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就是我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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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你凭什么藐视我这样的学神

    1

    黎冬枝完全没想到那件事还是被捅到了老吴那里。

    好在没有上报到学校。

    老吴把黎冬枝和罗晓然叫到办公室问话。大中午的,办公室里没什么人,就只有老吴还在翻着作业。

    他一看到黎冬枝就用笔在桌子上咚咚敲了几下,说:“黎冬枝又是你!你说你最近怎么三天两头给我惹事……”

    黎冬枝乖乖站着让他训。

    训了半天看她不搭腔,他便转头问旁边的罗晓然:“贺朗呢?不是让他一起来?”

    “吴老师,贺朗估计上厕所去了。”

    黎冬枝内心翻白眼,那家伙分明就是没打算来。

    老吴让罗晓然去叫贺朗。

    罗晓然走之前还特意说了一句:“吴老师,这次是贺朗帮忙,闹事的不是他。”

    “我知道。”老吴说。

    反正不知道罗晓然是怎么和贺朗说的,大约十分钟之后他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刚好听到黎冬枝说了一句:“老吴,分明是我们在学校外面被人欺负了哎,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有点小蛮横,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老吴半天都没找着话来说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可气坏了他,刚好看到门外的贺朗。

    “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进来!你说说你们一个两个的,好学生没有好学生的样子,还有你贺朗,我把你们调在一起是为了什么?是希望你能好好学习,是希望你黎冬枝在辅导别人的时候能够学会严谨一些,结果呢?好的不学,学人家打架!”

    “没打起来。”黎冬枝插嘴解释。

    “我不知道吗?”老吴吼了一句。

    贺朗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就插着兜站在边上。好在老吴也大概知道经过,没打算训他。

    训黎冬枝的时候,他指着贺朗说:“黎冬枝你是越来越没有样子了,我这次听说要不是贺朗在,你恐怕不是进医院就是进局子。这里已经有个大流氓了,我是让你跟他学做一个小流氓吗?”

    贺朗居然还笑了一声,惹来黎冬枝一个大白眼。

    她闷闷地说:“不是。”

    她表示很郁闷,一个两个都说她像流氓。

    老吴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黎冬枝,你要是一心一意把心思用在学习上,考试别老是粗心大意,别说回回考年级第一,就是清华北大都是有可能的,知道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淮岭每年的升学率那么高……”

    黎冬枝向来不爱死读书,加上现在又才高二,她承认自己没做到百分百的努力,有些投机取巧。

    最后,还是老吴决定让她打扫一个月的女厕所,算是放过了她。

    等到黎冬枝和罗晓然都离开办公室了,老吴才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还站在边上的贺朗。

    他点了点旁边的沙发:“坐吧。”

    “不用,我站着就行。”贺朗说。

    老吴也没勉强,抽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他说:“这是你爸为淮岭建设所花的钱,你看看吧。”

    “这有什么好看的。”他没接,连看都没看一眼。

    老吴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个年纪对父母有些误解是很正常的,但你毕竟不小了,像你这种学习态度学校还没开除你的原因你不会不知道。”

    贺朗没说是与不是,看着窗外愣神。

    老吴也没再说什么,反而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到让贺朗离开的时候,他对着贺朗说了一句:“你爸他……挺后悔的,你有空还是常回去看看吧,别老在外边晃荡。”

    贺朗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嗯”了一声。

    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大概是两周以后。

    黎冬枝发现最近贺朗似乎有些转性,也不是说他突然良心发现开始认真读书,只是很少迟到早退,每天按时按点。

    黎冬枝反而显得很惨,她已经扫了两个星期的女厕所了,内心有些崩溃。

    某天晚自习打铃之前,黎冬枝还在女厕所门外奋战,她拿着根水管堵住半个口子,隔了老远就往里面冲。

    “黎冬枝你要死啊,里面还有人!”唐豆豆在里面大叫。

    她连忙松开手,还以为唐豆豆已经出来了。

    结果一个不妨,快速跑出来的唐豆豆一把抢过管子,照着黎冬枝身上就那么一甩。两人来回抢着,水很快就把两人的衣服打湿。

    “你俩干吗呢?都快要上课了。”

    这突然出现的人就是纪东林。

    五班的教室就在这一层的厕所旁边,之前纪东林知道黎冬枝被罚扫厕所的时候,说了她两声“活该”,每天又忍不住都会出来看看情况。

    这倒好,看着还挺开心。

    黎冬枝和唐豆豆听到声音终于停下了打闹。纪东林扫了黎冬枝身上一眼说:“在这儿等着,我很快出来。”

    结果他刚进教室就打了上课铃。

    唐豆豆拽着黎冬枝的衣服说:“快走快走,方姿不是说晚自习打铃之后她要来听写英文单词吗?”

    黎冬枝连忙甩下水管,拉着唐豆豆就往教室跑。

    等到纪东林拿着外套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两人的身影。他想追过去,结果却被踏进教室的班主任叫住了。

    他只好无奈止步。

    好在冲到自己班级的教室门口时,唐豆豆及时拉住了黎冬枝。她指了指黎冬枝胸前的位置,有点尴尬和不好意思。

    黎冬枝低头看了看,一把捂住自己的胸。

    被淋湿得不是特别多,但是棉质的白色衣服一沾水就变得透明,她那件黑色带着蕾丝花边的内衣清晰可见。

    唐豆豆原本要把衣服脱下来给她,结果方姿已经先一步到了教室,见了两人说:“还不快进来,马上开始听写。”

    黎冬枝一咬牙,只好把手搭在唐豆豆肩上让她走在前面。到了位置上的时候,迅速弯腰缩到了椅子上。

    眨眼的工夫,头顶突然罩下一件衣服,淡淡的洗衣粉味道充斥鼻腔。

    她扒拉了下来抱在胸前,往旁边瞟了一眼,就听贺朗说:“你是在扫厕所,还是掉进厕所了?”

    “你才掉进厕所了。”黎冬枝回了他一句。

    方姿已经快要开始念单词了,她管不了三七二十一就把校服外套往身上一裹,抽出听写本,开始默写。

    贺朗的校服尺码明显大了很多,将黎冬枝整个人包裹起来。

    贺朗看她弓着背,缩成一团趴在桌子上。

    垂着眼,睫毛看起来很长。

    慢慢走下来的英语老师方姿还在说:“等下写完了就把本子往第一排传,再给我点一下人数,我看看到底是哪些人没有交,没有交的就把所有单词给我抄十遍。熊其,眼睛看哪儿呢?自己写自己的。”

    黎冬枝用手肘推了推贺朗,偏头看他一眼催促:“写啊。”

    贺朗挑了一下眉,还是抽出了本子,却没有动笔。

    黎冬枝瞄了他两眼,故意把本子往旁边的位置推了推,也没有说话。

    贺朗对她的小动作不置可否,眼里隐藏的那点笑意未被人窥见。

    2

    黎冬枝收听写本的时候,终于看到了贺朗的名字。

    她到现在还记得老吴之前教育她的话,让她把全部心思放在学习和帮助同学上,并且还让她保证,贺朗的期末成绩必须在年级前进一百名。

    黎冬枝在讲台的位置清点作业。

    她看了看贺朗。

    他靠在椅子上抱着手臂看窗外,从黎冬枝的距离和角度能够看见他的下颌线条和模糊的轮廓。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吵闹的教室安静如斯。

    许伟华最近也在纳闷,总感觉贺朗自从上次进了老吴的办公室之后情绪不太对。但他就是个五大三粗的人,转眼就把这点事情抛之脑后。

    关键是这两天更奇怪了。

    就说作业这事儿,他向来习惯抄两份,自己一份贺朗一份。可有一次他刚拿起贺朗的练习册,旁边的黎冬枝就一把抢了回去,扔在贺朗的课桌上说:“自己做。”

    贺朗居然没发火,还有兴趣捡起来翻了两页,然后才对着黎冬枝说:“不会。”

    “哪儿不会?”

    “都不会。”

    这样的对话之后,他往往能看见一个显得特别别扭但是又出奇和谐的画面。

    他一直尊称为哥的那个贺朗,那个以前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不敢靠近的人,居然会撑着下巴,安安静静地听一个人给自己讲题。

    对话往往如下。

    “听懂了吗?”女生问。

    “没有。”贺朗说。

    “哪儿没听懂?”

    “都没懂。”

    这个时候黎冬枝就开始发火,一脸不高兴地问:“你真的上过一个完整的高中?你以前都干吗去了?这明明是高一入门知识点。”

    她被惹急了,把作业一推说不讲了!

    可撑不过一节课的时间,会在下一次他作业空着的时候,自虐一样抽出他连拿都没有拿出来的练习册,别扭地故意扬着下巴说:“真是看不下去,你要不交,老吴又该找我了。”

    然后,许伟华就会发现贺朗会露出那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用他贫瘠的词汇量来形容,大概是眼中有光,似包容,似放纵。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吧。

    这样的情况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像是每天喝水吃饭一样自然而然。

    时间悄然溜走,黎冬枝后知后觉地发现,在贺朗身上她的耐心有着无尽的潜能。

    她爸以前总教训她,三分钟热度。

    如果看到她给一个人讲题,从化学的氯原子结构到生物的走进细胞;从外语的语法语态到数学的立体几何。她爸肯定会改变看法。

    囊括的学科和知识点之广,她自己都觉得讶异。

    但明显,效果一般。

    “做这个。”黎冬枝把一张全新的语文卷子拍在贺朗的桌上。

    他看了看卷面,转头盯着她。

    黎冬枝发现贺朗有一个毛病,那就是他做题往往只选择自己感兴趣的,比如数学和物理,而语文就成了他基本不会考虑的学科。

    而且,她有一种错觉,在讲数学和物理题的时候有时候思路卡住了,贺朗还会稍稍点醒一下。不像是她在讲,反而像贺朗带着她。

    她问他:“你是不是会啊?”

    而他往往摇头。

    黎冬枝不作他想,撇嘴道:“像你这样偏科是不行的,要想提高成绩需要全面发展,不能只挑喜欢的做啊。这又不是选吃的,还能净选自己喜欢的……”

    看着贺朗一动不动的眼神,黎冬枝住了嘴。她蹙眉:“你盯着我干吗?我说错了?”

    窗外阳光正盛,能清楚看见女孩脸上细细的绒毛。细白的牙齿若隐若现,神情有点像某种固执的小动物。

    “嗯,你没说错。”贺朗屈起食指关节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黎冬枝的脑袋“嗡”的一下,蒙了。总觉得这个动作有点儿亲昵的味道,还有刚刚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贺朗是笑了吧?而且那个笑怎么看怎么……

    贺朗缓慢地收回手,提醒她:“老师来了。”

    学期过半,黎冬枝扫厕所的任务依然艰巨。

    唐豆豆说她看上了一个高三的学长,偷偷拉着黎冬枝去瞄过两回。

    那个男生还算高,皮肤比女生还要白。

    黎冬枝好奇地问:“你原来喜欢这款吗?这长得的确还行,但你不觉得他太娘气了吗?”

    “你懂什么?这种奶油小生就是拿来疼的知道不?”

    黎冬枝做呕吐状。

    回程的途中,黎冬枝惊讶道:“你还真打算追啊?那哥们儿还不如纪东林呢。”

    她瞬间就感觉到了唐豆豆的鄙视。

    “纪东林喜欢你,不是吗?”唐豆豆的语气很认真。

    黎冬枝被吓到了,摆手:“别啊,他就是发小,以前开的玩笑你还当真啊?”

    唐豆豆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说:“冬枝,全世界大概只有你还一直相信,他拿你当朋友。”

    总是处处维护,默默守候,心甘情愿做她的朋友。

    就像以前的唐豆豆一样。

    唐豆豆有一个没有告诉黎冬枝的秘密,她其实向纪东林告白过。

    那时候还是初中,她和黎冬枝都还没有认识多久。

    纪东林指着黎冬枝,对唐豆豆说:“那就是我喜欢的人,我知道你们也是朋友,所以不想因为这件事伤害到她。”

    因为这句话,她退居在朋友的那条线。

    之所以没有告诉黎冬枝,大约也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喜欢没那么执着。直到现在,她也只是不想失去自己最好的两个朋友。

    不像纪东林。

    周三的下午,纪东林来找黎冬枝。

    唐豆豆并没有放弃去追寻她的奶油小生,因为黎冬枝还要扫厕所,所以把每天带晚饭的艰巨任务交给了纪东林。

    纪东林来的时候,教室里没其他人,黎冬枝正拿着一张贺朗做的语文试卷在改。因为贺朗打球去了,所以即使看到卷子上面需要背诵的地方有大片大片空白,她也是有气没处撒。

    “就知道还是你靠谱,唐豆豆那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根本靠不住。”黎冬枝让纪东林在唐豆豆的位置上坐下。

    纪东林笑着问:“你什么时候这么刻苦了?”

    “同桌的。”她说。

    纪东林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知道黎冬枝的同桌是谁。

    “不是让你少和这种人混在一起吗?”纪东林说。

    黎冬枝根本就没有听进去,揭开饭盒盖子顿时喜笑颜开,全都是她爱吃的。她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含混地说:“他其实还好啦,哪有传言中那么夸张。”

    纪东林看着她的吃相让她吃慢一点,还是忍不住说:“你别老看人家帅就傻了吧唧地往前凑。”

    他的本意是让她懂得矜持,结果她笑嘻嘻地问他一句:“帅吧?作为同性你也觉得他帅对不对?以前我就觉得他全身上下也就脸能看了,不过现在看来挺好的。”

    纪东林的脸越来越僵,冷声问:“哪儿好了?自从他进了你们班,你被叫到老师办公室的次数比你过去一年还多。”

    黎冬枝用勺子指着纪东林,瞪着眼警告:“不许打小报告啊!”

    他僵硬的脸一下子就垮了。

    就像唐豆豆所说的那样,全世界都知道纪东林喜欢黎冬枝。

    很小的时候他和豆丁大点的漂亮小姑娘打架,是想吸引她的注意力;年纪大一点的时候心甘情愿替她背下各种黑锅。无论是训斥、故作嫌弃,还是无可奈何,他在她面前永远是克制的。

    不是没说过要不要在一起,她只当他开玩笑。

    直到如今,他们的关系其实已经不能简单用喜欢或者不喜欢来概括,就像是一开始就出现在你生命里的人一样,哪怕经年,哪怕错过,你也想要说一句,要过得开心。

    那是再简单不过,又纯粹的情感。

    3

    三班一群男生勾肩搭背回来的时候,纪东林正在和黎冬枝僵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

    起因就是黎冬枝问了一句:“纪东林,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啊?”她本意就是开个玩笑,加上之前唐豆豆那么说,她又是个藏不住事的。

    纪东林突然严肃地看了她一眼反问:“你说呢?”

    黎冬枝瞬间就愣了。她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说:“你真会开玩笑。”

    “嗯,我开玩笑的。”纪东林分明那样说了,可是黎冬枝一点都感觉不出来他在开玩笑。这个时候她就开始无比痛恨,她的高智商为什么找不到话来打破这个气氛?

    纪东林看了她半天,站起来说要走了。

    黎冬枝一下子拽住了他的衣袖,对上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她想起了很小的时候的一件事。她拿木棍把邻居家的玻璃给敲碎了,怕被爸妈骂就一个劲哭,是纪东林站出来说是他闯的祸,被他爸逮住好一顿打。

    那样的事情数不胜数。

    当年,她趴在门口偷偷看到的,那张明明挨打还冲她笑的脸与面前这个清俊少年的脸突然重合。

    黎冬枝突然就有点鼻酸。

    她甩了甩他的胳膊说:“纪东林,你是不是不打算理我了?”

    “嗯,我不打算理你了。”纪东林说。

    黎冬枝顿了一下,赌气说:“纪东林你怎么变得这么小气啊!你爱啰唆,你以前还打我小报告,我才不会喜欢你这一款!”

    纪东林笑了一下:“那你喜欢哪款?”

    “长得帅的。”

    贺朗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纪东林的笑容淡下来,冷冷看了一眼搭着校服晃过来的人。

    贺朗瞥了他一眼,擦身而过。

    黎冬枝还没松手,纪东林再次把视线转向她,温和下来说:“行了,逗你玩的,要上课了,周末一起吃饭。”

    黎冬枝这才将信将疑地松开了他的衣服。

    教室里同学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有人招呼着贺朗说:“贺朗,周末有篮球赛,约吗?”

    “不去。”他说。

    黎冬枝站起来准备让贺朗进去,听到他突然问:“长得帅的?”

    黎冬枝先是一脸茫然,然后才知道他铁定是听见了刚刚的对话,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对啊,我就是这么肤浅。”

    “所以你喜欢我?”他随口就接了这么一句。

    吓得黎冬枝差点把手上的笔戳进肉里,她用惊魂不定的眼神看了一眼贺朗。

    他又问:“难道我长得不帅?”

    黎冬枝结巴了:“你……我……”

    贺朗的唇线弯起弧度,看她傻愣着半天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将手捏成拳放在嘴边掩饰了一下。他揉乱了她的发丝,说:“脑子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能光用在学习上。”

    黎冬枝当时的那个心情,不是一句复杂就能解释。

    心脏“咚咚咚”跳得不正常。

    看到面前的卷子找回了一丝面子,她一巴掌将卷子拍在他的课桌上说:“你一张卷子做成这样,凭什么藐视我这样的学神?”

    贺朗拿起卷子扫了一眼,直接扔进了课桌。

    气得黎冬枝整整一个晚上都没跟他搭一句话。

    第二天一早进教室,贺朗破天荒来得比她还早。

    黎冬枝刚到座位上就发现课桌上面放着几个漂亮的小蛋糕,她狐疑地四处看了看,最后还是问贺朗:“你的?”

    他正翻着书,看了蛋糕一眼淡淡地说:“别人给的,我不爱吃甜的。你要不想吃就扔了。”

    黎冬枝立马坐下,将手拢成环状圈住小蛋糕。

    她看了看贺朗笑着说:“没事,我不嫌弃。”

    他“嗯”了一声。

    鉴于小蛋糕的恩情,黎冬枝决定在期中测试之前给他恶补一下语文知识点。

    上语文课的时候,她基本有半节课的时间是一直趴在桌上的。

    贺朗看了看她递过来的一沓便利贴,还夹带着一张小字条。

    上面用秀气的字写着:“我无私地把这么多次练习经验传授给你,都是必背重点,临时抱下佛脚,不用谢我了!”

    小便利贴上的内容很多,苏轼的《赤壁赋》、温庭筠的《菩萨蛮》等,常考的重点句式还用红笔勾勒过。

    这对语文积累来说是杯水车薪,但总比到时候他全空着要好。

    黎冬枝虽然看着黑板,其实一直用余光偷偷观察着贺朗。

    看到他先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居然真的把便利贴贴在他课桌的左上角,还把那张小字条夹在了某本书里。

    黎冬枝小小窃喜了一下。

    就在期中测试的那几天,唐豆豆追人的伟大事业持续发酵。

    她让黎冬枝帮她写一封情书。

    唐豆豆是这样说的:“我在学校的图书馆撞见了他,管理员的小女儿在书架上面够书时,差点被砸。你都不知道他冲过去抱住小女孩的一瞬间有多英勇,我跟你说,我彻底沦陷了。我甚至都能想象他一定会成为一个温柔的父亲的样子。”

    黎冬枝觉得信息量有点大,嘴角直抽抽。

    抱着小女孩躲过一本书能用英勇形容?还有人家就算成了温柔的爸爸,孩子能跟你有关?

    黎冬枝抖着手上的粉红色信封,冲着唐豆豆说:“豆豆,这都什么年代了,人家莫言都已经拿了诺贝尔文学奖,你还暗戳戳地给人写情书?”

    最后黎冬枝被缠得没办法,答应了这件她认为一点也不酷的事情。

    但是……这不是她擅长的事情。

    上课的时候,她还偷偷用手机查资料。

    网上都是什么“我想我是坠入了爱河,因为你那不经意的笑,谁能将我拯救,因为你让我沉浸在甜蜜的痛苦中”……

    等到她好不容易憋出一封自己都不知道写了些什么的情书,唐豆豆居然试图拉着她一起去送,好在她严词拒绝了。

    第二节下课,课间操时间。

    班长刘浩请病假,黎冬枝代替他清点人数。

    广播还没有响起,她和几个女生在后面的位置追着打闹。

    头发突然被扯住了,她“嘶”了一声。

    她刚要发怒,就着被扯住的姿势仰头看过去,看到了贺朗的下巴。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前面,黎冬枝立马发现老吴正背着手不知看了她多久,一脸要上来逮她的架势。

    黎冬枝两步就绕到了贺朗的背后,缩着脖子装乌龟。

    贺朗和老吴对视了一眼,背后的人还抓着他的衣服没有松手,嘴上念念叨叨地说着“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贺朗有些好笑。

    他反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扯到自己的前面的位置说:“不想被训就站好。”

    黎冬枝就规规矩矩地站着。

    “全国中学生第三套广播体操——舞动青春现在开始……”从贺朗的位置看过去,能看见黎冬枝明显懒洋洋的姿势并不标准,一会儿低头一会儿左摇右晃,明显是心虚地躲着老吴的视线。

    许伟华在贺朗的旁边笑着说:“黎冬枝,你今天咋站这儿来了?”

    黎冬枝便回头瞥了贺朗一眼,小声说:“抱着大树好乘凉呀。”

    “什么意思?”许伟华疑惑地问贺朗。

    贺朗看了看女孩的后脑勺,凉凉地说了一句:“你问题太多了。”

    许伟华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聪明地选择了闭嘴。

    课间操结束她顺着人流慢慢往出口处涌动,黎冬枝不算高,挤在人堆里基本看不到路,算是踩着人群的脚后跟一步一步往前挪。

    头顶突然被罩住。

    应该说是被一只手掌罩住了头,黎冬枝顺着那股力转头,看到了鹤立鸡群的贺朗。正在感慨长得高上面的空气会不会不一样,就被贺朗带着从旁边过去了。

    人群一下子松散了很多,黎冬枝吁了口气。

    挤出操场的出口,黎冬枝正被许伟华吐槽腿短,就发现走在旁边的贺朗突然停住了脚步。

    几人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站在路边阶梯上的人,正是何霜。

    何霜朝众人挥了挥手。

    贺朗说:“你们先走,我过去一下。”

    黎冬枝沉默着没有说话。

    许伟华拍了拍黎冬枝的胳膊说:“走了,愣着干吗?”

    她应了一声,往旁边看去,正好看到贺朗上了台阶,可能是问了对方一句什么,上面的何霜正看着他笑。

    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那样的感觉像是平静的湖面突然被扔进一颗小石子,叮咚之后,层层涟漪一圈圈荡漾开。

    她恍惚间明白了一些什么,似乎又什么也不明白。

    4

    高三已经不用做课间操了。

    何霜等了贺朗许久,看着从阶梯上一步步靠近的人。认识他那一年,她也不过十一岁,可以说见证了彼此一点点长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寒冬腊月,她被后母赶出家门。

    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少年将她护在身后,面目凶狠。如果不是他这些年一次次维护,不是他那一句“有任何事情,可以来找我”,她大约不会成为今天的自己,不会有令她骄傲的学业,等来一个可见的,还充满希望的未来。

    可她也无比清楚,他那句“只是因为觉得那时候的你和我很像”,把她欲言又止的告白扼杀在摇篮。

    即使这样,她依然不甘。

    “找我什么事?”贺朗站到她的面前问。

    何霜看着他,他已经真的不再是那个靠着一股子狠劲儿就不懂得什么叫害怕的少年,他开始变得沉稳,学会了遇事波澜不惊,不动声色。

    何霜笑了一下:“我来是打算告诉你一声,那笔钱我拿到了,大学的补助金也申请下来了,比预想当中还要多一些。”

    “什么时候的事?”贺朗开口问。

    “就昨天。”

    何霜的父亲是因为意外过世的,那笔补偿金被她的后母霸占。而这些事情最近相继得到解决,意味着她终于可以彻底脱离那个恶心的地方,那段除了贺朗没有一点值得她回忆和留恋的青春岁月。

    何霜看着贺朗笑了一下说:“贺朗,这次多亏了你爸爸,是因为他的关系这些事情才能这么快得到解决。我……能当面谢谢他吗?”

    何霜从来没有想过,自小父母离异,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的人,会突然出现一个父亲。

    这个父亲带回了金钱、权力和荣誉。

    用尽一切办法补偿对儿子的亏欠,甚至还帮助了她这个被误以为是贺朗在意的女生。

    但是对贺朗,她始终没有摸清他对他父亲,抱着怎样的态度。

    贺朗似乎对他父亲会出手帮忙这件事并没有感到意外,看了何霜一眼说:“我没和他住一起,地址我可以给你。”

    何霜点点头。

    她原本还准备说什么,贺朗已经先一步开口说没事他就先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何霜低声说:“就不能陪我一起去吗?你都不在,我去又有什么意义。”

    贺朗脚步一顿,终究还是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回到教室的黎冬枝一直心不在焉的。

    唐豆豆苦着脸回来的时候,喊了她好几声她才有了反应。

    “怎么了?”她问。

    唐豆豆说:“我被无情地拒绝了,应该说我的情书都没有送出去,刚到高三那边就看见年级主任经过,我一紧张就把那封信给扔进垃圾桶了。”

    黎冬枝终于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说:“你知不知道那封信我整整写了一个星期啊?”

    “我错了。”唐豆豆做投降状。不过她很快话锋一转,神秘兮兮地说,“你知道我在高三部那边撞见谁了吗?”

    “谁啊?”黎冬枝问。

    “何霜。就是你上次在食堂撞见的那位,我刚刚看见她低着头,眼睛红红的。”

    黎冬枝动作僵了一下,然后瞥唐豆豆一眼说:“你怎么这么八卦?”

    “什么呀。”唐豆豆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最近学校不知怎么传出的绯闻,说何霜是贺朗的前女友,你想想都是学校比较出名的人,当然备受关注。”

    前女友?黎冬枝嘀咕,我看是现女友还差不多。

    两分钟不到,隔了老远,黎冬枝就看见了贺朗的身影。

    她立马抽出下节课的书,装作预习。

    直到身边站了个身影。

    结果,她等了半天也没有听见他让她让位置的声音。

    她败下阵来,仰起头看了旁边的人一眼:“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

    贺朗的神色分明是知道却又一副不说的样子。

    黎冬枝都还没有站起来,贺朗先一步朝她趴了下来。

    她惊呼一声,吓得都快要闭上眼睛,结果发现对方只是越过她从自己的位置上提起了背包。

    贺朗敲了敲她的脑袋:“我先走了,请过假,老吴问起来就说我提前走了。”

    黎冬枝的脸腾地就红了。

    也不知是因为自己刚刚闪躲的姿势看起来傻气,还是因为贺朗自然而然的态度和动作。

    结果这大爷背上包,说走就走。

    黎冬枝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在心里说了一句,我看你是急着去约会吧。

    不远处的许伟华叫了贺朗两声也没被搭理,回过头来问黎冬枝:“他要干吗去啊?不是还有两节课吗?”

    黎冬枝说:“你天天跟在他后面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许伟华抓了抓脑袋,心说她口气怎么这么冲?

    不过看刚刚贺朗的行为,不仅离开学校学会了请假,连离开的时候还得跟人报备一声,就冲这一点,他也决定要好好抱紧黎冬枝的大腿。

    结果老吴上数学课的时候,只是往贺朗的位置上看了两眼,问都没问,害得黎冬枝准备了半天的借口一句都没有说。

    晚上回家的时候,刚好撞见父母正在收拾行李,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你们干吗去啊?”黎冬枝随口问。

    孔女士从包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她:“你爸这个周末要到乡下去做一个考察项目,我要跟着去,吃饭什么的你就自己解决吧。”

    黎冬枝撇嘴,见怪不怪。

    正在客厅中央收拾行李箱的黎建刚同志插了一句嘴:“一个周末哪用得着一百块,你别拿着钱出去疯知道吗?”

    黎冬枝翻了个白眼,甩了甩手上的钱冲他们说:“小的时候就为了二人世界把我一个人丢在家,我能活到这么大你该庆幸我生命力顽强……”

    她爸站起来,动作大气地从身上摸出钱包,拿了张十块纸币递给她:“行了,回回都是这个招数,就不能有点儿新鲜的?”

    她妈在一边笑着不说话。

    黎冬枝往她爸身边凑,往钱包里瞄了两眼,撒娇:“爸,嘻嘻……”

    黎建刚同志无奈地看她一眼,又抽出一张一百元递给她:“行了吧。”

    “行了行了,你最好了。”黎冬枝连忙点头。

    她爸妈是要赶单位连夜的长途车走,交代了两声便离开了。

    送走父母的人回到卧室,跳起来蹦到床上,拿过床头柜的手机拨了唐豆豆的电话。

    “周末出去玩吧?”

    “去哪儿?”

    “游乐场行不行?”

    “行,那我多找几个人吧,反正考试都过了……”

    此时已经出家门很远的黎建刚同志很有先见之明,拖着行李箱说:“我们前脚刚一走,她拿了钱铁定在家坐不住。”

    孔女士白了他一眼:“钱本来就是你自己说她上次期中考了第一,要奖励给她的。”

    “……”

    5

    周六的时候,黎冬枝早早就在游乐场门口等人。

    天气已经开始变凉了,黎冬枝穿了件白色的短款毛衣外套,衣领处还有两个毛绒小球。游乐场门口人来人往,她站在那儿东张西望的样子很是扎眼。

    结果看到浩浩荡荡朝她走来的一群人,彻底石化。

    “怎么回事?”黎冬枝把唐豆豆拉到一边问。

    “我也不知道啊。”唐豆豆摊着手做无奈状,“原本准备叫两个女生,结果许伟华那个看见漂亮妹妹就走不动路的家伙非要跟来。”

    “那罗晓然和贺朗怎么也来了?”黎冬枝指着站在最后面的两个人悄声问。

    唐豆豆瞥了一眼:“半路撞见的,当时罗晓然似乎拉着贺朗在说什么,结果一听说我们要来游乐场,非得跟着来。”

    黎冬枝想,什么事情非得约在大周末来说?

    她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一下子撞见了贺朗的视线,心下一跳,连忙转开视线。

    罗晓然不再绕着贺朗转,走上前来说:“今天比较凑巧,我们反正也没什么大事,大家一起玩不介意吧?”

    “没事啊,都一样。”黎冬枝随意地笑了笑。

    一行人买了票便开始往里面进发。

    “先去玩什么?”有女生问。

    “你们女生也就适合坐坐旋转木马什么的,太刺激的不适合你们。”许伟华像个话痨。

    “你去还差不多。”罗晓然跟上前接话。

    走着走着,黎冬枝和贺朗慢慢走在了最后面。

    “你居然会来游乐场?”黎冬枝先开口,瞄了一眼旁边的人。

    “我来很奇怪?”贺朗挑眉。

    黎冬枝分明不是说他来游乐场奇怪,奇怪的是和他一起来的人居然是罗晓然。

    她故意说:“看来你桃花很旺嘛。”

    一个何霜不清不楚,现在还有一个自从上次校外冲突过后就老往身边凑的罗晓然。

    贺朗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看得她心里发虚。

    然后他看着前面说:“就是在路上撞见的。”

    “嗯,撞见我信,至于是蓄意还是偶然那就说不清楚了。”她一副点头认真分析的样子,惹来贺朗无声的笑。

    他看了看走在前面的一群人,突然俯身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不是偶然。”

    嗯?黎冬枝瞪大眼睛看他。

    离她只有不到一寸距离的贺朗突然抿了下嘴唇,看着她的眼睛说:“所以我才答应来游乐场求助啊,怎么样?帮我甩开她,今天就当我请你玩?”

    “咚咚咚……”

    那种熟悉的心跳又开始了。

    黎冬枝咽了咽口水,狐疑地看着他。

    她指了指走在前面的罗晓然说:“你不是最擅长散发生人勿近的气场的吗,还要我帮忙?”

    结果他居然点了点头。

    黎冬枝无语:“呃,我……我尽量。”

    “天哪,这个太可怕了,我不玩。”一个小时不到,黎冬枝听到罗晓然说这句话已经不下十遍了,而且每一次都是对着贺朗说的。

    唐豆豆最先忍不下去,直接说:“你什么都不玩,你来游乐场干吗?约会啊?”

    “唐豆豆你……”罗晓然半天说不出话来,看了看身边的贺朗,一下子就红了脸。

    她原本是打听到了贺朗常去的地方,想去碰碰运气,没想到真就撞见了。

    他一开始的态度,甚至让她不敢接近。

    结果她提出要来游乐场的时候,他居然松口了。

    这还不好好抓住机会,她岂不是傻?

    全程贺朗什么项目都没有参与,像是来参观的一样。

    而罗晓然一直不玩黏在他身边。黎冬枝表示无能为力,她还没有玩疯,并且心情也没有好到哪儿。

    到了游乐设施非常著名的大摆锤下面,黎冬枝说:“玩这个吧?”

    “我不要。”所有人都是拒绝的态度。

    黎冬枝也不强求,她都要去排队了,手腕却被人抓住。

    “干吗?”她疑惑地看向突然伸出手的贺朗。

    他并没有松开,反而有些认真地说:“你一个蛙跳半圈都做不到的人,确定能承受这个?差不多行了。”

    “嘁,少瞧不起人。”黎冬枝挣开他的手。

    贺朗也没有和她争辩,问她:“你一定要去?”

    “去。”

    他便不再说什么了,脱下身上的黑色短外套扔给了旁边的许伟华,挽了挽内衫的袖子说:“走吧,一起。”

    黎冬枝半天回不过神,啊?哦,然后才连忙小跑着跟上。

    后面的罗晓然“哎”了一声,往前踏了两步想要说什么已经来不及,只能在原地跺跺脚,而周边的人都当没有看见。

    黎冬枝和贺朗的位置是挨着的,当工作人员把设备扣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才终于有了点忐忑。

    “怕了?刚刚不是还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吗?”贺朗问。

    黎冬枝故作镇定:“谁怕了?”

    手却突然被抓住。

    他的手掌很大也很干燥,她微微汗湿的手被他抓在掌心的时候,她突然有了一瞬间的镇定。

    她说:“我今天可能没办法帮你摆脱罗晓然了。”

    “你还有心情关心这个?”贺朗这话刚一说完,机器就开始启动了。

    没错,她哪还有心情关心这个啊。

    她以前不是没有来过游乐场的,但确实是第一次玩这个。她体能不行,今天非得作死。

    当她被甩在半空中来回翻转的时候,她内心唯一的感觉就是她今天要是能活着走出去,打死也不要玩这玩意儿了。

    失重、恶心、头晕目眩,除了手掌传来的力度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除了尖叫,什么也做不了。

    黎冬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上面下来的。

    站起来的时候差点跪在地上,好在贺朗眼疾手快,一下子把她给提起来了。

    她半死不活地把头磕在他的胸前。

    有一双手不断轻轻顺着她的后背,她听见贺朗好像说了一句:“让你逞能。”似乎还带着笑意。

    黎冬枝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着贺朗的下巴,脱口而出:“贺朗,我一开始是喜欢你这张脸来着,可我怎么觉得我最近开始喜欢你这个人了呢?”

    贺朗放在她后背的手顿了一下。

    结果黎冬枝猛地推了一下他,跑到旁边的垃圾桶开始呕吐。

    过了一会儿拿着矿泉水瓶回来的贺朗走到了她的后面,把水递上,拍了拍她后背,问:“好点儿没?”

    黎冬枝接过水,做了一个推开他的姿势:“你离我远点,呕……”其实内心已经差不多崩溃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真是,丢脸死了。

    大约五分钟过去,黎冬枝终于缓过来一些,直起身,转身就发现贺朗一直站在她背后。

    他递过来一张纸:“擦擦嘴。”

    “你怎么一点事也没有啊?”黎冬枝试图让自己忘掉刚刚丢脸丢到家的画面。

    贺朗的手从她的头顶划过,比了比她只到他胸口的身高,笑道:“估计……是因为你矮吧。”

    黎冬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