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临书书怔然地拿起电话接了，对面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书书！不是说要出来打球么，怎么还没出来啊，都等你半天了。”
临书书的呼吸慢慢地急促起来。
他不会记错的，这是哥哥的声音。
父母不是幻境，但是现在在电话另一头的那个人才是。
那是一个健康的，快乐的，还会笑吟吟地打电话告诉临书书出来打球的哥哥。
临书书原本打算离开的念头瞬间被这句话浇灭，他慢慢地握紧了手机，理智告诉他，这是假的，这是幻境，对面的那个人也不过是幻境虚构出来的人。
都是假——
“书书？怎么了？”
电话还在响。
临书书闭了闭眼。
他轻声道：“来了。”
他知道一切，但现在却生不起离开的念头。
就算是回到无限世界，他想要的最后结果不也是这个样子的么？
这是一种，清醒的沉沦。
……
……
“据说，古时犯人行刑前都会用铁链刺穿琵琶骨，目的是为了让犯人动弹不得无法施展神通，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到来……”
“——护士在走廊内站定，夜间她值班，这间房好像是没有人的……”
“突然！”讲故事的人的声音突然拔高，把众人吓了一跳，“一张满是鲜血的脸贴在了窗户上，直勾勾地盯着护士，一条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他动弹不得，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护士咧开了嘴……”
言卿在黑暗中观察着所有玩家的表情，除却在幻境中还没有离开的玩家，其他已经经历过这种场景无数次的玩家脸上都带着木然的表情。
这个故事的说辞已经听了无数遍，耳朵都快起茧了。
女孩施施然地从床上走下来，在233即将把灯打开的时候，按住了男生的手腕。
233表情不解地看过来。
“先别开灯啊，我还挺喜欢这个故事的。”言卿弯着眼笑：“能让475把这个故事讲完么？”
233眼神中透着点愕然情绪：“你……”
言卿按住了233的手，女孩用的力气不大，但是233却发觉他根本动弹不得，仿佛捏住他手腕的不是个娇小柔弱的小姑娘，而是能一拳打他十个的猛汉。
女孩倒是不在意233怎么想，她默不作声地转过头看过来。
大多数玩家都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个故事之后，233和475所讨论的那个解刨室内，但是言卿倒是觉得，475所讲的这个故事真的很有意思。
她默不作声地看过去。
在幻境当中的时候，言卿听唐琏将话说完，她往后仰躺了一下，表情中带着些讽刺的意味：“按照你的说法，所谓神明根本就是要背上枷锁为无限世界无私奉献，你都说我是自私自利的人了，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灵魂碎裂，承载世界副本。
谁会去做这么有病的事情。
“所谓神明，能够得到的权力和需要背负的责任是对等的。”唐琏面色不变：“你可以凭着自己的意愿将无限世界变成你想要的样子，你可以做任何事情，甚至于让无限游戏消失。神高高在上本就享受无上荣耀，只要你能够拿到那个神位。”
“再者，承载副本的灵魂也并非必须是自己的，不是么？”
言卿不语，她慢条斯理地一抬眼：“可以做任何事？”
唐琏道：“任何。”
“如果我说，我想要你死呢？”
唐琏脸上的笑意扩大了些许：“那自然也是可以的。”
他本就只是世界意志的化身，活着与死去都没什么关系，哪怕唐琏已经消亡那个，到了神位该更迭的时候，世界意志还会出现下一个化身。
“只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唐琏道：“上一任神明跌落神坛便是永恒消亡，再无逆转的可能。”
言卿沉默了一会儿，她转过头去，不太在乎地摆了摆手。
“废话真多。”
……
“护士本来就是有点胆小的性格，安静的夜晚更让她觉得害怕，那个在窗户上冲她笑的人浑身是血，他张开了嘴，足足有四五十厘米长的舌头从男人嘴里掉了出来！”
475继续眉飞色舞地讲述着，“护士吓得尖叫起来，她将手中的手电筒灯光对准了男人的脸，却惊愕地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什么琵琶骨被贯穿的男人，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护士太害怕而产生的幻觉。”
原本情绪不太高的玩家们这么久来倒还是第一次听到后面的故事，不太集中的注意力都慢慢地回来，听到475说到‘幻觉’，众人思索着。
难不成……根本就没有什么强大的鬼怪？
毕竟这么久了，他们都快把训练营翻了个底朝天，根本就没有什么鬼怪。
就算是有，也是只吓人没有攻击力的小鬼。
233动弹不得，他被言卿完全按在了墙壁上。
言卿正聚精会神地听着。
233一阵扶额，什么情况，为什么这么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力气这么大？
475继续讲：“护士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她的肩膀上被落下了一只手，护士吓得往前跑，但是根本动弹不得，她僵硬地转过头去看，站在她身后的正是那个男人！”
“穿透男人琵琶骨的那条锁链被他拿在手中，毫不犹豫地贯穿了护士的琵琶骨——”
咔吧一声。
475手中的手电筒没电了。
四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言卿放开了233的手，转身将灯打开。
周围恢复了明亮。
233刚准备说话，言卿拍了拍他的肩膀:“鬼故事没什么了不起的，真想要练练胆量不如去解刨室？”
233：“……”
这小姑娘怎么回事？
怎么好像是在抢他台词？
475转过头来。
言卿表情轻松地走过来，她拍了拍手：“我倒是觉得啊，鬼故事有时候也不能完全不信，解刨室内不也有人体标本，那琵琶骨可清晰得很。”
“你去过解刨室？”475转过头来，有点好奇地出声。
言卿抬眼。
陷入循环的不是他们，而是233和475。
在475眼里，所有人都只是刚刚进入训练营的学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