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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通天(三)

    望江楼是嬴宗皇帝派人建的, 集齐天下能工巧匠建造而成, 后又招尽天下各菜系名厨。应王不喜世间繁文缛节更不喜那些条框规矩,更不想吃个饭都前呼后拥,是以许多人并不知道六楼的房间是为何人而留。

    应王原名嬴天,是嬴宗皇帝的胞弟。当年德贤太后老蚌怀珠, 曾梦见嬴国四方凭地而升护国神柱,百鸟来朝繁荣昌盛。后嬴天出生,嬴国第一高僧批命曰此子是擎天护国之神降世,为庇护嬴国而生。

    高僧将嬴天带走, 收为闭门弟子。嬴天三岁时, 就开了天眼能断人生死替人相命。十五岁那年, 不知何故一夜之间白发,此后几十年时行踪神秘世人难见。算起来, 嬴帝也有十多年未见这位皇叔祖父。

    嬴天在皇族辈分高,皇室子孙皆尊他为老祖宗。他在皇族地位之高,与其眼下示人的身份天差地别。难怪赢帝这些一直派人寻找这位皇叔祖父的行踪一直未果, 皆是因为他根本想不到皇叔祖父会去当一个乞丐。要不是今日皇叔祖父自己故意暴露行踪,只怕他压根不知道皇叔祖父一直生活在夜歌城中。

    嬴帝年近五十,自己都是做皇祖父的人。倘若颜欢欢是未曾谋面的人还好,关键她原是开山王府的嫡妇,还是他亲封的郡主, 经常出入宫中是他看着长大的。猛不丁身份翻天覆地,他难免错愕。几位皇子俱已成年儿女绕膝,又都认识颜欢欢。闻言皆呆若木鸡, 不知道老祖宗闹的是哪一出。

    应王见嬴帝怔愣,不满地冷哼一声,“你不是总说我膝下空虚,如今我好不容易有个女儿,你瞧着怎么又不乐意。”

    嬴帝回过神,硬着头皮,“皇姑。”

    三位皇子,“皇姑祖母。”

    颜欢欢彻底懵住,这…这…她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身份。皇帝叫她皇姑,皇子们叫她皇姑祖母。这难道就是老前辈之前提到过的大礼?

    这礼也太大了吧。

    应王嘿嘿一笑,向她邀功,“小丫头,都说了不会让你白请我吃饭,这份大礼还满意吗?”

    她往后退一步,“老前辈,您别拿我拿开笑。这么大的礼,您也不怕折我的寿,我哪里受得起?”

    应王严肃起来,“我说你受得住你就受得住,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再说天子金口玉言,皇帝都认了你这皇姑,万没食言的道理。你说是不是啊,皇帝?”

    嬴帝还能说什么,碰到这么个长辈,因为一顿饭就让他堂堂天子认一个小姑娘为皇姑。不过他相信皇叔祖父绝不是胡来之人,这位新认的皇姑定然有过人之处。

    “皇叔祖父说得极是。”

    “听听,我这事办得地道吧。丫头啊,这三个小子你也见一见,尤其是老三,他现在是望江楼的东家。你以后想来望江楼吃饭找他便是。”

    三皇子连忙出列,态度十分热络。还有大皇子二皇子,一个比一个热情,皇姑祖母叫得毫无心理负担,倒把她弄得哭笑不得。皇家这么随便的吗?皇帝和皇子都这么没有架子平易近人的吗?

    别说她惊讶,开山王和镇国公一行人何尝不是惊掉下巴。三皇子还罢了,他向来是个随性的。但大皇子和二皇子不一样,尤其是二皇子那可是整个嬴国的典范,不说是刻板典正,却是十分讲重规矩的。更别说陛下,堂堂天子叫一个小姑娘为皇姑半点不见恼怒,可见应王殿下的地位之高。

    应王很满意他们的识趣,抚着白须对嬴帝道:“我的女儿,怎么着得封个公主,她以前的封号就不错,别改了。”

    嬴帝自是满口答应,当场就下了口谕,封颜欢欢为欢颜大长公主。公主不稀奇,长公主却不是谁都能当的,大长公主更是少之又少。开山王和镇国公等人心中震惊无法言表,高呼大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颜欢欢觉得自己在做梦,亦觉得这异世生活就是一盆一盆的狗血,不断地朝自己泼来。她听着那声千岁千岁千千岁,仿佛自己真的是活了千年的老妖精。

    一朝平步青云,关键辈分太高,成了皇帝的长辈。这真的合适吗?她满是迷茫的眼神看向仲庭,露出一抹苦笑。

    应王道:“欢丫头,你看仲小子做甚?那个皇帝啊,你皇姑是许人了人家的,仲小子就是她的未婚夫。来来,你们见个面,以后好办事。”

    仲庭出来,行礼。

    嬴帝记起来,“你就是那个献上金菊令的仲庭吧?”

    仲庭道:“正是草民。”

    三皇子忙出声,“父皇,这位仲公子身手不凡,还是个读书人,儿臣曾有意举荐他,不想他志不在朝,无奈作罢。”

    仲庭道:“草民自知资质平庸,恐难当大任。”

    嬴帝睿智的眼落在他的身上,仅凭他一身的气度立马断定此人决非泛泛之辈,更不可能是平庸之人。

    应王似乎有些不耐烦,“入朝为官有什么好的,天天那些鸡毛蒜皮的琐事烦都烦死了,还不如跟着我混,一个破碗走天下,走到哪都饿不死。”

    把朝政事务天下大事称为鸡毛蒜皮的琐事,普天之下除了应王怕是没有第二个人。嬴帝被堵得哑口无言,众人只能低头憋笑。以乞讨为荣,还要找人继承衣钵的人也是少见,何况那人还是高高在上的王爷。

    嬴帝冷眼一扫自己的儿子们,“皇叔祖父,您一别多年,朕不能在您膝下尽孝深感愧疚。此次您回来,不如住进宫中,也让朕好好孝敬您。您若是嫌宫里闷得慌,住在应王府也使得,朕必会时常去给您请安。”

    应王抚须,像是思考他的话。然后望了望天,自言自语,“九井巷那个牌坊底下都是我占的地盘,我一走地盘不就被别人占了。”

    嬴帝忙道:“皇叔祖父放心,朕会让人看着的。”

    应王了却一桩大事般看一眼颜欢欢。“欢丫头,你怎么看?”

    处于懵逼状态的颜欢欢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三皇子有眼色,忙问,“皇姑祖母,您定然还没有去过应王府,您可不知道再过段时日,王府的里那一池莲花就要开了,到时无论是办诗会还是赏花会都是极好的。”

    要是换成真正的颜欢欢,这必是极好的。“我就不用去了吧,院子里还晒着东西…”

    众人无语,一个王爷,一个公主。两人都不稀罕王府,一个惦记乞讨时占的地盘,一个惦记小破院子里晒的东西,这都是什么事。

    嬴帝又道:“皇姑放心,那些事情朕必会派人去处置。你且先在王府住着,朕让人在王府旁边盖一座公主府。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朕都会让人安排。”

    言之下意,只要她哄着应王住进王府,提什么要求都可以。她向来识时务,心下顿时有计较,“父王在哪,我就在哪,我听父王的。”

    这声父王叫得也是走心,开山王听得心下复杂。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可能听到欢欢叫自己一声父王,毕竟他再是王爷,也不能和应王殿下相比。

    应王很满意,暗道这小丫头还算机灵。又觉得这声父王听起来莫名有些受用,于是下了决心,“也罢,就住进王府吧。”

    嬴帝长松一口气,父皇说过皇叔祖父是嬴国的定国神柱。只要皇叔祖父在,嬴国江山就能千秋万代。看来皇叔祖父很看中新认的皇姑,管他这个皇姑以前是什么人,以后都是他们嬴国的大长公主。

    送走嬴国身份最高的一群人后,酒楼掌柜和小二跑堂们齐齐瘫软在地。掌柜后背全湿,庆幸今天捡了一条命。

    要不是他顾忌颜姑娘的面子,只怕真会让人把应王殿下给扔出去,一想到那个可能他就不寒而栗。如果他真那样做了,别说陛下饶不了他,三皇子也不会放过他,他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开山王和镇国公一行目送着,镇国公感慨道:“自举啊,你这个养女不寻常啊。”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婴,先是被换到王府当了十八年的郡主。被识破身份后赶到九井巷那样的地方,居然能结识到应王殿下那样的人物,一举成了嬴国的大长公主。个人的福缘到底有多深厚,才能有这样的福报。这样的人,不说是福星,那也是运气超凡之人。

    开山王越发的心情复杂,呐呐无言。

    房纤娘冷哼,“什么不寻常,她那是投机取巧。肯定是用花言巧语迷惑了应王殿下,什么干女儿,谁知道他们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开山王妃脸一变,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她心里堵得难受,刚才皇帝和皇子们都在,否则她早就憋不住了。凭什么啊,一个抢了她十八年郡主身份的人摇身一变还成了大长公主,这口气她怎么咽得下去。

    她心里断定颜欢欢是心计深重口蜜腹剑的人,暗骂自己为什么那么傻,居然差点被对方的花言巧语所打动。一想到自己,再想想对方越发气怄。

    “娘,你干嘛不让我说,她就是那样的人。”

    镇国公皱起眉头,镇国公夫人眼神凌厉。这样的话,但凡是露出一丝风声,那都是杀身之祸。夫妻二人看向姜淮,示意姜淮说点什么。

    姜淮面色阴郁,“她是什么样的人,岳父岳母最清楚。”

    开山王妃眼神黯然,那是她养了十八的女儿,她当然最为了解。可纤娘是她的亲生女儿,又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手心手背都是肉,割哪一块都是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她的表情让房纤娘更是妒火冲天,“夫君是不是还惦记她,你是不是还想纳她为贵妾。她现在已是大长公主,万不会再给你做妾。除非你把我休了,再娶她当续弦。”

    “纤娘!”

    开王山妃惊呼出声,还欲再捂住她的嘴,被她一把推开,“你们不让我说,我偏要说。她就是那样的人,应王是被她迷惑的,你们都被她骗了!”

    镇国公夫人失望摇头,“这样的媳妇,我们国公府是万万不敢再要的。秦姐姐你听听这话,这要是传出去我们整个国公府都是要倒霉的。劳烦秦姐姐把人先带回王府,什么时候教好了什么时候重锦去接。”

    说完,镇国公夫人也不看开山王妃难看的脸色,扭头就上了马车。

    房纤娘呆在当场,面无血色。

    突然她大叫一声,“姜淮,你不能走!”

    姜淮回头看她一眼,眼中全是冷漠和嫌弃。如果不是有婚约他怎么可能会娶她。若是她识趣安分,老老实实的他也不是不能容她。偏生她整出一出一出的妖蛾子,一嫁过去就天天盯着他身边的丫头。但凡是多和他说了两句话的丫头,必会被各种理由责罚。还用药设计他,害他不得不纳问琴。最近成天折磨问琴,没有一天不闹得鸡飞狗跳。

    这样的妻子,实在是有些不堪。蠢些还罢了,偏生还不自知。方才那样的话一旦传出去,势必会连累整个家族被陛下厌弃。“你还有何话要说?”

    房纤娘恨到流泪,“我是你的妻子,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知道你心里有颜欢欢,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但是你别忘了,我现在才是你的妻子!”

    他冷笑,“我的妻子?呵…真是可笑!”

    房纤娘抓住他的衣服,“对,我是你的妻子,不是她颜欢欢。你难道还没看清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他更加面冷,“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知道。倒是你,你又是什么样的人?你别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无缝?你真要我说出来吗?”

    开山王妃大急,“纤娘,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房纤娘甩开她,“不行,就在这里说,我不怕丢脸。”

    姜淮道:“好,既然你不怕,那我们就来说说你指使几个混混夜闯仲家的事,还有你…”

    “够了!”开山王终于出声,虎着脸,“重锦啊,我和你岳母一向视你为亲子,便是不为别的,只为咱们两家的交情,你真要把事情做绝吗?”

    姜淮连忙躬身致歉,“小婿无状,还请岳父见谅。实在是替欢欢不平,没能忍住。眼下纤娘心中有怨,倒不如让她暂时住在王府,让岳母好好劝导一番。”

    语毕,再行一礼,直接上马车。

    开山王妃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开山王到底是男人,又深知刚才自己女儿那番话的厉害,也没那个脸求镇国公府把人带回去。只冷着一张脸看着自己的女儿,越看越失望。

    房纤娘满心的恐惧,还有浓浓的恨。“父王,我…女儿没有说错,颜欢欢最会花言巧语,肯定是她…”

    “闭嘴!应王殿下是什么身份,岂是旁人三言两语就能迷惑的。这样的话你万不能再说,否则就连父王也保不住你!”

    到底还是觉得对她有亏欠,才养成她这样愚蠢的性子。要是自小养在膝下的女儿,还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他早就一巴掌过去,然后让她跪在祠堂好好反省。只是如果是自小养大的女儿,肯定不会犯这样的蠢。想到这里,唯有一声长叹。

    嬴帝亲自送他们到王府,王府的下人们全部在外面跪地迎接。王府很大,看上去一切井井有条。应王有些不耐,嬴帝察言观色,略坐一会就带着三位皇子离开。

    他们一走,应王立马喜笑颜开,“欢丫头,再叫一声父王来听听。”

    颜欢欢无奈道:“老前辈,您可别再拿我开心。我怎么感觉您都是设计好的,您就是引我上套的。您实话告诉我,您要找的那个人真不是我?”

    应王装傻,“我说你个小丫头,知道那么多干什么。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放,叫做好奇害死猫。有时候还是糊涂些的好,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你说是不是啊,仲小子?”

    仲庭不语。

    应王赞许,“欢丫头你看看,看破不说破,还是仲小子懂事。”

    颜欢欢转向仲庭,低语,“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仲庭道:“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多少。”

    简而言之,他也是今天才知道老乞丐的身份。老乞丐闻言有些得意,抚着白须,自得一笑,“我银发小白龙的名号不是白叫的,岂是谁都能识破的。”

    颜欢欢撇嘴,“您老人家要不是扮成乞丐,您以为那些人找不到您吗?”

    应王佯装生气,指着她道:“都说了看破不说破,你干嘛什么都要挑明。你真该跟仲小子好好学学,以后别这么嘴快。我老了,就喜欢听好听的,以后拣好听的说。比方说夸我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什么的,那些话我都爱听。”

    她心下翻个白眼,她得有多昧良心才能夸一个糟老头子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他倒是听得开心,她怕自己会吐。

    应王眼神一黯,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那绺绺白发,苍老的模样无一不表明他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实在是叫人于心不忍。

    都说老小老小,越老才会越小。

    “我是说啊,正是因为您扮得太像了,他们才找不到您。您一定很有伪装的天赋,扮一种像一种。像您这样的人才,别说是扮乞丐,就是扮商人扮大老爷,那也是一扮一个准,那些人还是找不到您。”

    应王闻言双眼大亮,灼灼地看着她,“你真的觉得我扮什么像什么?算你有眼光。想当年我春风得意时,为了躲人还扮过花娘。我跟你说我就在花楼里住了两个月,都没有发现,你说我扮得像不像?”

    她连忙竖大拇指,“像,像,您老人肯定扮得很像。是不是还有客人非要您陪酒,您和那人相谈甚欢,最终成为莫逆。”

    他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她望天,“我猜的。”

    不过是胡诌的,都是些狗血桥段,没想到还真有。也不知道那个倒霉蛋是谁,居然喝花酒喝到这样一位好友。

    应王盯着她的眼,左看右看,喃喃道:“没道理啊,你也不像是开过天眼的,怎么什么都能猜得到。”

    她无语,“如果我告诉您,这样的事情在话本子里都有您信不信?”

    他猛摇头,然后又眼神一亮,“你告诉我是哪本话本子,我一定要买回来好好看。像我这样的读书人,求知若渴啊。”

    “这我哪里记得清,可能是我做梦看的吧。”她原以为这句话很没有说服力,没想到他听完后居然没有追问。

    仲庭静静听着他们说话,安静得像个透明人。

    她左看右看,想起一件事,“老前辈,您还记不记得我那个娘?您说她不是我的亲娘,事实上她只是我认的干娘。您说她要是知道我认了一个干爹,她会怎么想?”

    应王瞪大眼,“什么?她难道想占我便宜?”

    她无语,“老前辈,您搞搞清楚。她认我做干女儿在前,您认我做干女儿在后。您说她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来找您要一个说法?”

    应王下意识护着自己,“她…她不会想…不行,坚决不行!想我银发小白龙纵横江湖多年,从来都是雁过不留名人过不留情,我绝不可能屈服美色之下。仲小子,你那个便宜丈母娘要是上门,你给我顶着,我看好你。”

    话音一落,人像一溜烟似的跑没了影。

    颜欢欢目瞪口呆,对仲庭道:“没必要如此吧,我不过随口一说。他跑个什么劲,你说他是不是太自信了?”

    夏夫人除非是只看权不看人,要不然不能看上老前辈。而且不过是比谈说起,老前辈至于跑得这么快吗?

    仲庭看一眼往这边走的王府下人,道:“世人都传应王嬴天有天眼,怕是算到有人上门。”

    “谁?”她诧异不已,就听到那王府下人来报,说是夏夫人求见。这可真是神了,连这都能算得出来,那个老前辈果真不是一般人。

    夏天人还是之前的那身装扮,浅紫色衣服化着浓妆。步步走来款款盈动满是风情,端地是个姿仪万千骨子里藏媚的女人。她手执一柄团扇,轻轻地摇着,艳丽的蔻丹配着莹白的纤纤玉指,说不出的好看。

    她顾盼生辉,“怎么没看到王爷?”

    颜欢欢很想收回自己之前的话,这个夏夫人还真有可能是冲着老前辈来的。不管老前辈老不老丑不丑,身份地位摆在那里。那样高贵的身份对夏夫人肯定是莫大的吸引,要是能征服这样的男人,她一定很有成就感。

    “你是来看我,还是来找男人的?”

    这话可谓说得极为不客气,也不像一个当女儿说的话。夏夫人不以为意,“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造化,我真是小看你了。大长公主,好威风啊。想不到我秦芝兰有朝一日还能成为大长公主的娘,真真是意外至极惊喜至极。”

    颜欢欢看着她,“陛下是封我为大长公主不错,但这与你恐怕没有半点关系。”

    夏夫人闻言,媚眼泛冷,唇角噙着冷笑,“怎么?当了大长公主就不认亲娘了吗?难道你以为一个虚名的公主就能高枕无忧长命百岁吗?”

    长命百岁四个字,绝对是威胁。

    颜欢欢也不想和她兜弯子,“你是谁的娘,你生过孩子吗?”

    夏夫人顿时色变,眼神变得像淬毒的刀。“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是不是秦雪雁那个贱人?我就知道她是个口甜心苦之人,表面上装得多么大方端庄,骨子里就是一个毒妇。”

    “不是她。”

    “那就是柳知音那个贱人,她和秦雪雁就是一路货色。”许是察觉到自己失言,她连忙变化语气,“欢欢,我别听她们胡说。她们必是和你说过我一嫁进夏家就守寡,是个无儿无女的可怜人。你也不想想,如果你是夏家的种,我会把你偷偷送走吗?你别怨娘,谁让你见不得光,娘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

    如此说法,当真是合情合理。

    颜欢欢道:“生过孩子的人和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并不难辩,稍微经验多些的稳婆都能看得出来,你当真要我做到那个份上吗?”

    夏夫人面上的哀切一收,重又恢复讥诮冷艳的模样,“我真是小瞧你了,想不到你不仅能攀上应王,还想叛出我们空镜门。但是你可别忘了,没有我的解药,你活不到下个月。除非有人愿意替你死。”

    她意有所指地媚睨着仲庭,这小子长得倒是不错,冷冰冰一脸深沉的样子很合她的心意。她就不信天下还有不怕死的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去死。如果真有,她愿意把头割下来给人当球踢。“仲公子,如果是你,你愿意吗?”

    仲庭道:“我做事向来喜欢直来直去,最喜欢杀鸡取卵。一只不够杀两只,两只不够三只,你们空镜门有多少人够我杀,我会一直杀到你们把所有的解药都拿出来。”

    夏夫人先是错愕,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仲公子真是天真,想法很好,杀鸡取卵的法子也可行。然而你知道我空镜门在何处吗?”

    她得意的笑容在听到仲庭冷冷说出黄花川三个字后变得十分惊悚,“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无情风雨黄花去,悔恨绵绵到忘川。黄花川的位置十分隐蔽,多少年来从不为世人所知。姓仲的小子不过弱冠之年,他是如何知道的?

    仲庭前世位至一字并肩王,早年南征北战时与江湖之事多有接触。空镜门都是一些女子,并未犯到他的忌讳,他自不会对女流之辈出手。

    “我如何知道的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我不仅知道你们空镜门所在之处,且还能以一己之力杀光你门中所有人。秦少主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不是随口一说。你当记住,颜姑娘活一日,你们就活一日。她若有事,我要让你们整个空镜门陪葬!”

    夏夫人面色变了几变,最终挤出一抹媚笑,“仲公子说笑,我把欢欢当女儿,怎么可能会害她。你放心,解药我会按时送来的。既然你们知道本门所在之地,改日有机会去我们门中坐一坐。”

    以前颜欢欢碍于她是自己亲娘,多少给她留些面子。如今知道她根本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有些顾忌便不会再有。

    “不必,你往后不要再提是我干娘的事情,否则我怕应王会不高兴。不仅他不高兴,陛下也不会高兴。”

    夏夫人媚笑着,“看把你吓的,这点我心里有数。应王殿下不乐意,我心里还不乐意呢。想我秦芝兰艳冠四方,他一个糟老头子…”

    “你说本王是糟老头子?”一道威严的声音过来,紧接着一道明黄的身影走近。明黄的蟒袍上绣着九爪金龙,白发用金冠束起。身板不再佝偻着挺得笔直,要不是知道他就是应王,众人无法将他与那个老乞丐联想起来。

    “你…臣妇见过应王殿下…”

    “哼,你刚才不是说本王糟老头子,我告诉你,我很不高兴!”

    夏夫人心一提,有些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还想用对付其他男人的法子对付他,不想对上他嫌弃的眼神,当下凉了半截。

    “臣妇冒犯,请王爷恕罪。”

    应王眉头皱得能夹苍蝇,“哼,早年我还道商青镜是个好的,不想她教出来的人一个比一个不像话。好好的医术不发扬,净弄一些歪门邪道,不知所谓。”

    商青镜是空镜门的开门祖师,夏夫人一听就应王这口气,凉的心更是往下沉。心里迟疑不定时,就看到应王不耐地挥手。

    “走,走,赶紧走,本王不想再看到你。”

    颜欢欢心道,这个老前辈果真是个老江湖。她就不信没有他的同意,王府的下人敢放夏夫人进来。很显然,刚才他们之间的对话老前辈肯定都知道,关于自己是空镜门的人也尽数了解。

    既然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早点交底,免得日后解释。至于这什么大长公主,她当不当都没什么所谓。

    夏夫人被送走,应王身形一垮,不满嘟哝起来,“我就是不耐烦回来,穿成这个样子,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太不自在了。还不如当乞丐好,没有人管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欢丫头、仲小子,你们都坐啊,在自己家里客气什么。”

    他提着蟒袍毫无形象地坐在中间,大口灌了一口茶水咂巴两下喝下去,“这什么茶叶,还不如九井巷的凉井水好喝。”

    颜欢欢观察着他,似乎知道他故意东扯西扯,就是在等他们开口,于是便道:“老前辈,听您的口气应该和空镜们有些渊源,那么有些事情我也不瞒你。我的身世有些特殊,实不相瞒我真正的身份是空镜门的红女。”

    应王眨眨眼,同情地看向仲庭,“原来是红女,怪不得我说这小子居然那么能忍,被巷子里人的暗地底说不行。”

    颜欢欢诧异不已,轻声问仲庭:“难道是那个婶子传出去的,这事怎么没听你提过?”

    应王一副过来的人样子,抚着胡须,“欢丫头,这就是你不了解男人。仲小子怎么可能和你说这样的事情,世上没有一个男人会说自己不假,哪怕是假的。”

    她表示理解,“老前辈既然知道红镜门,那其它的事情不用我多说,您老人家也能猜到。”

    应王凝重点头,“嗯嗯,大概能猜到。我还以为红女什么的是玩笑,想不道商青镜那个女人为报复男人,还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早知道那娘们不会安分,当年就不可怜她们。”

    她一听,忙问道:“老前辈,您和空镜门有交情?”

    应王顿时红脸,嚅嚅着,“我和那些娘们能有什么交情。就是很多年前,我的一位挚友曾经救过被夫家追杀的商青镜。为帮她躲避仇家,替她寻了一个隐世之所,且教了她一些医术让她安身立命。”

    不用说,空镜门现在用的那些不入流的毒,都是源于那些医术。

    “那您的那位朋友?”她问的有些急切,如果空镜门的医术都是老前辈的朋友教的,那个朋友说不定知道如何解女儿笑的毒。

    应王望望屋梁,神情顿时十分落寞,“他已经不在了。不过欢丫头你别怕,你死不了,把心放到肚子里。来人哪,带大长公主和仲驸马去他们的院子歇着。”

    王府的下人呼啦啦进来一群,将他们领到各自的院子。院子靠在一起,一个叫东院一个又一个东院,一看就是应王取的名字。

    前有仲庭对夏夫人撂的狠话,后又有应王的保证,颜欢欢觉得她大概是不会死的。宽大的浴桶里飘满粉花的花瓣,热热的香气氤氲着。她跨进去,舒服得直叹气。

    隔壁又一个东院里,应王把仲庭拉进书房,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仿佛又是那个九井巷里的老乞丐作风。

    “仲小子,你老实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欢丫头?”

    仲庭凝思,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自他重生醒来,他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一个前世里已经去世的人。从老前辈那些模糊的话中,他隐约能猜到她和自己一样,应该也是有某种奇遇之人。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习惯有她的存在,不知不觉得将她当成自己的亲人。若说喜欢,应该是有的。但很显然老前辈口中的喜欢是指男女之情,他顿时有些茫然。

    “王爷,我将她视为妹妹。”

    应王一听,脸上的光瞬间黯然,白他一眼,“死木头,欢丫头哪里不好了,你当她是妹妹,那你是不是以后还想多一个妹夫啊?”

    “我…”

    “你什么你,不开窍的榆木脑袋,亏得我替你碎了心。”他从怀中取中一个玉瓶,咧嘴一笑,“你猜这是什么好东西?”

    仲庭摇头。

    他翻着白眼,嘀咕着,“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开窍,想当年我银发小白龙在江湖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知有多少红颜知己。你倒好,眼皮底下的都看不见,白瞎一副好皮囊。我告诉你啊,这可是好东西啊。你只要吃了它,就能雄风凛烈那啥不倒,包管你吃了一次想两次,吃了两次想三次。”

    仲庭满头黑线,他要这东西有何用?

    应王知他所想,故意压低声音,“你以这是寻常之物?那你就是大错特错。只要你吃了它和欢丫头**一刻。不仅欢丫头没事,你更是死不了,而且还能越战越勇七次不倒,这可是你们洞房花烛的必备良药。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他这才正视那只玉瓶,“王爷,您是说欢欢的毒能解?”

    应王嘿嘿一笑,“当然能解,东西我给你,你可要把握好机会。女人哪,都特别容易感动,一感动就死心塌地。你服下此药不告诉欢丫头,然后与她这样那样。她必会以为你连命都不要替她解毒,肯定感动死了。然后你屁事没有,她抱着你哭,再然后你们就嘿嘿嘿…愉快的生活在一起,多美好啊!”

    “王爷…”

    “…啊,仲小子,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是。”

    “…不好,我又泄露天机了。你看看,我为了你们都不怕天谴,你可不能辜负我的一片苦心。所谓选日不如撞日,我看今晚就是良辰吉日,适宜得很哪。”

    真是信了他的邪,这算哪门子的天机。仲庭接过他手中的玉瓶,紧紧攥在手中。

    他满意地抚着胡须,用眼神睇着墙上的一幅画,眨巴两下。那是一幅踏春图,并无什么特别之处。等他走后,仲庭走过去细细观摩着,然后将画移开。画背后的墙上有一个小洞,凑近一看,然后立马将画掩上。

    心,一下子失去控制跳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