴巴的一句话哪能打发众人的熊熊八卦之火。那些人在他嘴里问不出什么,转向躲在身后的颜欢欢。

    “欢欢姑娘,你跟婶子说说,老吴头到底有没有杀人?”

    “是啊是啊,欢欢姑娘,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就给我们透个底吧。”

    颜欢欢无奈从仲庭后面探出身来,“各位婶子叔伯们,我们也不知道。为了吴叔的事,我和仲哥哥昨夜一宿没睡。你们看看,仲哥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仲庭垂眸不语。众人见他样子,确实不太有精神头,这才不太甘愿地让出道来,一直跟他们到吴家门口。吴家的院门紧闭着,颜欢欢一猜吴婶肯定躲在家中。好不容易街坊们散去,吴家的门才轻轻开了一道门缝,露出吴婶那张怯怕的脸。

    仲庭和颜欢欢进去,吴婶手足无措地揪着自己的衣裳。

    颜欢欢道:“婶子莫怕,吴叔暂时无事。”

    吴婶目露希冀,“那…是因为那东西有用吗?”

    仲庭道:“重阳山的人答应再验一次毒,五日后便会有结果,到时候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他将那金菊令还给吴婶,吴婶像怕烫到一样避开,连忙摇手,“这东西对我而言是个死物,我不会用也不敢用。这次你们帮了大忙,东西就留给你们吧。”

    仲庭垂眸,“婶子可知这令牌的来历,你与吴叔有此物防身,以后再遇到什么事也能逢凶化吉。退一万步说,你们想过更好的日子,这令牌也能如你们所愿。”

    令牌在重阳山换不来银子,但可以换很多东西,比如说你想要一座宅子,想要绫罗绸缎奴婢成群。真想要银子也不是非得是重阳山,自有人愿意捧着大把的银子交换令牌。

    吴婶依旧摇头,“我拥有的已经够多,要是再不知足,那就是不惜福。何况我和你吴叔只想过普通的日子,这东西对我们来说用处不大。”

    她执意要送,仲庭便将令牌收好。

    这东西打眼,颜欢欢总觉得有些心惊肉跳。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穷家陋室的,只怕会招来惦记的人。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当夜便不得安生。

    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她浑身汗毛倒坚。大概有五六个人,其中三四人直奔仲庭的房间,两个人则轻轻撬开自己的房门。

    “仲哥哥,有贼!”

    她大喊出声同时,只听得几声闷响,好像从隔壁房间里丢出几个人,齐齐被扔在院子里,传来一声声的呼声。

    那两人对视一眼,朝她扑来。黑夜中,她能看到利器发出的银色光芒。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等那两人近到身前时,她一个飞踢过去,将其中一人的刀踢跳。未等那两人反应过来,她又是一通毫无章法的乱踢乱打。

    两人被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在地上滚来滚去。

    她惊骇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身体。难道她每天都觉得有使不完的劲,原来她好像会武。

    在她处在震惊之中时,仲庭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倒灌进门内的风卷起他的发带衣袂,浅雾晕生的月色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像坠入凡间的暗夜天神。他一步步朝她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月色迎着黑夜,极尽冷清。

    地上的两人想爬起来,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狠狠一脚过去,那人重新趴在地上。

    “仲哥哥,他们是什么人,我好害怕。”

    地上的两人痛得爬不起来,这臭娘们还说害怕,真正害怕的是他们好不好。原以为他们此次分两路,一路偷袭姓仲的小子,一路拿住这娘们威胁,料想姓仲的小子必会乖乖交出金菊令。没想到不光姓仲的小子难缠,这娘们也是个硬茬子。

    一人叫嚣起来,“姓仲的,识相的你就乖乖把金菊令交出来,否则你仲家将永无宁日。实话告诉你,那东西一旦打了眼,无论黑道白道都觊觎着,你们根本守不住,小心招来性命之灾。”

    扔在院子里的几个人爬起来往仲庭身上扑,仲庭身形快如闪电,只见那几人又被扔到地上。屋子里的两人也未能幸免,同样被丢到外面。

    颜欢欢第一次见识他的身手,心下为他喝彩。一想到自己也是习武之人,不免心中雀跃。她表情的变化被仲庭看在眼里,眸光越发的幽深。

    外面几人狼狈爬起,很快就跃出墙外不见踪影。

    “不追吗?”她问。

    仲庭回道:“不用,不过一群宵小。”

    宵小先探路,后面来的才是重头。他望着吴家的院子,那里漆黑一片安静祥和,仿佛与他们不在一个世间。颜欢欢也看过去,暗道吴婶聪明。知道金菊令是个烫手山芋,怪不得会丢给他们。她心神一凛,也就是说这一切才刚开始,等待他们的将是无休止境的夜袭。

    夜探仲家的人一日比一日多,来的人身手越发的厉害。好在颜欢欢经过前两天的试探,基本了解自己的水平。正是因为了解,她心里且惊且喜。惊的是她以前是王府郡主,为何会有如此身手,喜的是有功夫傍身,在这异世多了一层安全感。

    无人之时她偶尔也会想,原身的父母究竟是谁?为什么会被换到开山王府?原身的一身功夫是谁教的?目的是什么?

    五日后重阳山内门弟子按时前来,一番化验之下确认那毒为白莲无疑。按时辰推算,应是在钱三从客栈出来之前就被人下毒。城司大人早就控制与钱三同行的一干人等,在化验司和重阳山弟子的配合下,很快揪出下毒之人,正是钱三随行的一名小妾。

    白莲之毒还有一个不传之秘,那便是奇香无比。凡接触过的人,莲香十日不散。那小妾自是喊冤,很快就被钱三的下人供出她有一个相好。两人商量着密谋钱三的命,再卷走钱三的钱财远走高飞。

    那小妾刑讯不住,招认自己受人蛊惑,出主意的是和自己相好的那个男人。城司的衙役去拿人,却发现根本就没有她口中的那个男人,连姓名都是假的。她这才崩溃大哭,恍然明白那人是骗自己的。人证物证俱在,她当堂就被判了秋后问斩。

    吴有才被放出来,生生瘦了好一大圈。

    九井巷的街坊们再一次围聚地巷子口,你一言我一语。吴氏夫妇被众人围着问东问西,这一次仲庭和颜欢欢被挤到一边倒是落得清静。

    巷子口堵得水泄不通,他们静静站在一边。旁边的老乞丐挪出一些位置,示意颜欢欢站过来一点。她微微一笑,往那边挪几步。

    眼看着日头正午,到了午饭的时辰,妇人们才意犹未尽地散去。妇人们一走,汉子们也跟着离开。他们这才得以通行,回到自己的院子。

    吴婶将菊花令给仲庭时便交待过,为免多生事端,就别说是她给的。吴有才不知道令牌原是她的东西,带着她到仲家,非要给仲庭磕头谢恩。

    仲庭自是拦着,直道邻里之间不必如此。

    望着吴婶搀扶着吴有才离开,颜欢欢总觉这对夫妻不寻常。

    白莲又贵又罕见,一个商贾的妾室哪里能买得起。如果有这些个银子,又何必谋财害命。还有那个相好,化名骗一个小妾,难道就只为害钱三的性命?钱三不过小小商贾,值得有人如此大费周章吗?

    吴婶的行为太奇怪,哪有一个做妻子的在丈夫出事后躲在后面不露面的。说是害怕不敢见人,这理由总显得那么牵强。

    她问:“你相信吴婶说的话吗?”

    仲庭缓缓垂下眼皮,长睫遮住眸中的寒意。

    “世间之事,谁能说得清真假。所见未必是真,所信之人也未必真心。恶藏在善之下,善心之人亦会作恶。你所认为的恶不一定是恶,你见到的善也不一定是善。只要人无害我之心,我又何必去执着对方是善是恶。”

    颜欢欢闻言,总觉得他意有所指,不由心头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