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宝穗睡到半夜,感觉到身下的被褥发凉,便闭着眼睛坐了起来,打算去添柴。
她刚一动,卫云州就醒了,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林宝穗迷迷糊糊的回着,“炕凉了,我添个柴。”
卫云州仔细感受了一下,确实温度降了些。
“你睡吧,我去添。”
“嗯。”林宝穗应了一声,倒头就睡。
一觉到天亮,最后是被压醒的。
林宝穗睁眼就发现小宝已经穿戴整齐趴在被子上,正盯着她看,见她醒来,立马笑了起来,“娘!”
“今天起得真早。”林宝穗捏了捏他的小脸,“自己穿的衣服还是哥哥给你穿的?”
小宝骄傲道,“爹爹穿的。”
林宝穗愣了下,才想起来家里多了个大手大脚的败家男人。
她扭头朝另一侧看去,床铺已经空了。
被子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了一侧,卫云州包括两个孩子都不见踪影。
林宝穗迅速坐了起来,“你爹带他们出门了?”
小宝点头,“出门。”
林宝穗有些头疼,“他自己的儿子应该不会胡来吧?”
算了,不管了。
林宝穗抓了抓头发,真论起来,她才是那个外人,瞎担心什么。
她穿好衣服,用被子把小宝围起来,“乖乖等着,娘待会儿就过来啊!”
烧完水洗脸,就把小宝裹严实,带到了厨房。
两个大儿子不在家,只能她一边做饭一边看孩子。
她先烧热锅,准备烙薄饼。
烙到一半就烦了。
卫云州的胃口,她加上三个孩子都抵不过。
简直是平添了她一倍的工作量啊!
林宝穗心里嘀咕着,饼越烙越厚。
饼还没烙完,卫云州已经回来了。
身后跟着步履蹒跚的大宝,和活蹦乱跳的二宝,两人一个拎了一小捆柴。
大宝看到林宝穗就像看见了救星,眼睛都亮了起来,“娘!”
“你们也跟着去捡柴了?”林宝穗看了看他通红的脸颊,“赶紧进屋暖和一下。”
她不赞同的看卫云州一眼。
卫云州放下手里的柴,“是他们身体太虚了,锻炼一下有好处。”
林宝穗眉心一折,“你别拿你的标准来要求孩子啊。也不是谁都跟你一样,铁打的。这种天气冻坏了怎么办?”
卫云州愣愣的看着她。
林宝穗纳闷,“跟你说话呢?你……”傻愣着干什么?
话没说完,她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和卫云州的关系。
好像有点儿多管闲事了。
孩子养太久,当成自己的了。
林宝穗移开眼睛,想装作无事发生的、悄悄的走回厨房。
她还没迈开脚,卫云州开口了,“行。”
林宝穗诧异的看他。
“我以后会注意的。”卫云州忍不住为自己说句话,“我只是带他们去走了一圈,看看他们的体能。不会立刻给他们安排锻炼的任务。”
林宝穗连连点头,“嗯嗯,你考虑的太周到了。”
卫云州总觉得听起来这话有些不太对味儿,又说不上来。
林宝穗指了指厨房,“没别的事情的话,我继续去做饭了。”
卫云州自然不好拦她,他捡起手边的柴,“你忙吧。”
往前走了两步,才想起来,“柴火……”
卫家的柴火过冬前就会攒好,放在杂物间,但他不清楚林宝穗的安排。
一转头,卫云州就看到了林宝穗的满脸懊恼。
林宝穗面不改色的换上笑脸,“啊?柴火放在睡觉那屋就可以了。”
卫云州沉默了一下,点头。
他觉得林宝穗没必要在自己面前伪装什么,那样生动的表情很可爱。
不过现在好像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林宝穗并不信任他。
单看卫云州面无表情的脸,绝对猜不到他想什么。
林宝穗自然也想不到,她只注意到卫云州手里拎着的两捆木柴,粗壮结实的两大捆,烧个两天不是问题。
她不禁看了眼天色,刚亮不久,天色还不透!
也没起晚啊!
卫云州这是起的多早,还是打柴速度入闪电?
林宝穗心里嘀咕着,看卫云州进房间,才扭头去看火。
羊汤是昨晚提前熬好的,再丢些萝卜进去炖炖,调一下味,就能泡饼吃了。
卫云州是吃到一半,才发现自己这碗羊汤里的面饼要厚一些。
他不确定的看了下孩子的碗,又看了看林宝穗的碗。
林宝穗喝的手脚发热,鼻尖冒汗,心里爽快不少,见他停筷,随口问了句,“怎么了?要加汤或者加饼自己去厨房拿,我炖了很多。”
“娘!我也要喝!”二宝兴致勃勃道,“我要跟爹吃一样多!”
林宝穗眼前一黑,“别说胡话。”
要是吃一样多,她第二个就把二宝赶出家门。
第一个是卫云州。
不过这人回家时间不多,忍忍就过去了。
卫云州继续埋头吃饭。
等他喝第二碗汤的时候,才意识到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看了眼由上至下,越来越厚的面饼,明显能从其中感觉到烙饼那人的敷衍和不堪承受。
哑然失笑。
没想到后来盛名在身的女企业家,还有这么一面。
他把下面的两个厚饼抽出来,切块泡了汤。
吃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羊肉汤不出意外的全被喝完了。
林宝穗是回厨房收拾时,才注意到了留下来的几块饼,全都是她喜欢吃的薄饼。
显然,那些又厚又大的面饼都被卫云州主动给解决了。
虽然她是想把那些给卫云州吃也没错。
但是这……
该死的默契。
说不定卫云州就喜欢吃厚饼呢?
林宝穗只能这么安慰自己,把剩下的饼收到了橱柜里。
有卫云州刷碗,林宝穗收拾好厨房里的食材,就缩回炕上了。
没有暖气,没有空调,只有沉重的棉袄和十斤重的棉花被,她很难对这个冬天生出什么期待。
唯一的愿望就是,活着。
如果还有余力,就做一下来年展望。
枣厂估摸着到秋收前后才会开,在此之前,她得给自己找点儿事做。
她想了几个点子都没决定好。
反倒是零碎的事情记了不少。
比如找找有没有会种枣树的,想办法让那边的枣增产,还有水稻,现在的产量远达不到后来,只能通过买良种提高产量。
除了这些,还得记着李教授他们拜托自己照看的人、程双海家里一老一少,还有她的仇人。
林宝穗笔尖戳了戳江放和陈主任两个名字。
江放的婚事是不是可以掺和一下?
卫云州看她坐着坐着就滑到了被子里,忍不住问她,“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林宝穗拉下被子看了眼坐在凳子上的人,“没有安排。你是有什么事么?”
卫云州没有,不过他觉得林宝穗应该有点儿事要做的。
他也拿不准是不是因为自己在不方便,便试探道,“我打算去镇上一趟,买棉被,你要一起去么?”
林宝穗有些犹豫。
她不放心卫云州买东西,而且想去逛逛看能不能买点儿必需品,那种她没想起来,但会很有用的东西。
卫云州说,“我可以骑车载你。”
“我身体不太舒服。”林宝穗果断拒绝。
她说的毫不迟疑,卫云州很难不发觉她拒绝的原因,肯定跟自己后面这句话有关。
他猜测道,“你不喜欢自行车?”
“没有。”林宝穗摇头,“自行车多方便啊。”
卫云州又问,“怕我把你摔了?”
林宝穗笑笑,“怎么会?”
卫云州便道,“那就没什么问题了,一起去吧。你身体不舒服刚好可以去医院看看。”
林宝穗往后一靠,“我这是老毛病,歇歇就好了。”
她就不动,卫云州难道还能把她拽起来?
卫云州不能。
他站起来在炕边立了一会儿,毫无办法。
无奈开口,“那我去了。要我带点儿什么东西回来么?”
林宝穗想不出来,但确实有一个很关心的问题,“你昨天问的棉被多少钱?”
卫云州开口就报了出来,“不要票,只收钱,三块一斤,六斤的被子,差不多是十八块。被面要单独买。”
“三块一斤?”林宝穗看了看自己的被子。
这个在棉花厂买的次品棉花,只要一块一斤,这价格直接翻了三倍啊!
十八块都够他们娘三吃两个月了!卫云州只回来过个年,凑合一下得了。
卫云州点头,“要票的会便宜些。”
不过黑市里普遍都是这个价格了。
林宝穗发表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咱家的被子够用。你要是觉得太挤,可以让大宝也跟我睡。”
二宝凑过来,“我也可以。”
“你不行。”林宝穗推开他的脑袋,“我怕你半夜把我踹下床。”
二宝不甘心,“我没有。”
林宝穗想着他豪放的睡姿就头疼,得亏是床大。
“你问问你哥,有没有半夜被你踢过?”
二宝扭头看哥哥。
大宝叹了一声气,“我习惯了。”
二宝震惊,“我没有吧?”
大宝肯定道,“你有。”
两人顿时争执起来。
眼见着越聊越偏,林宝穗看向卫云州,这位正主还没发表意见呢,“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什么问题。”卫云州不介意,“那我去逛逛。”
“去吧去吧。”林宝穗挥了下手,继续缩进了被窝里。
卫云州帮他们关上门。
外面忽的传来一声拖长的音调,“杀猪了!分猪肉喽!”
后面紧跟了一句,“要接猪血的快点儿来啊!”
卫云州正打算回去问问林宝穗,他们家要不要接猪血。
手刚放到门上,门就被拉开了。
林宝穗直奔厨房,拿了个碗就往外走。
卫云州:……
他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抬腿大步跟上林宝穗,低声问她,“身体不舒服?”
林宝穗这才反应过来他还在,捏着碗倔强道,“身残志坚。”
吃饼时候的默契呢!
你不提我不提,大家不是都舒坦?
卫云州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没追着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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