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就是我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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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 以后多多关照了黎冬枝

    1

    那天回家的时候,意外下起了雨。

    雨落下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分道扬镳,豆大的雨点来得又急又猛。黎冬枝躲进路边一家小便利商店的屋檐下,拍了拍身上的水珠。

    就这几分钟的时间,她的外套已经被水浸湿。

    她拿出手机开始翻通讯录,突然间看到了贺朗的名字。

    分开的时候兵分几路,偏偏罗晓然和贺朗走的是同一个方向。黎冬枝咬了咬牙拨通了那个号码。

    那边刚一接通还没有说话,黎冬枝就说:“唐豆豆,我要被淋死啦!雨下得好大,我回不去,身上也没有钱,你快点来接我!”

    那边半天都没有动静,隔了一会儿才响起贺朗的声音。

    他说:“你在哪儿?”

    黎冬枝像是才反应过来说:“呀,打错了。”

    大约等了十分钟,他就出现了。

    他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在傍晚已经开始起雾的街道逐渐走近。路边积起一小摊一小摊的水洼,他脚步不疾不徐,但眨眼就到了跟前。

    贺朗把伞伸到她的头顶。

    女生抬起来的眼睛很亮,弯着嘴角说:“这么快?”

    他“嗯”了一声。

    “走吧,送你回去。”他说。

    黎冬枝抓着包的手指微微收紧,说:“我……没带钥匙。”

    “真的?”贺朗低声问。

    “真的。”

    两人站在便利店炽白灯光下的那方寸之地,谁也没有动,黎冬枝心虚得眼神闪躲。她总感觉贺朗是知情的,无论是刚刚打错电话还是忘带钥匙。

    大约过了半分钟的时间,贺朗突然把她拉到伞下。

    黎冬枝惊疑不定地抬起头,对上贺朗的眼睛,他问:“那你敢跟我走吗?”

    “有什么不敢的。”

    贺朗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那走吧,把你卖了记得替我数钱。”

    贺朗一路提溜着黎冬枝的衣领。

    她紧紧贴在他的身边,不记得转过了几条街,等到停下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一间名叫“蓝蜘蛛”的网吧门口。

    “黑网吧?”黎冬枝仰头问。

    贺朗根本就没打算回答她,收了伞走在前面。

    黎冬枝立马跟上。

    进去才发现这家网吧挺正规的,共上下两层。七点左右的时候里面人很多,男生打着游戏各种摔键盘和骂娘。

    贺朗带着她上了二楼。

    “不是说今天不来吗?”迎上来的人居然是酒鬼,他的身边还有一对成年男女,二十多岁的样子。

    “遇到点意外。”贺朗随口说。

    “这就是你说的意外?”酒鬼发现了从贺朗背后探出脑袋的黎冬枝,笑着揶揄。

    黎冬枝伸出手打招呼:“hi!”

    经介绍,黎冬枝才知道旁边这个成年男性是这间网吧的老板,叫祝安。旁边的是祝安的女朋友,叫可可。

    祝安笑着说:“不用这么拘谨,贺朗也算这间网吧的小半个老板。”

    黎冬枝便去看贺朗,原来一直传言他在外边与人合伙开网吧并不是空穴来风。

    贺朗自然也发现了黎冬枝的视线,可丝毫没有打算多说什么的样子,捉着她的胳膊把她带到身边,对着老板的女朋友说:“可可,她衣服湿了,给她找件外套。”

    可可是很小家碧玉的那种姑娘,有点温柔和可爱。她笑着说:“知道了,冬枝是吧,你跟我来。”

    黎冬枝便跟着去了。

    可可在前面带路,问了黎冬枝一些很平常的问题。

    两人之间差了七八岁的样子,聊得还挺投机。

    最后,可可找了件薄毛衣外套给她换上之后才笑着说:“贺朗会带人来我还挺惊讶的。”

    “啊?为什么?”

    可可说:“你不知道,他那个人,别看年纪不大,其实很有想法。我们认识得早,他还没有转学的时候,老有小女生借着各种借口跑到这里来看他,他嫌烦得很,总是爱答不理的。”

    黎冬枝好奇地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可可说:“以前这片区很乱,贺朗有些名气,一些混混流氓都怕他。那个时候刚好网吧遇到了不少麻烦,都是他帮忙解决网吧才得以继续维持。祝安拿他当自己弟弟,说给他钱他没收,就直接投到网吧里算是入股。”

    原来如此,黎冬枝点点头。

    可可淡笑着看着她,隔了一会儿,突然说:“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跟着他跑也不害怕?”

    黎冬枝蒙了一下,事实上一开始是有些突发奇想,没怎么考虑过后果。但要说害怕,其实还真没有。

    她想了一下说:“呃……他应该算个好人我觉得。”

    可可笑了:“现在我不奇怪他为什么会把你带来了。”

    黎冬枝默默说了一句:估计是因为我脸皮够厚吧。

    网吧的内部设计很巧妙,过一条走廊是可可他们自己住的地方,有小型的会客厅和卧室。

    她们出去的时候发现祝安已经叫了外卖。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

    祝安招呼黎冬枝:“过来吃点东西吧,我听贺朗说了,今天晚上你和可可一起住,这边的住处都有些简陋,将就一下。”

    黎冬枝有些麻烦到别人的局促:“那你们怎么办?我还是等会儿去找同学吧。”

    “没事。”这话是贺朗说的。

    他坐在沙发上,外套已经脱了,看着黎冬枝的眼睛里好像是有安抚。

    “就是!没关系!”可可拉着她,指了指旁边那个不起眼的小房间,“那里面是他们经常活动的地方,设备齐全,他们经常泡在里面通宵打游戏,不用管他们!”

    黎冬枝这才在沙发的一边坐下。

    饭吃到一半,外面有人说电脑出了问题,祝安就出去解决了。

    “你会打游戏吗?”聊着天的时候酒鬼随便问了黎冬枝一句。

    黎冬枝摇头,然后又兴致勃勃地说:“不会我可以学啊。”

    旁边一直很少说话的贺朗看了她两眼。

    酒鬼笑,指了指贺朗的位置说:“想学你可以找贺朗教你,他的技术是我们几个里面最好的。”

    黎冬枝转头去看贺朗。

    结果对方见她还真的一脸求学的好奇心,淡淡地说:“你不适合玩游戏。”

    “为什么?”

    “你又想让老吴骂你好的不学净学坏的?好好读你的书,不许玩。”

    旁边的可可捂着嘴笑起来,酒鬼则往沙发的位置挪了挪,开始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挑起这个话题。

    黎冬枝则因为他不容置疑的语气愣住了,隔了半天,有点结巴地指着贺朗说:“你这是侮辱我的智商,打两把游戏怎么了?谁说我不能学习与游戏一同兼顾的。”

    “说了不行就不行。”贺朗一句话就堵死了退路。

    2

    没多大会儿他说要出去看看,就走了。

    酒鬼笑着安慰坐在沙发上的黎冬枝说:“他不让你玩就算了,耽误学习不说,容易上瘾。”

    黎冬枝很泄气,妥协道:“好吧,那我上会儿网。”

    小房间一共放了四台机子,都是很新的设备。酒鬼说这里面的几台电脑全是贺朗和祝安自己组装的,功能强大。

    他打开了最左边的一台电脑说:“这是贺朗常用的一台,你自己逛着玩玩吧。”

    黎冬枝应了。

    沙发是那种很宽,可以半躺的,坐上去很舒服。

    贺朗的电脑桌面整洁,黎冬枝一眼就看到了上面一款叫《魔兽世界》的游戏。

    她问酒鬼:“这就是你们常玩的那款游戏?”

    酒鬼转过来看了一眼说:“差不多,贺朗玩得比较多,尤其是前两年,不过他玩游戏主要是为了赚钱,所以他的手速很惊人。”

    “赚钱?”黎冬枝很惊讶。班上不是没有为了打游戏翻墙出去的学生,可一般就是不想学习为了打发时间而已。

    “以前贺朗和爷爷奶奶住,他们身体都不好,贺朗很早之前就通过各种途径开始赚钱了,游戏只是其中一项而已。”

    黎冬枝抿了抿嘴唇,她像是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又觉得这样探听人家**不好。结果隔了很久,她才干涩地接了一句:“难怪他成绩那么烂。”

    酒鬼笑了一下,笑得黎冬枝有些莫名其妙。

    他突然说:“我要是说他初中的时候是个天才,你信吗?”

    “天才?什么样的天才?”黎冬枝移动了一下,把身体转向酒鬼,一副很想让他讲清楚的架势。

    “就是数学、物理回回考满分的那种怪咖。”

    黎冬枝一脸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酒鬼接着说:“现在他只是不想学而已,而且心思没在这上面,荒废得太久。”

    “那……”黎冬枝还想问什么,酒鬼打断她说:“我就说这么多,你要有兴趣自己去问他,只不过提醒你一句啊,他讨厌八卦的人。”

    黎冬枝白他一眼,端坐回座位上。

    黎冬枝无聊地打开网页闲逛,结果逛来逛去很无聊,加上酒鬼在旁边打游戏的声音很大,她还是好奇地点开了游戏的界面。

    结果刚一打开,她就感觉到身后的沙发上有人。回头一看是贺朗,条件反射地就慌忙要点退出。

    她尴尬地呵呵两声:“我就是好奇。”

    贺朗敲了一下她的头,胳膊从她的脸颊边伸过来,替她点了一下右上角顶上的小叉。

    他说:“去睡觉。”

    “现在还早啊。”黎冬枝反驳。

    结果,贺朗就那样看着她也不说话。

    黎冬枝撇了撇嘴,站起来说:“去就去嘛。”

    贺朗跟在她身后出了小房间。

    网吧里面依然很吵,现在这个时间正是那些决定来上通宵的人正兴奋的点,所有的吵嚷和怒骂融进黑夜。

    空气有些闷,黎冬枝决定去门外透透气。

    她笑着问身后的贺朗说:“你打游戏也是这副样子?”

    她所指的方向正是一楼最角落里那几个一起来的男生,她出来一分钟的时间都没有,听见的脏话已经不下十句。

    “不会。”贺朗说。

    隔了两秒,他又说:“偶尔会。”

    黎冬枝哈哈笑了两声,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贺朗。

    夜色下的女孩子有着莹白的肌肤,笑起来时眼睛微微眯着,没心没肺的样子。

    贺朗看着她愣了几秒,缓缓转头移开视线。

    他转开话题,看着不远处的小吃摊,问:“要不要吃东西?”

    网吧外面的那条街很热闹,不远处还有一家ktv亮着炫彩的灯光,小吃摊上的味道隔了很远飘过来,惹人垂涎。

    黎冬枝想他们不是才吃了没多大会儿吗?但对上贺朗的眼神之后,她又把这话给咽了回去。

    她点点头说:“要。”

    “两位同学,要吃什么?”小吃摊老板是位四十多岁的阿姨,热情地问两人。

    黎冬枝在摊上看了半天:“给我五串羊肉串、一个鸡腿和两个翅膀。”点完还转身问后面的贺朗,“你吃什么?”

    贺朗没有要来吃东西的意思,面无表情地抱着手站在后面。

    直到黎冬枝转头问出这句话,他才问了一句:“黎冬枝,你真的是个女生?”

    这分明就是嘲笑她吃得多。

    黎冬枝气得不行,瞪着眼没好气地说:“你管我!”

    “你才吃过饭,确定能吃下这么多?所有东西减半。”

    “我偏不。”

    “老板,照我说的拿。”

    黎冬枝觉得他简直是蛮横无理,心想又不是花他的钱,气鼓鼓地说:“走吧,不吃了,气都被你气饱了。”说完也不管贺朗,扭头就走。

    身后的贺朗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转身掏了钱,对老板说:“就她刚刚说的那些,全部来一份吧。”

    老板看着两人一直笑,把打包好的东西交给他才说:“小伙子你这嘴上功夫还得多练练,小女生很好哄的,你快去吧。”

    贺朗笑笑没说话。

    黎冬枝走得很慢,是因为她明显感觉到贺朗没有跟上来。心想这大爷不会这么小气吧,她都还没有大发脾气呢。结果走了半天,内心天人交战,最后还是拉下面子回了头。

    这才发现贺朗一直跟在后面十步远的地方。

    黎冬枝愣了半晌,嘟囔着:“你怎么跟在后面半天也不出声啊?”

    “你不是在生气吗?”贺朗语气里有丝无奈,他晃了晃手上的袋子,“行了,你要的吃的。”

    “我才不要!你心里一定在吐槽我吃得多。”

    “没有。”贺朗走上前来,把袋子递给她,“现在已经不早了,吃了宵夜就回去睡觉容易胃不舒服。”

    “真的?那你说我胖吗?”黎冬枝仰着头问他。说完这句话,她还故意退了两步,看着贺朗的表情分明是威胁他要是说胖,她可能真的会冲上来踢他两脚也说不定。

    那威胁的小眼神有些勾人,贺朗移开了视线。

    他走了两步,一巴掌拍在黎冬枝的后脑勺上。

    “行了,走吧。”他说。

    “哎……你还没有回答我啊。”

    初秋的夜有些许的微凉,空旷的街道上有一前一后两道身影。

    女生低着头,无聊地踢着脚下的石子。

    “贺朗,听说你以前和爷爷奶奶住啊?”黎冬枝问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贺朗,专注着脚上的小动作。

    “嗯。”

    “现在也是吗?和他们住?”

    “没有,他们都过世了。”

    小指甲盖大小的石子骨碌碌滚出好远,黎冬枝抬起的脚尖僵在半空中,很久才缓缓收回来。耳边微风沙沙的声音清晰明了,贺朗脚步未停,神色在夜色中晦暗不明。

    黎冬枝连忙跟上去。

    她伸手拽了拽贺朗的衣角。

    他停下来看她。

    黎冬枝说:“贺朗,你有想过考个大学吗?”

    他说没有。

    “那现在开始想好不好?我可以帮你啊,这两年重来一次总要有些意义,不是吗?”

    黎冬枝期待地看着他。

    贺朗一直沉默,黎冬枝摸不清他在想什么有些着急,便开始蛊惑道:“你别觉得上不上大学无所谓,就算是个专科也是好的呀,都说多读几年书……”

    贺朗看着她一直不停地说。

    他说没有的意思,是因为他就算考不上,他爸也绝对会想办法找个学校把他给塞进去。

    直到面前的人再也找不到话来说的时候,贺朗突然笑了一下。他说:“好啊,以后多多关照了,黎冬枝。”

    女孩眼睛一亮。

    贺朗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想,所谓重来一次的意义。

    或许,可以重新定义。

    3

    千篇一律的生活总是枯燥无味的,秋天悄然逝去,路边的枝丫开始变得光秃秃的。同学开始穿起了棉袄,瞒着老师在教室里用插座充起了热水袋。

    临近期末的那几天,黎冬枝如临大敌。

    倒不是她自己紧张,主要是为了贺朗。自从那次莫名的约定之后,黎冬枝下定决心要把一个失足青年拉回正轨。

    唐豆豆不止一次鄙视她说:“究竟是谁给你的勇气啊?贺朗那种敢在考试时全部交白卷的人分明就是无药可救。”

    所以考试前一周,黎冬枝就天天在贺朗面前念叨。

    “这可不只是老吴说要提高一百名的事情,这关乎着我黎冬枝的尊严知道吗?一定不能缺考知道吗?不能交白卷,考试的时候不准睡觉。时间太短,我给你恶补的都是一些最基本的东西,照着简单的做,做不来就先跳过……”

    贺朗一开始还会冷漠地“嗯”两声,后来只要黎冬枝一开口,他就会直接拎起一本书盖在她脸上,或者是拿衣服罩住她的脑袋。

    黎冬枝除了瞪两眼,别无他法。

    黎冬枝一点把握都没有,因为贺朗除了听她讲了一些东西,上课态度也没见改变多少。

    考试的前一天,许伟华那个早就破罐子破摔的人突然塞给黎冬枝一包零食,神秘兮兮地说:“你懂的,我要求不高,只要选择题的答案。”

    黎冬枝笑得不厚道,大义凛然地说:“华子,我非常鄙视你这样的行为,而且我真的无能为力,其一,我们根本就不在一个考场;其二,我考试的时候不带手机。所以,你死了这条心吧。”

    许伟华突然扑在贺朗的桌子上哀号:“兄弟,我这一生注定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

    贺朗笑骂了声滚。

    那包零食到头来还是被黎冬枝搜刮了,品种还挺多,干脆面、奥利奥、八宝粥应有尽有,黎冬枝甚至怀疑他为了作弊下了血本。

    当天晚上,老吴在晚自习时交代注意事项。

    “收起你们那些小动作和自作聪明,等你们毕业的时候上了考场,看你们拿什么抄……”

    万年不变的说辞听得人昏昏欲睡,黎冬枝在座位上恍神,侧头就发现趴在座位上的贺朗。

    他脸朝着窗外,几个月前那个留着嚣张的字母发型已经悄然消失,头发比以前的那个寸头稍微长了一点点。从黎冬枝的方向,能看见他因为睡觉,露在外面的左耳尖有一点点的红。

    黎冬枝突然坏笑了一声,用自己冰凉的手指,贴在了他耳尖的位置。

    原本以为会被冻得直接坐起来的人,等了半天,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是吧?睡得这么死?”黎冬枝嘟囔。

    又使坏似的捏了两下,还是没有动静。直到指尖温热的触感清晰传来的时候,黎冬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只耳朵似乎比刚才更红了一点。

    暗骂自己跟个神经病似的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手。

    贺朗缓缓坐起来,看了黎冬枝一眼。

    “你刚刚在干什么?”他问。

    黎冬枝听到打铃的声音,结巴道:“那个……那个下课了。”

    “我知道。”贺朗淡淡地说。

    黎冬枝的脸色一点点开始变得殷红,她总不能说自己鬼迷心窍吧。就在她想打哈哈混过去的时候,贺朗突然起身出去了。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他把一个东西扔到了黎冬枝的怀里。

    她低头一看,是个热水袋。

    里面已经灌满了热水,黎冬枝拿在手上翻转两圈,嘴角翘起。

    她挑着眉看贺朗,靠近他,压低声音说:“贺朗,你老实承认,你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

    贺朗看她的眼神分明是在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黎冬枝也觉得自己可能病得不轻,当初她和唐豆豆说自己可能喜欢上贺朗的时候,唐豆豆还说:“我知道啊,开学你不就说你看上了他那张脸吗?”

    她竟然无言以对。

    可她知道不是。

    一开始的那点好奇,像是随着缓慢到来的这个冬季的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直到现在,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开始习惯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一个人,不自觉靠近和暗自欣喜的那种心情,用喜欢来形容够不够恰当。

    唐豆豆说她无可救药。

    无药可救的黎冬枝,想到上次在游乐场似乎稀里糊涂地和贺朗表过白,之后就致力于让贺朗说出我也喜欢你这几个字,并乐此不疲,而往往她所得到的,基本都是贺朗那副“你今天是不是忘记吃药”的表情。

    他估计是忘了,她才是他学习生涯唯一的指明灯。

    “贺朗,你在哪个考场啊?”罗晓然转头问这话的时候,黎冬枝悄然竖起耳朵。

    贺朗看黎冬枝装模作样的样子没说什么,回答:“十一班。”

    黎冬枝心想,罗晓然问这个问题不就是没话找话吗?就他老是交白卷的习惯,不在最后一个班才叫奇怪吧。

    罗晓然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样,从课桌里拿出一本小清新的笔记本说:“这是我做的重点笔记,很详细,你拿去看看吧,或许对你有用。”

    罗晓然这段时间像是专门和黎冬枝作对一样,不说抢着答题和争表现这种小事情,就连考试都被分在了一个考场。

    黎冬枝直起身,拿过罗晓然的笔记翻了一下说:“哎呀,这道题我解了很久都没有答案,晓然,你不介意借我看看吧。”

    罗晓然成绩不差,每次考试完了就附和同学说“我这次考得好差,各种做不来”,结果成绩一出,却是翘楚。

    这种无形的压力和竞争下,罗晓然自然不可能想把笔记借给黎冬枝。

    看了看贺朗,她咬咬嘴唇说:“不介意,你随便看吧。”

    黎冬枝觉得没劲,等到罗晓然转身之后就把笔记本扔到了贺朗的桌上:“这可是人家专门给你的,记得一定要好好拜读。”

    孩子气的行为也没有惹到贺朗。

    看了黎冬枝一眼,他又把笔记还给了罗晓然。

    4

    三天的考试时间,一晃而过。

    考试结束的那天,教室已经被搬得空荡荡的了,老吴组织全班一起大扫除。

    冬日的阳光带着舒适的温度透进来,在热闹的教室洒下一地斑驳光影。许伟华拿着扫帚非得指使黎冬枝帮他把地扫了。

    黎冬枝说:“难怪新来的高一学妹不理你,你的活儿凭什么交给我呀?”

    许伟华反唇相讥:“是谁拿了我零食还不肯给我考试答案,害得我作弊被抓还被全校通报批评的?这是你该给我的补偿。”

    原本只是好玩,开着玩笑。

    黎冬枝眼睛一转,指着教室后面的贺朗说:“找他,零食都被他吃了。”

    此时,贺朗正被罗晓然和另外一个女生缠着要求帮忙擦黑板。

    他很高,不用踮脚也能擦到最上面的位置。

    听到黎冬枝的话,他停下动作。

    贺朗转过头看着黎冬枝,似笑非笑。

    黎冬枝瞬间就心虚了。那袋零食早就被分食了,贺朗只吃了一小块巧克力,还是她趁着他不注意塞到他嘴里的。

    许伟华看都没看贺朗:“少污蔑我哥,他不吃甜的。”

    黎冬枝瞬间想到了贺朗当时吃巧克力时那紧皱的眉,笑得别提多得意。她摇晃着手中的手机说:“谁说的,我有照片为证。”

    手上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候被抢走。

    许伟华拿着手机就往外面跑。

    黎冬枝的心脏病都快要给吓出来了,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她手机里那些瞪眼吐舌,穿着小草莓睡衣撩头发的中二照片。

    要疯了,她的形象啊!

    结果许伟华还没跑出去,就在教室后面被贺朗拎住了后衣领。他连忙举起手,脸色涨红:“哥,轻点,轻点,脖子要断了。”

    贺朗随手就把他手上的手机拿了过去。

    跟着跑过去的黎冬枝顿时松了口气。

    她说:“给我吧,谢谢。”

    贺朗却没打算给她,挑着眉说:“全是我吃的?你还偷拍了我的照片?”

    “没有没有,骗他的。”黎冬枝连忙认输,抓着贺朗的袖子要去拿。

    结果贺朗却一下子换了一只手拿手机,然后举高,那是黎冬枝跳起来都够不到的距离。

    贺朗也没有真的打算翻手机,就那样举着。

    看着女孩子在面前跳了半天也只是扯着他的袖子干着急。

    他说:“还乱说话吗?”

    “不了。”

    “还要不要认真打扫卫生?”

    “要。”

    贺朗说什么黎冬枝都乖乖应了,最后贺朗停顿了几秒,拿手机轻轻磕了一下她的脑袋才还给了她,转头就对着许伟华说:“学校没给你记过,觉得罚轻了?”

    许伟华崩溃:“我错了,行不行?”

    从考试完到放假回家已经是一月中旬,青市已经是深冬时节,黎冬枝因为怕冷窝在家好几天没有出门,被她妈好一通念叨。

    她打电话给老吴查成绩。

    他心情应该还不错,黎冬枝嘴贫说:“老吴你这是回老家相亲了?这么开心?”

    老吴骂她没大没小。

    黎冬枝这次考得不错,年级第一。

    老吴说:“保持住,你这成绩晃动幅度不大,理科能一直保持在年级前三的女生可就你这一棵独苗,千万不能给我丢脸知道吗?”

    黎冬枝知道,老吴一直说希望他们这一届高考的时候,省内能出现个女的理科状元。

    黎冬枝深感压力,打着哈哈。

    后来,黎冬枝旁敲侧击地问:“贺朗呢?他考得怎么样?”

    很意外的是,提起他老吴竟然还心情不错的样子。

    年级七百多个人他排名第423,班上50个人,排名第39。这成绩不说有多显眼,但是对于贺朗这样一个出了名难管教的学生,在他手底下一学期前进两百多名,难怪他心情那么好。

    老吴说:“我没有联系到他,你们要是有联系记得把成绩告诉他。”

    黎冬枝也知道贺朗估计对成绩这种事情不怎么关心,便随口答应了。

    她转头就给贺朗发消息说了成绩的事,结果两天过去一点回音都没有。

    此时,贺朗其实正在家。

    这个家不是以前住的筒子楼,不过即使是自小长在那样环境里的贺朗,身处在还算奢华的环境中,也丝毫没有格格不入的感觉。

    相比这里的主人,他似乎显得更加心安理得。

    客厅的宽大沙发上,中年男子有些不自在地坐着,交握着手说:“贺朗啊,我们爷俩好多年没在一起过年了,以后就搬来和爸爸一起住吧。你爷爷奶奶的房子很旧了,你一个人在外面租房我也不放心。”

    “没事,我都习惯了。”贺朗这话说得很平静。

    对面的贺廖升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对这个儿子,贺廖升早就已经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了。

    当年他和妻子离婚,事业受阻,将孩子丢给父母一走就是十几年。

    他回来后,除了金钱似乎什么也给不了儿子。

    而贺朗既没有埋怨,也没有与他发生冲突,平静地接受了他所有的给予和安排。

    贺朗说:“爷爷奶奶相继过世的时候和我说过,你挺不容易的。老人家的期望,我不想让他们落空。”

    所以平静地接受了一切。

    只是……

    “哥哥。”突然一个小男孩扑进贺朗的怀里。

    小男孩身后还跟着走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冲着他笑得很不好意思,指责小男孩说:“贺杰,快起来,像什么样子!”

    贺杰才五岁,但是相对早熟。虽然他知道这个家庭看起来和其他家庭不太一样,但对突然多出个哥哥这件事情还是觉得很开心。

    贺朗也没有推开贺杰,反而伸出手虚虚地扶了一把。

    女人说:“贺朗,你就听你爸爸的,以后搬来这里住。”

    贺朗看着他们一个两个全都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反而笑了,说:“不用,过完年我就回去了,反正这里离学校很远,也不方便。”

    一个已经全新的家庭,他没有必要横插一脚。

    不是没有过不理解、怨恨、痛苦,只是那些已经过去了。成长的经历教会他更早学会这个世界的规则,而现在的他,只是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而已。

    口袋里不时传来嗡嗡的振动声音。

    贺杰把手伸进去摸出了还亮着屏幕的手机,递给贺朗:“哥哥。”

    贺朗拿起来看了两眼,最先跳出的就是黎冬枝的名字。

    上面的短信没办法一次性读取完,只看到最新一条信息他名字后面的一连串感叹号,都能想到她一副生气之后又不断给自己找借口的样子。

    贺朗弯了弯嘴角。

    对面的贺廖升不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为什么突然对着手机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也不再强迫是要住在一起这个话题,只是说:“你年节既然没事,就多和我一起出去走动走动吧。”

    贺朗随口“嗯”了一声。

    5

    黎冬枝却明显心情欠佳,她给贺朗发了起码不下十条短信,各种愤怒的、搞怪的、威胁的,直到过年的时候都没有得到一条回复。

    唐豆豆来她家和她一起睡。

    窝在被窝里谈到这个话题,唐豆豆说:“很明显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嘛,他考试前进了两百多名,过了老吴那一关你就没什么用了,他肯定懒得搭理你。”

    气得黎冬枝当天晚上多吃了一碗白米饭。

    直到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午夜十二点。

    黎冬枝突然收到一条短信,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黎冬枝捧着手机傻兮兮笑了半个多小时。

    第二天纪东林他爸妈带着他到黎冬枝家里拜年,这是多年来都不变的习惯,每一次两人在这天看到对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背着大人互相翻白眼。

    不过这一次纪东林却奇怪地进门就给了她一个拥抱,说:“冬枝,新年快乐。”

    大人都笑着说,这俩人终于懂事了。

    黎冬枝闹了个大红脸,推开他时小声警告:“纪东林,少趁机占我便宜啊。”

    大人随便扯着一些话题,黎冬枝和纪东林躺在沙发上各玩各的手机。

    纪东林的妈妈看着黎冬枝突然说:“一眨眼冬枝都是大姑娘了,我还记得小时候她最爱哭鼻子了,每回哭了我家东林就笑话她,然后两人就扭作一团。”

    往事不堪回首。

    黎冬枝吓得直接把手里的手机砸在了自己的脸上。纪东林的脸上也有明显的尴尬,说:“妈,你提这种事情干什么?”

    纪东林的妈妈说:“这不是马上就要送你出国了吗?还不准我回忆回忆往事啊?”

    黎冬枝捡手机的动作霎时一僵。

    她睁大眼睛去看纪东林,纪东林也看着她,然后指指他妈,摊了摊手。

    下着雪的那个大年初一的下午,黎冬枝和纪东林冒着雪在外面压马路。

    “你要出国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啊?”黎冬枝低着头,语气里有点小抱怨。

    纪东林笑:“这不是正在和你说吗?”

    “为什么非得出国啊?或者说高中毕业之后再去不也是一样的吗?”黎冬枝的心情有点失落,对她来说,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突然离开她的身边。哪怕她平时总是抱怨说纪东林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其实她知道,纪东林对她最好。

    纪东林说:“我爸妈决定的,而且那边的亲戚都已经安排好了。”

    黎冬枝不再接话,两人沉默着走了很远。

    年节期间,街道两旁的商店都关了门,显得有些冷清。马路上垫起薄薄的一层雪,踩在上面留下一串串脚印。

    黎冬枝扯了扯自己的围巾,突然听到纪东林叫她。

    “怎么了?”她回头问。

    这才发现纪东林落下了好几步远,他看着她突然说:“冬枝,你希望我留下吗?”

    黎冬枝点头。

    纪东林又问:“那我要是出国了,你会愿意等我吗?”

    黎冬枝半天没有说话,眼睛有些干涩,她吸了吸鼻子说:“纪东林,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对不起。”

    纪东林一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他上前拍了拍黎冬枝脑袋上星星点点的雪花,笑着说:“黎冬枝,你哭起来真的丑死了。”

    黎冬枝心中那点离别愁绪,一下子消失殆尽。

    纪东林果然还是一样的欠揍。

    两人沿着街道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说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说,大多时候都在吐槽。

    黎冬枝说:“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带个金发碧眼的姑娘回来吓你妈……”

    说到这里的时候戛然而止。

    纪东林顺着黎冬枝的视线看过去。

    从五十米转角处缓缓走来的人,正是贺朗,而他身边的姑娘黎冬枝也认识,何霜。

    纪东林突然攥住了黎冬枝的手,说:“愣着干什么?我们过去。”

    黎冬枝却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样,一动不动。

    面前的两个人同样也没有动作。

    何霜有轻微的近视,感觉到身边的人突然停住了脚步,她问:“怎么不走了?你认识啊?”

    “嗯,认识。”贺朗说。

    何霜明显感觉到贺朗的情绪发生了变化,明明他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可她就是感觉到了。

    她看了看对面的人,隐约觉得女生面熟。

    她勉强笑了笑说:“既然认识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反正也不着急。”

    “不用了。”贺朗说。

    他的眼睛还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在两人握着的手上扫视了一圈之后,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淡淡地说:“走吧。”

    随后便一同拐进了旁边一条马路,消失不见。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的黎冬枝简直不敢置信,她指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不确定地问身边的纪东林:“刚刚那个家伙分明认出我了,是吧?他居然就这样走掉了?”

    纪东林不经意间松开了黎冬枝的手。

    他笑着说:“嗯,他故意的。”

    黎冬枝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她想还真被唐豆豆给说中了,那家伙把她利用完就抛弃到一边了。

    她给他发那么多信息不回,一句“新年快乐”还有可能是群发的,现在他还陪着绯闻女友雪中漫步。

    黎冬枝越想越觉得不可理喻。

    她嘀咕:“几个意思嘛,有异性没人性……”

    纪东林跟在她身后看着走路跟发泄似的黎冬枝,神色不明。

    黎冬枝不清楚,但他清楚,刚刚他们对视的那一眼,他分明在对方的眼中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贺朗的内心绝对不可能像表现出来的那样云淡风轻。

    其实这个留学的决定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定下了,不过他因为当初中考成绩出来之后,黎冬枝扒拉着他的肩膀说:“哎呀,纪东林,我们居然还在一个学校,看来注定我是甩不掉你了。”

    看着她的笑,让他决定和家人抗争一次。

    直到这最后的期限终究到来。

    即使知道这样的爱慕永远没有办法得到回应,他也不会因为当初的决定感到后悔。

    只是……

    为什么偏偏是贺朗?

    纪东林走到黎冬枝的前面,让她抬起头看着自己:“冬枝……”为什么要偏偏喜欢那样一个人?

    这句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他伸手和黎冬枝拥抱了一下,转开话题说:“虽然离得远了,但你有什么事情还是要给我发消息知道吗?”

    因为他的话,黎冬枝又差点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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