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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既已成魔,何须再忍

    令人血气上涌的愤怒,几个人死死地攥紧拳头,青筋暴突。

    不止涟殇教三人,就连烛一言和烛二行也纷纷咬牙切齿。

    仔细想来,能想起攻打涟殇教,又对云息庭和温郁仇深似海的人,也只有他了。

    原本应该愈加苍老的脸,竟在不见的半年之中,愈发年轻起来。

    斑白的头发变成如墨般漆黑的头发,连胡须也变成了黑色,乍一看有种返老还童的错觉。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音信全无半年之久的钱茂。

    他腾空而起,手指微微一弹,远处一棵树横断倒地,武功之高比之前大有增益,刹那之间落到云息庭的面前。

    “还请云教主帮老夫看看,老夫自创的罗王神诀,功夫到不到家。”

    在云息庭打探八皇子府邸时,曾与黑衣人,也就是钱茂有过交手。

    当时云息庭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钱茂以惊人的速度,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可见他轻功了得。

    如今功力,乍看之下和云息庭的潋情绝平分秋色,若单打独斗,即便云息庭胜出,想必过程也十分艰难。

    眨眼之间,钱茂又回到战车上,他空手吸附起掉在地上的铁链,蔑视地看向云息庭:“寥寥十人有余,怎敌我千人大军,温郁在我手中,云教主,这一仗还打吗?”

    此时的云息庭,恼怒,愤恨,仇视,全写在脸上,紧攥的拳头一直没有松开,捏着玉笛的手指,骨节已明显发白。

    钱茂攥着铁链的手,手腕上下摆动,两指宽的铁链在他手中似是没有重量,形成一道优美的波纹,瞬间传到温郁面前。

    她整个人被掀翻了,身体撞到铁笼顶上又重重地摔在地上,她疼晕了过去。

    “温郁!”云息庭的心像是被撕了一道口子,一滴一滴渗着血,痛彻心扉,“钱茂,放了温郁,你不是想要我的命么,我和你单打独斗,若你的罗王神诀真厉害,我死在你手中,绝不皱眉。”

    “哈哈哈。”钱茂狂妄地笑起来,“半年不见,云教主依然有颗菩萨心肠,想普度众生,只可惜老夫如今人多势众,手握你的软肋,你想怎么死,要先问过老夫才行。”

    云息庭不甘心:“杀了我,放了温郁。”

    “那可对不住了,老夫让你在一个时辰内自刎,你偏留着你的狗命。”钱茂说着,周身像是燃起一团黑色火焰,直勾勾朝云息庭冲来,“机会只有一次,我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刻云息庭已经等待良久,他毫无退宿也冲上前去,似浮光掠影,莲步生风。

    强劲的邪风与闪现般的黑影交织在一起,只见钱茂突然从黑色风衣中抖出一排长钉,顷刻间朝云息庭飞来。

    云息庭自然有能力化解,伴随着强风,长钉瞬间调转尖头,再朝钱茂飞去。

    就在此时,两个身穿黑袍的人被钱茂吸附到半空中,挡在他面前,形成一道人墙。

    长钉直插二人身体,在空中疯狂扭动之后,直挺挺地重落在地。

    二人已死,唇口发黑,五官流出黑血,乃剧毒所制。

    “云息庭,他的长钉喂了毒,你要小心。”陶星河大喊,提醒道。

    尹孤晨气得大喝:“钱茂,你竟然使用暗器!你个卑鄙小人!”

    钱茂在打斗之中依然游刃有余地呵呵一笑:“和温郁学的,这叫兵不厌诈。”

    又是一排长钉飞来,同样的伎俩同样的人墙战术,同样有两名黑袍人倒地而死。

    杀敌为零,自损四人的方式让人琢磨不透。

    几招之内已有十余人倒地不起,云息庭实在不忍心再把长钉打回去,只得打掉或者让长钉朝别的方向飞去。

    这突然的招式变换,给了钱茂机会。

    他利用自身如飞影一般的轻功,给了云息庭重重一击。

    只不过云息庭的反应依然很快,他都失去重心了,在倒地的一瞬间,还是打了钱茂一掌。

    高手过招,不但自身武艺精湛,还需要有抓住对方细微漏洞的觉悟。

    钱茂利用云息庭心慈,而云息庭偷袭成功,则是在钱茂见他倒地的瞬间露出得意之色,给予反击。

    云息庭被强大的内力打伤在地,即便摔在地上,惯性依然让他滑出几米远。

    而钱茂也没占多少上风,他亦被打得退回到战车上,捂着胸口缓缓坐下。

    “息庭!”尹孤晨和陶星河忙把他扶起来,眼见他的嘴角处,已有些许鲜血。

    就如同众人刚刚想的,想打赢钱茂,并不容易。

    “慈悲心肠,永远是你的软肋啊,云教主。”钱茂不忘揶揄,即便他已经有了轻伤。

    云息庭擦擦嘴角,冷笑回怼:“容易得意忘形,也是你的致命漏洞。”

    两人不相上下,又都受了伤,一时间难分胜负,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是吗?”钱茂没被挫伤锐气,反而愈加得意,“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致命弱点,还在我手上。”

    云息庭一怔,目光随之看向温郁。

    他们又要折磨她了么。

    才想到此处,钱茂便有所行动,他掐起手指又是一弹,温郁突然被震到牢笼上,闷声之后,顿时一大口鲜血喷出。

    云息庭虽有了心里准备,可当他看见温郁被打伤后,那一抹鲜艳的红色,刺激了他的眼睛,牵动他整颗心。

    “钱茂!”

    “心疼吗?云息庭,你忘了你和温郁是如何羞辱老夫了吗?”

    钱茂说着,再次掐指又是一弹:“温郁羞辱老夫多少次,我便让她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这回,温郁甚至都没反应,她已经昏死过去,只剩下半口气在。

    然后第三次……

    云息庭一把推开扶着他的尹孤晨,飞身而起,生怕钱茂已经打出内力,随意挥动玉笛去挡。

    只可惜钱茂只做了一个假动作,在云息庭跳到铁笼前时,这才发起一掌,直接打在云息庭身上。

    这一掌极重,他顿时吐了血,却丝毫不在意,只背过身去,用手去够温郁。

    “郁儿,郁儿……”

    若按平时,这普通铁笼,云息庭分分钟扯开救出温郁,可他身受重伤,不管如何发力,铁笼一直撑不开。

    “郁儿,你撑住,师叔马上救你出来……”

    后面朝向钱茂,他肯定不会放过绝佳的机会。

    第四次进攻他憋足了力道,才要做出动作时,几把长剑咻咻朝他飞去,是烛九阴抓住时机打了个出其不意,钱茂只得先挡住长剑,这也给尹孤晨机会,跳到铁笼旁抓起云息庭,把他带离危险之地。

    云息庭重伤,几乎已经站不稳,若不是尹孤晨扶着,恐怕早已单膝跪地。

    咬着牙忖度了一阵,陶星河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来,塞进云息庭的手中:“你刚刚问我如何激发潋情绝功力大增。”

    看陶星河的表情,似乎这是一项很难完成任务:“如果我说功力大增后,这些穿黑袍的人,可能全都会死,你能狠下这份心吗?”

    云息庭看着手中的丸药,虚弱问道:“这是什么?”

    “能使你功力大增的药,吞服后会刺激你身体各个经络,血气上涌,促进潋情绝发挥到极致。”

    云息庭试着平稳呼吸,就想着把丸药吞下:“你不早拿出来?”

    谁成想陶星河按住他的手,再次阻止:“云息庭,你可想好了,吞下药丸,它可能会让你……”

    陶星河话还未说完,铁链声再次响起,牢笼中的温郁就像是一块麻布,被铁链拽着拖来拖去。

    而她,早已没了反抗的能力,被铁钩穿透的锁骨,淌着血,已经血肉一片,甚至露出森森白骨。

    温郁的惨状再一次刺激了云息庭的心,心脏像是被重锤撞击,一下一下,直至又一大口血喷出。

    即便不被钱茂打死,就按云息庭眼睁睁看着温郁被虐的情景,他迟早要被潋情绝反噬而死。

    “郁儿……”云息庭无能为力地呼唤着,在眼泪滴下的瞬间,他突然想起曾和温郁说过的一句话。

    那日涟殇教遭遇第一次围剿,温郁被墨锦衍带至军营,在帐篷中,温郁一脸呆滞地问他:原来师叔也会笑啊。

    他当时回答,他不止会笑,悲伤的时候也会哭。

    就如同他现在一般,极度悲伤时,他真的会落泪。

    按住云息庭的手渐渐松开,陶星河不再阻止,换上一副坚定的目光:“吃了吧,吃了之后,和过去的云息庭说再见。”

    来不及细想他的话,云息庭拿起药丸,吞服进口。

    刹那间,体内像着火一般燃烧着云息庭的身体,他痛苦地捂住胸口,几乎无法呼吸。

    “温郁只剩下半口气在,若你不去救她,今日一别,再无归期。”

    “她你是从小爱到大的人,那年槐树之下,你向她保证,此生拼尽性命,也要护她周全。”

    “你号北望,因为宁都城北住着一个小丫头,你想她时面朝北边,远远望去,眼前便会出现她的身影……”

    无数的回忆充斥在云息庭的脑中,刻在他的心里。

    耳边传来陶星河源源不断的声音,每一句话都是他埋藏在心里最深处,有关于温郁的记忆。

    心脏似是裂开般,如火烧挖心的疼痛。

    云息庭全身都在颤抖,转瞬强劲的妖风,已把他周围的人吹得连连退后,应声倒地。

    在他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撕裂之后,像猛兽一般的怒吼回荡在千翠山中。

    发泄之后他像是失去所有力气单膝跪地,只凭手中玉笛撑地,才不让他倒下。

    怒吼声停止了,周围静得可怕,就连得意的钱茂也消失了笑容,愣愣起身,关注着云息庭的动作。

    片刻之后,尹孤晨走到他身边,想伸手触碰,被陶星河一把拉住,冲他摇摇头。

    鬓发在他低头时垂落,隐约间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

    云息庭缓缓抬起头,通红的双眼,是一种说不出的妖孽。

    “陶星河,你刚刚问我,这些人都死了,我可会不忍对吗?”云息庭突然开口,其中含义,想必只有陶星河一人知道。

    陶星河似是知道要发生什么,释然地露出笑容:“既已成魔,何须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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