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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爱恨(二)

    打斗中的两个男人停下来, 齐齐望过去。开山王老脸一红, 似是有些家丑外扬被人揭穿老底的恼怒。镇国公先是一惊,尔后一凉。之前是凭着一股男人气要替心爱的女人出头,眼下妻子露面,他惊过之后莫名有些心虚的慌乱。

    镇国公夫人没有看他们, 而是看向夏夫人,“秦芝兰,你是自己说,还是由我来说?”

    “说什么?”开山王问道。

    镇国公夫人轻笑, 眼神轻蔑, “自然是说王爷您的亲生女儿被人换掉一事, 难道王爷就没有想过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吗?王府的嫡女被换,假的嫡女居然是我们镇国公府的私生女。众所周知, 咱们两府私交甚密,早有意结姻亲。您就没有想过到底是谁这么恨你我两家人,居然用如此阴毒之法来害我们?”

    一席话问得开山王冷汗直流, “这…这和芝兰有什么关系?”

    开山王妃被蔡妈妈扶着,看向夏夫人。夏夫人一拢头发,柔媚优雅地用帕子按着眼角,满脸委屈,“姜夫人, 您是何意?”

    镇国公夫人冷笑,“我是什么意思你心里明白,当年你痴缠我夫君未果, 因此由爱生恨。你不仅恨我和国公爷,也恨你自己的嫡姐和姐夫。你故意派人偷走春氏的女儿,然后买通叶姨娘,换走王妃的亲女儿。你明知道欢欢和重锦自小定亲,你明知道他们是亲兄妹,你却躲在暗处冷眼旁观。在欢欢的身世被揭穿后,你不死心地现身,甚至不停怂恿欢欢给重锦做妾。上次在王府,你故意设计重锦和欢欢,就是想达到你不可告人的毒计。你要毁的是我们两府,是姜家和房家!”

    开山王和镇国公二人皆是一脸震惊,表情却是半信半疑。

    唯有颜欢欢,沉默地看着这一毁。

    开山王妃摇摇欲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芝兰,上次重锦和问琴…欢欢也被人下药,那事是你做的?”

    “姐姐,你不要听她胡说,我没有,你要相信我。”

    开山王妃痛苦别过头去。

    夏夫人求救似的看向方才还打得你死我活的男人,在看到他们脸上的怀疑后眼神闪过讽刺。她擦拭泪水的动作变慢,透着可怜心碎的模样。“你们也不相信我吗?”

    镇国公心一悸,质问镇国公夫人,“芝兰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你对她不喜,但你也不用编出这样的瞎话来污她的名声。她一个弱女子远嫁京外,不可能买通王府的姨娘换走纤娘。更何况我都不知道那春氏怀了身孕,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镇国公夫人倒是没有生气,只有痛心,“夫君,您以为我只是因为那些陈芝麻烂骨子的事情记恨夏夫人吗?哪个府上没有七八个姨娘妾室,我又不是那等拈酸吃醋的人。您要真喜欢一个女子,哪怕她是个寡妇我也能接纳她。”

    这倒是实情,在夜歌城中要论大度贤惠的主母非镇国公夫人莫属。镇国公思及妻子这些年的为人,心下有些摇摆。

    镇国公夫人叹一口气,道:“我嫁进国公府这么多年,您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在我的心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国公府的名声和家业重要。若有人想毁了重锦,那就是毁了咱们姜家和整个国公府。试问这样的人,我岂能容忍?

    镇国公还是不信,芝兰最是柔弱不过,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心计做出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有人设计我们两家,那和芝兰何干?”

    开山王附和,“姜兄说得没错,嫂子是不是弄错了?”

    夏夫人适时抽泣起来,微抖的身体娇不胜风,一拭泪一哽咽都尽是风情。如此女子怎么不让男人心生保护欲,恨不得搂进怀中好好呵护。

    开山王面露怜惜,镇国公则是快步过去扶着她,“芝兰你别哭,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人冤枉你的,你快别哭了…”

    “狄郎,我…好难过。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是我没有回夜歌,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我真是不如死在京外算了,我何必要回来碍你们的眼,眼睁睁看着你们往我身上泼脏水。什么叶姨娘,什么春氏的听都没有听说过,我怎么知道事情会那么巧?怪只怪我福薄,不配拥有幸福…”

    颜欢欢静静看她演戏,很显然这样的演技和眼神中有意无意的挑衅骗不了在场的任何一个女人,却将两个男人迷得七荤八素,恨不得掏心挖肝。

    开山王妃煞白着脸,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要不是蔡妈妈扶着她,她早就倒下去了。她不想怀疑芝兰,可是她找不到不怀疑她的理由。

    当年芝兰有多想嫁给姜淮,她是知道的。姜狄有多想娶芝兰,她也是知道的。她原以为自己的庶妹是个有福气的,会以庶女之身高嫁国公府成为夜歌城中所有庶女羡慕的对象。要说没有酸意,那是不可能的。但一想到秦家和自己都会多一份助力,便也乐见其成。

    谁成想,后来事情会成为那样。姜老夫人以死相逼不肯姜狄娶芝兰,父亲又匆匆替芝兰定下另一门亲事,很快把芝兰嫁出京外。更没想到的是芝兰以为这一切都是她暗中捣鬼。

    “芝兰,你恨我…我能受着,可是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受…”自己的亲生女儿被换,最难受的就是母亲。养女有感情,亲生女儿有血缘,手心手背都是肉,割舍哪一块都鲜血淋漓叫人痛不欲生。

    夏夫人楚楚,“姐姐,你也这么想我的吗?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

    开山王虎着脸,“这事空口无凭,都是猜测,谁也不能证明事情是芝兰做的。芝兰一个弱女子,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我看这事…”

    “王爷。”镇国公夫人打断他的话,“我绝不会胡乱冤枉一个人,我有证人。要不是有人亲口告诉我这些,我又怎么会想得到。”

    夏夫人抬眸看去,就看到有两个婆子带着一个妇人进来。那妇人很是憔悴,进来后跪在地上向开山王夫妇认罪。

    “王爷王妃,都是妾的错。是妾一时迷了心窍收了夏夫人的好处…妾万万没有想到她抱来的那个的孩子会是镇国公的私生女。要是妾知道…妾就是死也不会同意的…”

    “你…你是叶氏?”开山王指着她,好半天才认出她是自己曾经的爱妾叶氏。比起以前在王府养尊处优的美貌,眼下真是差太远。

    叶氏泣不成声,“王爷,妾有罪妾有罪啊…”

    开山王妃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不是吩咐人把她卖得远远的吗?她怎么会在这里的?“你…你怎么还在夜歌?”

    颜欢欢觉得在场的人男的渣女的精,唯有这个养母最是单纯。像叶氏这样的人,要是落在其它主母的手里,不说被打死那也得好好折磨一番才能出气。她倒好,不仅把人放出王府,还让人被其他有心人截留。

    镇国公夫人怕是早就留一手,恐怕还有后招。

    开山王突然大吼一声,“叶氏,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氏吓得身一抖,“王爷…是夏夫人…”

    “你胡说!”

    “王爷,妾没有胡说…夏夫人是嫁去京外不错,但是她绝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她曾不止一次偷偷回过夜歌,妾曾经见过她。”

    “不,不可能!”镇国公不信,芝兰要是真回过夜歌,不可能不来找他。

    开山王也不信,芝兰一个弱女子,且不说有没有这样的心计。就算有,她一个弱女子是如何行事的?

    开山王妃恍然想起,自小这个庶妹就与众不同。母亲曾经疑惑过,总觉得有人在暗中护住芝兰。她那时候不喜母亲针对庶妹,还暗道可能庶妹是有福之人。

    镇国公夫人没有看任何人,一直盯着夏夫人,“大家是不是很奇怪,一个小小的庶女一嫁进夏家就守寡,她是怎么能继承夏大人的那些家产的?”

    夏夫人闻言也不抹眼泪了,表情变得十分奇异,就那么看着镇国公夫人。“姜夫人有话直说何必绕弯子,我知道你是怎么想我的,你肯定以为我之所以能继承夏家的那些东西,定是出卖自己的美色换取的,对不对?”

    开山王怒了,镇国公也怒了。

    在他们心中,夏夫人是娇弱的菟丝花,还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女人。他们不能容忍有人这么污蔑她,更不能接受有人拿这种事情来逼她。

    两人站在夏夫人的前面,大有谁敢欺负她就和谁拼命的架式。开山王妃难受闭目,心痛得厉害。镇国公夫人面色一黯,微微低头。

    夏夫人很得意,那张狂的眼神看过来,对视的只有颜欢欢。仿佛在说她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谅她也不敢说出真相,否则她红女的身份同样瞒不住。

    良久,镇国公夫人抬头,脸上浮现沉重之色,“王爷,夫君,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过空镜门?”

    两个男人色变,空镜门那样不入流的门派他们当然是听过的。不仅听过,而且极度不喜。他们不约而同皱眉,眼中全是鄙夷。

    镇国公夫人道:“我曾听人说过空镜门有一套独门敛财之法,那便是将门中女子散养在各处。待这些女子长大后或是嫁入富贵人家或是与人为妾,然后想尽各种法子替门中谋取钱财。”

    嫁入大户很快守寡,然后独占亡夫的家财,听起来很像是空镜门所为。开山王和镇国公的眼神慢慢起变化,不敢置信地看向夏夫人。

    夏夫人收起拭泪的帕子,轻轻掖进腰间,微微福身。“敢问姜夫人,您一个世家主母,是如可知道这些不入流的把戏。我虽是庶女,又远嫁京外,却是从未听闻过。”

    镇国公夫人一拍手,又有一个老妇人被带进来。在场的人都不认识她,唯有夏夫人。只因这老妇人是夏家的人,还曾是夏大人的姨娘。

    老妇人姓方,她说出来的话震惊了所有人。她说夏大人是被人害死的,而那个人就是夏夫人。她口口声声说是亲眼所见,磕得头破血流。

    事关性命,在场的两个男人脖子一寒。他们不由想着,要是自己换成夏大人,是不是也会落到同样的下场。就在他们色变挪开夏夫人,慢慢站到自己妻子身边的时候,夏夫人冷冷笑起来。那笑声先是讽刺然后是凄凉最后是怨恨。

    天空骤变,豆大的雨落下来,扬起尘土的气息。

    王府的下人取来油伞,给主子们遮雨,除了夏夫人和她的丫头。

    “秦芝兰,你还不认吗?”镇国公夫人问道。

    雨水着夏夫人精致的脸颊滑下,慢慢洗去脸上的脂粉,渐渐露出原本的面目。褐色的斑块,腊黄的皮肤。这哪里还是那个风情万种妖媚入骨的女人,分明连府上的婆子都不如。

    男人们惊骇,女人们同样惊骇。

    夏夫人毫不在意,抹着脸上的雨水。那雨水流不尽,最终将她本来的面目展露在众人眼前。男人们的惊骇渐渐被嫌弃所取代,开山王甚至恼怒起来。要是知道妆容之下是这样的一张脸,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她迷惑。

    “我认。”夏夫人的话如惊雷一般,她那满不在乎的态度更是震惊着每一个人。“你们毁了我,我为什么不能毁了你们?”

    “谁毁了你?”镇国公夫人人问,“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和你有什么冤,我的儿子和你又有什么冤,你为什么心心念念对付的是我们母子?”

    “呵呵……”夏夫人笑起来,笑容诡异难看,“你觉得自己无辜?你和我嫡姐是好友,你明知道我和狄郎两情相悦,你还要嫁给他,你真的没有错吗?至于你的儿子,怪只怪他是你们的儿子。”

    “可他也是夫君的儿子!”镇国公夫人喊起来。

    夏夫人哈哈大笑,脸上被雨水所糊。颜欢欢在她的笑声中听出悲凉,那雨水之中或许还有她的泪水。

    她的笑戛然而止,眼神像一把利刀看向镇国公,“狄郎,您真的爱我吗?当年你明明说过要娶我的,你骗了我的身子…你明明知道除了你我谁也不能嫁,你却在知道我不能生孩子后另娶她人。您知不知道,姓夏的嫌我不是处子之身,他是如何折磨我的。我不杀他,难道还等着他弄死我吗?我不能生孩子,所以你就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你说我能不恨你吗?”

    “你…你这个毒妇!”开山王怒吼出声,脸胀得通红。

    夏夫人娇媚一笑,苍老长斑的脸越发的惊悚,“毒妇,昨日你还抱着我叫我小心肝,这才一天的功夫我就成了毒妇。你们男人哪,都是负心汉,都该死!”

    “你…你说什么?”开山王心一慌,“你是什么意思,什么都该死?”

    他这一问,镇国公心下一紧,脸上也现出一丝慌乱,“你…你都做了什么?”

    夏夫人的笑越发的疯狂,“我什么都没有做,不过你们要是对我做了什么,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她话一出,开山王就冲到跟前,一个巴掌下去将她打倒在地。雨水肆意砸下,她的发贴在面皮上,越发的狼狈丑陋。开山王不敢相信,眼前的女人是昨日在他身下承欢的尤物。他惊得后退两步,狂叫着请太医,开山王妃急忙跟上去。

    镇国公也乱了,因为就在来开山王府之前他才和夏夫人翻云覆雨。正是在事后她嘤嘤哭泣,他才知道开山王强迫她的事,热血冲头之下赶来质问。

    他丕变的脸色让镇国公夫人跟着一惊,丢下一句不许夏夫人离开的吩咐,然后忙不迭地喊着快请太医。一时间主子下人们散得干净,偌大的王府前院里,只有倒在地下被雨狂打的夏夫人。

    “都是负心汉,都该死…”

    她仰着脸随着雨水的冲刷,脸上的褐斑越发的明显。突然雨停了,视线之中是一把梅花图的油伞,油伞的主人正是颜欢欢。

    “是你…”

    “夏夫人以为会是谁?”

    “呵,我没有以为是谁,那些贱男人才不会管我。”她慢慢抚摸着自己的脸,眼中含恨,“我这般模样,他们跑都来不及。男人哪,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贪色的。我只是没想到,还会有人给我打伞,那个人居然还是你。”

    “我给你送伞,只是因为仁道。你好自为之吧。”颜欢欢把伞递给她。

    她没有接,反而笑起来,“仁道?我这个人生平最烦假仁假义。想不到最后竟然觉得有时候假仁假义也挺好的。”

    “他们会死吗?”颜欢欢问。

    她又笑了,“死啊?那太便宜他们了…哈哈,不过是以后再也做不了男人,我倒要看看贱男人还怎么生孩子,他们就等着断子绝孙吧!你是个聪明的,又会找靠山,我真是小瞧你了。不过看在你我同门的份上,我替你出了气。那个国公世子姜重锦…”

    说到这里,她停下不说。不用问,姜重锦应该也被她下了药,怕是以后姜家真的要断子绝孙。

    “你…”

    “快,快把那个毒妇绑起来!”一个婆子的声音传来。

    她示意颜欢欢扶她起来,然后淡定一笑,任由那婆子带人将她绑起来推走。被人推搡之时,她还回望了一眼,朝颜欢欢一笑。

    颜欢欢收紧手掌,感着掌心中的硬物感。方才扶夏夫人的时候,对方往自己的和中塞了一块令牌。手指摩梭着令牌上的纹路,摸到类似竹子的雕刻。

    这是青竹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